這時候某人口中的‘女人’正坐在榻上跟自己的睡意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然後終於忍不住地擡腳下了牀,趁着身旁男人趴在輪椅扶手上小憩的功夫,嘗試性地下地走了兩步。
似乎是鼻尖有些癢,披着月白色中衣的人影頓了頓,將領口攏了攏,捂着鼻子悶悶地打了個噴嚏,將原本就沒太睡熟的男人吵了起來,見她站在地中間,立刻冷了臉上去將她攔腰抱起,乾脆利落地塞回了牀上,語氣冷硬道:“怎麼又自己跑下來,不是說了只能臥牀休息麼?”
“無燁,你又兇我……”慕卿月委委屈屈地揉了揉發紅的鼻尖,眨巴着鳳眸帶着強烈控訴地看着面前居高臨下站在牀側的男人,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
被控訴的男人心底瞬間劃過些許罪惡感,隨即便狠下心來將她手腳在杯子中撫平,翻翻白眼道:“用美人計也不好使,說了要在牀上,就不準下地來,你要做什麼可以叫醒我。”
“什麼嘛,你也應該回去了好不好,總在這邊撐着你的腿沒問題麼?”慕卿月擔憂地瞅了瞅他,剛剛抱起自己的時候分明有點勉強的樣子,還真是個愛要面子的男人啊……
東陵無燁被戳中死穴,默了片刻,這才無奈地道:“這個不用你操心,你這樣能鬧騰,你讓我怎麼放心回府?”
敢情是怪她咯?
慕卿月被說得有點心塞,忙端正了態度保證道:“要不是師父拉了人來看那捲軸,我也不會被強迫留在太醫館了嘛,這裡這麼無聊,簡直是沒病都要憋出病來了。”
汝老在知道這卷軸的事情之後,分分鐘將宮中神官拉了過來,上了年紀的神官容裕大人被汝老強拉着過來的時候差點斷了氣,還是汝老給人家紮了兩針才緩了過來,結果見到那捲軸之後,又一下子激動地昏了過去。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容裕終於將那捲軸的事情給一一道明。
原來這卷軸上面的刻紋是出自不周山的。
傳說中的不周山,那可是神仙住的地方,只有歷朝歷代的四國祭典當世主持纔會居住在不周山,而在東陵等四國中則分別都有供奉不周山的神官,受到各個國家掌權者的推崇和保護,也讓不周山在世人的眼中變得更加神秘而強大。
但是這種類似於信仰的東西在世人看來多半有些太過遙遠,說到不周山,恐怕最讓人有印象的便是不周山特有的符咒了。
若是能得到一枚不周山的符咒,那可都是祖墳冒青煙的事兒,就算是最低等級的祈福類的符文,那也是有真真正正的辟邪作用的!
比那些騙人玩兒的黃符有用的多了!
而現在那神官顫顫巍巍地對着慕卿月手中的卷軸下拜,幾乎讓慕卿月都有奪門而走的衝動,不想再接受那涕泗橫流的一張老臉對着自己膜拜。
當然……她知道,那膜拜不是給她的,是給那捲軸的。
後來慕卿月纔好不容易搞明白,那神官認出了卷軸上的刻錄符文,是不周山初代主持的手筆,在神官容裕看來簡直是神蹟,他幾乎只有在很古老的典籍中才能看到這樣的手筆,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有機會看到這樣的真跡!怎麼能不激動呢!
“所以說,這玩意兒究竟是有什麼用啊……”慕卿月苦惱地敲了敲牀頭放着的卷軸,想着容裕大人幾乎是天天往房間裡跑,就爲了盯着那捲軸看上一天,也是醉醉的。
偏偏對方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兒,而且身份脫俗地位崇高,慕卿月也沒什麼理由和能力拒絕。
“你若是不願意,帶着卷軸回府就是,只是你的身體倒是留在太醫院再過段時間比較好。”東陵無燁好笑地捏了下慕卿月的鼻子,隨即擡手指了下那捲軸道:“那捲軸當真是邪乎,離了你的身就是誰也不鳥,就連那神官都不行。”
慕卿月聳肩,將那捲軸往裡面推了推,拍拍身邊的牀榻道:“你要不要也上來躺一會兒,在輪椅上很辛苦吧?”
“卿卿……你這
樣毫無防備真的好麼?”東陵無燁的聲音一頓,隨即伸手撐在榻上對着慕卿月耳語道:“這樣自薦枕蓆,不怕我獸性大發……?”
慕卿月被東陵無燁的呼吸噴在耳邊,頓時便軟了身子,不好意思地往被子裡縮了縮,嘟嘟囔囔道:“我還不是好心,不捨得讓你那麼累麼?讓你回府你又不回,讓你上來躺着你又說我……說我……哎呀,隨便你啦!”
慕卿月這罕見的嬌嗔倒是讓東陵無燁的眼眸真的黯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直起身來坐回了輪椅,推着往門外而去:“我在旁邊房間,你有什麼時候記得叫我,別自己下地來亂走。”
慕卿月偷眼看了看他側過去的如玉俊臉上似乎帶着些許紅暈,心中涌出一絲甜兮兮的味道,讓她微微彎了眸子,不知不覺地就又睡了過去。
慕卿月在太醫院足足住了二十天,直到年節前纔回到慕府。
而這個迴歸並非是她本人意願的,而是因爲慕府來了十萬火急的消息,內容是……方玫玉終於從全身癱瘓的點線之中解脫了,終究沒能撐得過這一年,於凌晨病逝。
慕卿月在太醫院除了吃就是睡,倒是稍微圓潤了些許,白皙的臉上帶着健康的紅暈,回到家的時候便看見一臉憔悴,身形更是單薄地好像風一刮就能飛走的顧子茜,正跪坐在軟榻上哭得一臉期期艾艾,旁邊立着慕家的大夫,正在奮筆疾書着什麼,擡頭叮囑道:“表小姐只是身體太過虛弱,加上心中哀思太重,所以纔會暈倒的。”
原來是剛剛在慕家暈倒了……慕卿月心中有了點數,見幾個丫鬟都好好滴站在一旁候着,慕靖的臉色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妥,這才上前問好道:“父親,女兒來遲了。”
慕靖一直對慕卿月非常擔心,見她身體無恙,這才放下大半心,擡手示意了下顧子茜遲疑道:“怎麼說也是有着表親的關係,出了這樣的事情,爲父想着還是要讓卿月第一時間知道比較好,所以才託人去了太醫署通知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