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沓紙是早上大樂從家裡帶過去的,想也知道昨晚沒睡就是在寫這個吧。上次開會的時候李英俊聽到大樂堅持要自己寫詞的時候,就心有所動,覺得大樂要寫的不是五樂,而是自己;寫的也不是老翟頭,而是想寫給那個李英俊,那個爸爸啊。
李英俊悄悄的打開門,把這一片安靜留給熟睡中的大樂。回頭看見五樂蹦蹦噠噠從錄音室那邊過來,一把就拉到了一邊,從兜裡掏出一個巧克力棒說:“五樂,我比個口型啊,你猜猜是什麼,猜對有獎!”
然後他就比了一下。
五樂說:“幹得漂亮!”
“啥?我幹啥了,我不就比個口型嗎?”李英俊問。
“你比的口型,幹-得-漂-亮!”五樂依次掰了四個手指頭,然後從發呆的李英俊手裡拿走了巧克力棒,一蹦一跳的走了。
如果李英俊面前有個桌子,肯定已經被他掀翻了。
“我幹什麼了我?高露——!”
走廊裡迴盪着他惱羞成怒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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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樂三樂接受苛刻的訓練的時候,李英俊覺得有件事情不能再等了。
關於之前何佐歌的報道,他本來是想等一等的,如果當時就去找薛麗冰,顯得己方這邊太過迫切,容易被薛麗冰掌控局勢。但是經過這幾天的思考,如果再晚,結合何佐歌那種狠戾的性格,說不定薛麗冰真的被治“瘋”了。不,李英俊點點頭,是百分之百,何佐歌是做事就做絕的人。這段時間,他頻繁出入於薛麗冰名下的各個產業,甚至薛麗冰她媽那裡也去了好幾次,但是據盯着的人,臉色幾乎是一次比一次糟糕。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沒有找到任何他想要的東西。如果東西搞不到,那麼他一定會從人下手,雖然人被關進了精神病院,但是總歸有風險,他不會允許這種風險的存在的。
當時從高空墜落,很多畫面中,讓李英俊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曾被他刻意遺忘掉的堂弟的怨恨的瘋狂的眼神——在他的叔叔嬸嬸把擎天數碼完全的轉交到他手上的時候。只有短短的一瞬,堂弟就滿面笑容的說:“這下爸媽可輕鬆了。”那時,他以爲他看錯了,所以後來就忘了。
再後來,過了多久呢?他叔叔嬸嬸就去世了。
李英俊不寒而慄。
他覺得他需要想想大樂才能屏蔽掉這種全身都起雞皮疙瘩的感覺,這一想,思想就跑遠了,他想到了孩子們,想到圍繞在FE周圍的很多人;想到了去世的親人,想到了曾一起爲擎天打拼的同事;想到了米謝拉說的那些關於擎天數碼的話,想到了剛起步的飛娛……
恨,是有的。但是他也從沒覺得現在就是不幸。
他也從來不是以報仇爲目的來過這一世的生活,或許換做別人,還會衡量以現在的所有去換取一個快意值不值得,但對他來說,卻從來沒想過把現在擁有的放到天平上和什麼去比對。
沒有值得不值得,而是壓根不想。
這麼想着的李英俊,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他面前的紙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字與字之間要麼連着線,要麼畫着圈。夜幕低垂的時候李英俊又蹲在那裡把紙燒掉了,每一步要做什麼都牢牢地刻在他的腦海裡了,他開始打電話。
電話裡有條短信。
“你又去哪兒了啊?不管你在哪別餓着啊,我會和他們說的。還有,三天後過來驗收二樂三樂的訓練成果啊!”
“好的。”李英俊想了想,又回了一個:“放心。”
好像很少和大樂這麼發短信啊,這種有點小甜蜜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李英俊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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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俊準時出現在錄音室外面,聽裡面二樂三樂唱歌。旁邊一男一女兩位老師、詞曲作者等人站的密密麻麻,很顯然訓練效果卓著,加上一羣人如臨大敵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們,二樂三樂的聲音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連唱的時候狀態都不一樣,尤其是二樂,前所未有的老實。
聽完以後李英俊思考了一會,說:“在座的都是專家,我先說一下,可能不對,大家多包涵。我看到這首歌角色還是有個比較明確的分工,對吧,你們看看,有些地方,唱詞是不是交換一下,比如‘纏繞’句,不一定所有偏陰柔的都由白鷺唱,中間對調幾次,不要讓黑鷺白鷺有那麼明顯的界限和區別。”李英俊頓了一下,終於想到一個比較合適的形容:“這樣會更有意外性,更貼閤中性風,嗯……有一種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感覺?”
專業人士立刻圍在一起,嘀嘀咕咕,大概商量了有十來分鐘,劉海進去了,對着二樂三樂比劃了一會。
又聽了一次,大家紛紛點頭。
高露非常欣慰、老淚縱橫的看着李英俊:“大叔,你已經出師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安能辨我是雄雌都出來了!在這個領域爲師已經沒有什麼能教你的了嗚嗚嗚!”
“哪裡哪裡……”李英俊突然醒悟,我謙虛個什麼勁兒啊,重點不是這個好不!
“等等,上次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什麼幹得漂亮!我什麼都沒幹好不好!”
高露舉手投降:“大叔,說正事,說正事!”
李英俊回頭看見一羣人表情古怪的看着他,老臉一紅的說:“現在兩個人的演唱基本沒有問題,細節還需要雕琢,最近這段時間全體人員要全身心的投入到MV的製作中,MV本身也需要黑鷺、白鷺的表演,這方面得有人指導。幾位老師再多辛苦一陣子,幫忙盯緊,一定要保證畫面和唱的契合度。”他紅光滿面,信心滿滿:“相信這一定是一部無論從音樂性上還是視覺性上都有足夠重量和衝擊力的作品,幾位,年度各個媒體平臺的評獎由飛娛來負責公關,目前我們要做到的就是精誠合作。”
大家噼裡啪啦的鼓掌。
專業人士撤場以後,李英俊又緊急開了一個內部會議,重點討論這部名爲《Color》的MV的權屬問題,原先只是想做一個普通情節MV同時作爲甲方的廣告曲而已,現在這首歌想拿來衝獎,前途無限,所以更要慎重了。
高露舉手:“其實上次和移動溝通以後,他對我們這次的修改非常感興趣,問是否可以整歌版權賣斷給他們,而不是隻賣給他們播放權。”
李英俊說:“現在肯定不可能了。我想想……”李英俊放下手裡的筆:“直接拒絕也不好,你們看看這樣行不行,賣給他們同行業唯一的播放權,另外就是既然我們畫面極具吸引力,那麼可以考慮製作一些精美的周邊搭售,比如手機殼、卡包等,也可以授權給他們。嗯,那句廣告詞也送他們了!”
“我看行。”高露點頭:“視覺系的周邊可以多做一些哦,包括餘白那邊,其實我們自己發售也可以送影樓代金券,比如前一百名,或者搶樓層的方式,弄個網上搶單送的活動,怎麼樣?”
“這個好,炒氣氛不錯。”李英俊批准了,“就是不知道餘白會不會嫌煩。”
餘白搖頭:“不嫌,不過我怕到時候忙不過來是真的。”
高露說:“噱頭啦,搞個消費5000使用500的代金券,你以爲會有多少人去啊,又不是人人都那麼有錢!”
餘白說:“你就不能好好安慰人嗎?女人真是太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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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預料過這首單曲的成功,但是全體人員卻真的沒想到會這麼誇張,現在各個移動的門店全天滾動播放,這首歌已經變成了爛大街的作品,其實李英俊自己倒沒覺得這歌有多麼琅琅上口,但是備不住它好看啊!
飛娛已經把播放權再次出售給一家電視廠商,因爲色彩豔麗,用對方的話來說,既層次豐富又有新意,他們已經不想再播放鮮花水果蔬菜七色傘了好嗎!所以現在各大商場裡總有一個電視賣場是人擠人駐足的,即使沒聲音,沒關係,我們還沒有劇情呢,看什麼,看的就是顏啊!
李英俊看着電腦上統計出來的一路飆紅的市場曲線,頭都沒擡的問:“高露,那個七色鹿的賬號是你的吧?”
論壇上有個叫七色鹿的ID最近很火爆,面對《Color》一邊倒的好評,帶領着一小撮人整天發帖和人吵架。此號僞裝成一個FE的支持者,對於本次黑鷺白鷺的MV演出表示了深深的擔憂,同時大罵FE所在的飛娛公司,認爲是爲了掙錢扭曲了未成年少年的人生觀、世界觀甚至於是性取向,高聲呼籲抵制這種妖里妖氣的中性迷幻風,呼喚健康向上的少年風迴歸。帖子一經發出就遭到數以萬計的口誅筆伐,橫掃各大論壇的熱門榜。
“大叔,輿論總不能一邊倒啊!有爭議才能佔據熱點啊!”高露支着下巴:“你放心好啦,FE剛成立那會我一口氣註冊了十個馬甲,每個我都有用不同的特點發帖漲經驗的,絕對不會讓人看出來是新手號和炒作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