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沒吱聲。
“肯定會想的。”李英俊說：“爸永遠都不能代替你們自己的爸，更別提好不容易生下你們的母親了，如果有一天，你們的媽媽出現在你們面前，那該多麼幸福？”
“爸，你幹嘛一直看着我說？”四樂眼睛睜得大大的，聲音也有點發顫：“即使我們的親媽來了，也比不上爸，對不對？你們說話啊。”
大樂不吱聲。
二樂點頭說：“四樂，你說的對。”
三樂說：“那當然，爸最好了，什麼都不換。”
五樂說：“我只跟着爸爸，還有你們，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對不對？”
大樂沉不住氣了：“你們別跟着瞎摻和，什麼都不懂亂說什麼？你們又不是四樂，自己媽都找到跟前了！”
在李英俊猝不及防的時候，大樂把真相說出來了，在幾個孩子的驚呼聲中，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是看着四樂。
四樂“哇”的一聲就哭了，抱着大樂的腿：“大樂大樂，我錯了，你別嚇唬我，我以後再也不和程阿姨出去玩了，我要和爸爸還有你們在一起，別把我送人。大樂大樂，那個衣服我不要，我以後也不要好看的衣服。大樂，我會好好的學習，努力唱歌，我們還要在一起拍好多好多有意思的東西，大樂，你想讓我做什麼我都聽你的，別把我送人。”四樂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說，大樂的眼淚一滴滴的落在她的頭髮上。
大樂想要說話，可是手剛碰到四樂的手，卻再也抑制不住，嘴脣張了張，什麼也沒說出來，自己頓時也哭得唏哩嘩啦。
李英俊說：“四樂，過來。”
四樂抽泣着爬到李英俊身邊。
李英俊把她抱在懷裡：“四樂，不是送給別人。程阿姨是你的親媽媽，她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還有你的外公外婆，就是你媽媽的爸爸媽媽，都一直在找你。他們很想念你，很想以後一直和你在一起生活。”
四樂只管搖頭：“我不要，爸，你別不要我。”說完又可憐巴巴的看着大樂：“大樂大樂，你別不要我，你們別不要我……”
“四樂。”李英俊抱緊了四樂：“聽爸爸說，你不是很喜歡程阿姨嗎？一見面就喜歡，別人都沒有這種感覺，是因爲她是你的媽媽，你是她的女兒，這是怎麼都分隔不開的。她對你那麼好，她想要和你在一起，如果爸爸不同意，就變成大壞蛋了。”李英俊咧嘴笑了一下，可是嗓子卻憋得又幹又疼。
“不要不要！”四樂哭得更兇了：“我不要！我不同意！”
大樂狠狠的抹了一下眼淚，看着四樂：“四樂，你要是不同意，你媽媽就……”
“大樂！”
李英俊搖搖頭：“別的不用說了。二樂，三樂，五樂，今天是四樂，或許明天就是你們，你們出名了，常常在各種地方露面，你們的爸爸媽媽一定會來找你們。爸爸，很愛你們，所以更希望你們能找到親生父母，一起生活。爸爸……”李英俊到底沒忍住，眼淚唰的就下來了：“爸沒法……沒法給你們很完整的家，總歸……爸爸沒法代替。”
二樂一直咬着呀，眼睛瞪着大樂，死也不肯掉出眼淚：“都是你，都是你！你就說不出什麼好事！爸爸不是親爸爸，這回又冒出來一個四樂的媽，都是你！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啦！”二樂說完就往外跑。
他沒跑出去，四樂緊緊的拽着他。
“二樂，二樂！你別走！”
二樂站在那裡，轉過頭來，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大樂，你幹嘛要說出來啊？如果不說出來，我們不是可以一直在一起嗎？”
大樂呆呆的看着弟弟妹妹哭成一團，已經忘記了哭，李英俊溫厚的大手輕輕的拍着大樂的後背：“不是大樂說的。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爸早就拿了程小姐和四樂的頭髮去做了鑑定，你們真的是母女。”
“不是，她不是。”四樂仍然固執的搖頭：“如果她是我媽媽，幹嘛不要我？現在又來找我？”她小小的臉龐，再次提起程思嘉的時候，已經不是那種興高采烈的模樣，而是充滿了仇恨。
“四樂，不要這樣。”李英俊溫和的說：“沒有哪個母親不想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她當初有很大的苦衷。爸爸告訴你，人不能總是活在仇恨中，因爲仇恨，你會忽視本來可以抓住的能讓自己快樂的東西。如果爸爸的心裡，總是充滿了仇恨，就不會和你們這樣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爸，你有恨的人嗎？你第一次說起……”四樂擡起頭，正要往下問，李英俊的手機響了。
“程小姐你好，哦，不好意思，收拾的晚了點兒，在哪裡？哦，知道了，我會送她過去，不用，她已經吃過了，嗯，好的，待會兒見。”
李英俊掛了手機：“四樂，走吧，程阿姨還等着帶你去燈塔看夜景。早點去早點回來。”
“我不去。”
“要去的。”等你和媽媽到了美國，就再也看不到這座城市的夜景了。李英俊站起來：“孩子們，都洗把臉，我們一起送四樂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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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人手拉着手走在大路上。
那邊是下雪的時候和孩子們堆雪人的地方，再走幾步，是大樂認出自己不是父親的地方……李英俊邊走邊看着，充滿了懷念。
“爸，大樂，我要和程阿姨說，不要和她一起，如果她想我了，可以來看我。”
“傻孩子。你和媽媽在一起，如果想我們了，我們一樣也可以去看你。”
四樂想了想，停下腳步：“不一樣的。這裡有爸爸，有大樂，二樂，三樂，五樂，這裡纔是我的家。”
大樂吸了吸鼻子：“四樂，如果你真的不想去，就要和程阿姨說。真的。”
“嗯。”四樂很鄭重的點頭。
李英俊哭笑不得：“大樂，你都教她什麼啊。”
“我不管。”大樂站在四樂面前，掏出一張餐巾紙，給她擦了擦鼻涕：“我只知道，四樂和爸爸的感情，不是要比和程小姐深多了嗎？讓四樂自己做決定吧，程小姐沒法替她決定，爸，你也不能。”
“我同意。”二樂站在旁邊：“大樂，剛纔對不住了，說話有點衝，爸，讓四樂自己決定。”三樂也跟着點了點頭。
大樂撲哧樂了：“裝什麼裝，等我回去收拾你。”
五樂緊緊的拽住四樂，很緊張的說：“四樂，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跟你媽媽說哦！不要讓她生氣！”
四樂笑了：“如果真的是我媽媽，一定會依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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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人來送四樂？”程思嘉笑了。
李英俊撓撓頭：“來的路人少，不太放心，正好也帶孩子們出來散步。”
程思嘉打開車門，看着四樂坐進去後搖下車窗：“放心吧。”
“回來時聯繫我，我還到這裡接她。”
看着轎車奔馳而去，淹沒在夜色中，李英俊嘆了口氣：“走吧，回家。”
“大樂，這樣好嗎？讓四樂自己做決定？”
“爲什麼不好？”
“如果四樂真的留下來，我，還有你們，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可是不知道四樂長大以後，會不會自己後悔，會不會埋怨我們。”
“纔不會。”大樂重重的拍了一下李英俊的肩膀：“爸，你不要這麼沒自信，如果你非要把四樂送給她那個媽，她以後纔會恨你呢！”
“真的嗎？”李英俊咧咧嘴。
彷彿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一樣，大樂他們睡得都特別熟，李英俊把手機調成了震動握在手裡，仰頭看着虛無的黑暗。
從心裡，也是希望四樂拒絕程思嘉的吧？自己也變得有些卑鄙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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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李英俊乍然從夢中驚醒，急忙拿起手機：“喂？我馬上過去。”
李英俊跑到接四樂的地點，車子已經停在那裡，小小的身影站在程思嘉身邊，雖然就在媽媽的身邊，卻總覺得有一種孤獨和淒涼。
“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李英俊揉了揉太陽穴，“這一定是自己的錯覺吧。”
程思嘉拉起四樂的手，四樂乖乖的跟她一起走到李英俊眼前：“爸爸。”
“真是要感謝你，其實我一直不知道應該怎樣和雲雀開口。”程思嘉說。
“啊？哦。”李英俊接過四樂的手：“我想，還是由我來說比較好。”
四樂說了嗎？說了嗎？李英俊疑惑的看着程思嘉。
“那就這樣吧，雲雀，再見！”程思嘉蹲下對四樂說。
她爲什麼這樣平靜呢？她同意了？還是不同意？李英俊心裡突突的跳起來。
“再見。”四樂的手緊緊的握着李英俊的手：“媽媽。”
程思嘉愣了一下，然後笑了，雙手捧着四樂的臉親了一下，才依依不捨的驅車而去。
“在知道真相以後面對程思嘉，一定非常的難受，更別說剛拒絕過自己的親媽媽了。”李英俊低頭看着四樂：“算了，還是不要問她了。”
兩個身影就這樣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