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好。
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灑在向嵐清身上變成圓圓的淡淡的光暈搖曳着。
景府外不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忽地閃過,那背影竟有些熟悉。
向祁然?
他怎麼在這裡?
向嵐清跟上了他的身影,但行至一片磚牆外,向祁然竟一下子就沒了蹤跡。
向嵐清揉揉眼,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或許是景家哪個公子也說不定。
想着儲離也該出宮了,向嵐清不自覺地心情也變好了。
回到向府,向嵐清提前讓卓思渺將廂房打掃乾淨,又換了一套新的牀褥。
從尚惜那裡得到了儲離就是蕭鶴聞的肯定回答後,向嵐清對儲離的感情也日漸深厚起來。
雖然尚且不知道蕭鶴聞究竟是怎麼做到如此的,但想來他修爲高強,也沒有什麼做不了的事。
從來不下廚的她第一次走進膳房,決定親自爲儲離做一頓晚膳。
然而當她擼起袖子,面對着各色各異的蔬菜禽肉、鍋碗瓢盆時,向嵐清只覺得頭大。
……
景府暗室。
暗室一扇密門後,景芮正把玩着她四處收集而來的靈獸屍體。
這些靈獸大多已經被風乾成了乾硬的骨頭,只能從大概的形狀判斷它們生前是什麼樣子。
“真是可惜,要是都煉化成丹,也能提升不少修爲。”
向祁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手握着火把,照亮了景芮所在的暗門內。
“那有什麼意思,看着這些靈獸一點一點變得腐朽,你不覺得比煉化成丹有意思多了嗎?更何況,再多的靈丹對我來說又有何用,我的殘手讓我註定修爲只能如此。”
景芮眨眨眼睛,一雙圓溜溜的杏眼中卻充滿邪惡。
向祁然從一隻還未完全乾腐的靈鳥身上拔了一根羽毛,捏在手裡玩味着。
“都已經是家主了,還說這種喪氣話。”
景芮靠在向祁然懷中,“你什麼時候娶我?你也就是景家家主之夫了。”
向祁然沒有說話,只是鬆開手中的羽毛。
羽毛緩緩落在地上,在昏暗的火光下,有種虛弱的美感。
“怎麼不說話?被嚇到了?”景芮小雞一樣“咯咯”笑了起來,“放心吧,就算你要娶,我也沒打算嫁。大仇未報,在那之前我誰都不嫁!”
向祁然看向景芮,“想殺向嵐清沒那麼容易,她有兩件無色靈器,又有夜北辰和儲離兩大高手在身邊。”
“我知道,我等得起,”景芮眼神狠厲,“等我復活了景秀那個老女人,我定要好好對付她!”
向祁然疑惑道:“你爲何那麼執着於復活你母親?”
“因爲我想親手殺了她!”
一道寒光從景芮視線中透出,暗室中的牆壁隨之震顫起來。
原來整個暗室都被景芮設計了機關。
向祁然笑起來,“這個答案我還真是沒想到。”
景芮狠狠地握緊拳頭。
“從我手廢了之後,景秀便對我百般冷落,彷彿我是景家的恥辱一樣。爲了讓她看得起我,我研習機關術,然而她卻開始處處防着我。”
向祁然將她摟的更緊了些,“以後我疼你。”
“都說母女連心,景秀那點心思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不過是怕我有所成就,敗壞了景家的名聲。她那麼費力地去奪冥蛇杖,不就是爲了防我嗎?”
景芮越說越氣憤。
在皇都人人修煉的大環境下,機關術並非主流術法,反而會被世人認爲是小人所習。
因而名門正派的修煉者很少有修習機關術的。
“景叢和花朝知道你的想法嗎?”向祁然問道。
景芮狂笑起來,“不過是被景秀撿來的野種,他們怎麼想很重要嗎?再說了,看着景秀費心養大的孩子悲痛欲絕,我只會覺得更加痛快!”
向祁然不禁笑嘆道:“你可真是個瘋子。”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景芮甚至有些得意。
她知道不管她如何瘋癲,向祁然都不會嫌惡她。
“是了,我只會更愛你。”
向祁然在景芮的脖間留下一抹吻痕。
“我就是要讓全天下人知道,看不起我景芮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向祁然幽幽道。
……
一大桌子菜,向嵐清整整忙活了一下午。
手都被熱油燙起了幾個大水泡。
“這做飯竟比修煉還難。”向嵐清忍不住吐槽道。
卓思渺笑起來,她給菜罩上網罩,防止飛蟲落在上面。
“做菜多容易,只要多做幾頓,就能摸清原理。但修煉就不一樣了,沒有天賦,怎麼都煉不成。”
卓思渺的話不由得讓向嵐清想起她還是廢物的時候,被人輕賤,日日以淚洗面。
“你爲何沒有開靈根?”
向嵐清問道。
“我父親說,開了靈根的女孩子心就野了,以後就不想好好嫁人了。所以在我八歲那年,他親手斷了我的靈根。”
向嵐清下意識吸了口氣,沒想到卓思渺還有這樣悲慘的往事。
“以後你就待在向府,沒人敢欺負你。”
“被欺負,說明有被欺負的價值。我這種人,只怕別人連欺負都覺得浪費時間吧。”
卓思渺眼神一黯,又點燃了一根蠟燭。
眼見着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儲離依舊沒有回來。
幽皇后身體大好的消息早就從宮中傳出,向嵐清升起一陣不好的念頭。
儲離難道被皇族的人扣下了?
還是說,被滅口了?
向嵐清猛地起身,把卓思渺嚇了一跳。
“大小姐,你要去哪?”
“我不放心儲離,我去宮裡找他!”
說着就要往屋外走。
雪玉一下子從房樑上跳下來。
“笨東西,你老實呆着吧!你這麼貿貿然進宮,皇族的人肯定會把你當刺客的!”
“可是儲離……”
“儲離治好了皇后,皇族怎麼可能押着人不放,這不是讓全皇都的人議論皇族忘恩負義嗎!”
雪玉說的話在理,向嵐清冷靜下來,坐回飯桌前。
她向來是個聰明人,但每當提起儲離,她總會失去理智。
“那他怎麼還不回來?”向嵐清喃喃道。
“我打聽過了,儲離早就離宮了。還沒回來,可能只是因爲他……不想回來吧!”
雪玉說的很輕巧,但卻像針一樣紮在向嵐清心上。
卓思渺埋怨地看了一眼雪玉,“你少說兩句吧!”
雪玉一下子跳上桌子,聞聞向嵐清做的飯,差點乾嘔出來。
“離譜,這麼好的魚,竟然被你做成了這樣!”說完又跳下了桌子,“笨東西,儲離的修爲,還輪不到你替他擔心。”
說的也是。
向嵐清看着自己張羅的這一大桌色香味俱無的飯菜,頓時也沒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