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向嵐清，懸於擂臺上空，低垂着眼簾看着腳下驚恐不安的寒酥。
她的眼神中帶着些許同情。
“師姐，腳不疼嗎？”
但向嵐清並不想因此就放過寒酥。
踢在石頭上的寒酥惱火地瞪着向嵐清，她一時間被向嵐清氣昏了頭，竟沒發覺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境。
“一時得意而已，你以爲你真的是我的對手嗎！”
寒酥還想出招，但此時她的四肢卻被隱隱的銀白色絲線纏繞住！
她這才發現，剛剛還保護着向嵐清的靈狐雪山，現下已經立於自己的背後！
而這些纏繞的絲線，正是他長尾伸展開來的毛髮！
寒酥掙扎，想要掙脫毛髮的束縛，但銀絲上纏繞的靈力早已侵蝕進她的肉身！
每動一下，皮肉都會傳來鑽心的疼痛！
“師姐何必如此嘴硬，其實若不是四長老，我們或許也不會落得如今這般針鋒相對。”
向嵐清穩穩落地，慢悠悠地走近寒酥。
她的手輕劃過寒酥冷豔的面容，就像夏晏然時常對她做的那般高傲姿態。
“你殺了我吧！”寒酥從齒縫中硬生生地吐出一句，“反正在魁星閣，也沒有我們師徒的容身之地了！”
向嵐清看得出寒酥對夏晏然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她之所以一直激怒寒酥，爲的就是讓她親口說出師父是叛徒這件事。
她知道比起自己和夜北辰，瓊英、寒酥、仙藻三人必定知道更多關於夏晏然的事。
說不定能坐實夏晏然背叛師門的罪名，甚至還能探聽出夏晏然跟皇族的下一步計劃。
“師姐，你身爲魁星閣弟子，怎麼會沒有你的容身之地？除非，你跟你師父一樣……”
向嵐清頓了頓，挑起寒酥的下巴，冷眼瞧着她。
周圍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已經將寒酥埋沒，她想起瓊英的欲言又止，又想起在魁星閣的時光，一時間她眼底微微泛紅。
寒酥向來是冷傲的，能讓她幾乎落淚，想必是心底有了波動。
向嵐清見目的達成，抽回手指。
“我無意要師姐的性命，你我之間的恩怨總歸大不過魁星閣的安危。師姐，魁星閣於你而言的意義應該比我更重要吧？”
雪山的銀絲猛地一鬆，寒酥受慣性之力跪倒在地。
這一場比試的結果顯而易見。
比起對決失敗，她更不能接受被當成魁星閣叛徒。
誠如向嵐清所言，她雖爲夏晏然的徒弟，但卻是從小養在魁星閣的。
從八歲開了靈根之後，除了師門任務，再也沒有出過魁星閣。
魁星閣對她來說不僅僅是修煉的地方，更是她的家。
如果夏晏然要背叛她的家，要傷害她的家人，她也只能斷掉跟夏晏然的關係。
向嵐清見她眉心鬆動，再次開口。
“師姐，只要你依舊心繫魁星閣，沒有人會對你冷眼相待的。你依舊是魁星閣實力最強的弟子，大家依舊會尊你敬你。但你若是誤入歧途，不僅我看不起你，整個魁星閣都會對你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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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嵐清剛柔並濟地勸說着寒酥，寒酥的眼神很明顯地柔和了起來。
“可是你們說師父是叛徒，不是也沒有證據嗎？”
“我相信師姐會幫助魁星閣找到證據的。”
向嵐清對着寒酥伸出手，寒酥被她親切的舉動一驚。
她從沒有跟向嵐清如此親暱過，一番思想鬥爭後，她握住了向嵐清的手掌。
向嵐清將她拉起身。
“向嵐清，先後戰勝我們三人，你很得意吧？”
寒酥的眼神中有着淡淡的不甘心，她並沒有直視向嵐清，眼角餘光落在一旁跟她一樣戰敗的靈獾身上。
雪玉跳到向嵐清肩上，邀功似的晃着尾巴。
而一旁的雪山則安安靜靜地守在向嵐清身側。
如今的向嵐清在師門大比中獲得勝利，三件無色靈器傍身，又擁有兩隻靈妖，風光無兩，任是誰都沒有過她這樣的風頭。
但向嵐清卻搖搖頭。
“同門切磋，有何可得意的。師姐或許把我當成對手，但我卻將師姐視作夥伴。”
寒酥身體一顫。
夥伴……
她一直以爲自己跟向嵐清的關係是水火不容的，然而經此一戰，卻發現自己的心胸之狹窄。
如果沒有師父先入爲主地對向嵐清的敵意，想必他們三人也能跟向嵐清成爲很好的姐妹。
“師妹，敗給你，我心服口服。”
撂下這句話，寒酥轉身走下擂臺。
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決絕，向嵐清看得出那是她做出選擇後的堅定。
下臺時，向嵐清瞥見夜北辰的目光，如黑夜的曜曜星光，看得她一時間有些恍惚。
她不懂師父的眼神意味着什麼，但總覺得心裡毛毛的。
本想問個清楚，但比試結束後，向嵐清就找不到夜北辰了。
悻悻地回到雅石齋，向嵐清不禁抱怨起來。
“我師父怎麼整天神出鬼沒的！想找他的時候總是不在！”
缺乏鍛鍊的雪玉經歷了剛剛一戰，此時像一隻鹹魚一樣躺平在牀上。
“你又要找他幹嘛啊？你是師父寶嗎，一刻沒有師傅都不行！剛剛在寒酥面前不是伶牙俐齒、針鋒相對的，一回了自己房間就只會‘嚶嚶嚶，要師父’！”
向嵐清猛地錘了雪玉的貓貓頭一拳。
“就你話多！我找師父自然是有要事商量！寒酥今日的反應分明就是知道些什麼，只要寒酥、瓊英他們幫着師父找到四長老出賣魁星閣的證據，我們不就可以防患於未然了嗎！”
雪玉不屑地砸吧砸吧嘴。
“你都能想到，你師父肯定也能想到啊！”
向嵐清思考片刻，“也對，師父說不定就是因爲想到了，所以纔不見了蹤影。”
……
飲綠軒。
夏晏然的居所內，到處都種滿了妖豔的紅色月季，倒是跟她本人的風格很相像。
瓊英和寒酥躡手躡腳來到此處。
“寒酥，咱們真的要這麼做嗎？”瓊英還是有些擔心，畢竟師父對她的警告歷歷在目，想起來還是有些後怕，“萬一被發現了……”
“師姐，你之前說，師父交代給你一件事，是什麼？”
寒酥回頭看向瓊英。
瓊英雖是師姐，但在對事情的判斷上卻沒有寒酥果決。
很多時候瓊英還是更相信寒酥一些。
“師父……她曾經對我下達了一個師門任務……我……”
見瓊英猶猶豫豫的，寒酥焦急。
“是什麼啊，師姐你說啊！”
瓊英的喉嚨滾了滾。
“殺掉二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