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所住的帳篷很大,雖不比宮中和王府那般富麗堂皇,但和突厥王的王帳比起來卻遜色不了多少。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整張虎皮鋪就的木牀,十分具有中土氣息的紅木銅鏡,角落處還整齊的碼放着極具突厥特色的服飾。
她打量着這個未來不曉得要住多久的地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姑娘,餓了吧。”
如黃鸝鳥般的聲音傳至耳邊,瓊華身形微微一頓,緩緩轉過身來。
那是個很清秀的小姑娘,穿着一身黑色的突厥服,頭上還帶着突厥的小皮帽,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精神,尤其是那雙烏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看就十分討喜。
“你是?”她疑惑的看着她,因她一口流利的漢語而疑惑。
小姑娘把手中端着的托盤放到桌子上,微笑着像瓊華福了福身子:“姑娘萬安!奴婢名喚春qing,出生於正齊與突厥的邊界。說來,和姑娘也算同鄉。”
熟悉的鄉音讓瓊華的心稍稍得到寬慰,她上下打量着春qing,但見這姑娘舉止大方,應對自如,不禁生了幾分好感。
“即是正齊子民,爲何又會流落突厥爲婢?”雖心裡早已有了答案,卻仍是想聽聽眼前的女子究竟會作何回答。
春qing的臉上現出一抹羞澀,秋波瀲灩的大眼睛瞥了瓊華一眼,又飛快移走視線,端的一副小女兒姿態。
“不怕姑娘笑話,春qing是因爲遇到了心中的那個人,所以,所以才……”
她嬌羞的低下頭去不再多言,瓊華則垂眸不語。
多麼好的姑娘啊!爲了心愛之人,背井離鄉,來到這個與正齊爲敵的突厥。遠離了親人的庇護,遠離了繁華熟悉的家鄉,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一個不熟悉的男人身上。
她甚至不知道該爲這個勇敢的姑娘鼓掌還是嘆息,只在心中悄悄祝福她,祝福她這個選擇沒有錯。
“姑娘您呢?您也是因爲有了突厥的情郎,所以才……”她忽
然住口,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說道:“對不起姑娘!奴婢僭越了,既然您是同王子一起回來,又被安排住在這麼好的地方,一定是同王子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奴婢不該這麼問的。”
瓊華淡淡笑着,轉身坐到用白虎皮鋪就的牀上。
“我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來突厥,也並非我本意。”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和慕容景銳一起隨時處於危險之中,也不願意拋下他獨自享受這份本不屬於她的安穩。
“聽姑娘的意思,似乎已經心中有人,是王子殿下勉強你的嗎?”春qing慢慢走到她的身邊,用好奇的眸子看着她,似乎很想知道有關她的故事。
瓊華苦澀一笑:“是不是勉強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我身陷囹圄,他一定很擔心,你能想辦法幫我給他傳個信嗎?”
“這……”
春qing面有難色,瓊華則釋然的笑了。
“罷了,是我想的太天真!你說到底也是正齊的人,布拉格派你來照顧我,一定對這方面早有防備!說不定是想借着這個機會來試探你對突厥的忠心,我不能害你。”
“姑娘……”春qing的眸子裡含着經營的淚光,貝齒緊咬着下脣:“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沒關係,身處異國他鄉,本就不該存太多不該有的念想。”一聲嘆息從紅脣中溢出,透露出無盡的傷悲。
她擡頭看着這個初來時還覺得挺大的帳篷,忽然覺得這裡就好像布拉格爲她所精心設置的牢籠,讓她逃不掉掙不脫。
春qing看着她身着大氅卻依舊顯得單薄的背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但理智還是告訴她,以她的身份,有些事情不能管,也不該管!
“我的公主,好端端的怎麼嘆氣了呢?是不是哪裡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告訴本王子,本王子一定幫你解決!”
布拉格掀簾而入,春qing一驚,隨即低頭行禮。
瓊華目光清冷的看着他,雙手攏在袖中:“這便是王子的待客
之道嗎?未曾通傳就擅自入內,你有尊重過我嗎?”
布拉格面色稍霽,隨後釋然:“公主說這話就太見外了,你我要不多久就要成爲夫妻!你們漢人不是常說:夫妻總是同林鳥嗎?你看,咱們現在像不像是置身於同一處森林?”
他指着頭頂的綠色帳篷,對自己這個比喻煞是滿意。
“是嗎?那不知道王子有沒有聽說過下句?”
布拉格一怔,旋即笑道:“願聞其詳!”
瓊華沒有說話,而是走到帳前隨手掀開帳簾,冷冽的寒風迎面撲來,布拉格和春qing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公主,你這是做什麼?”布拉格上前一步把她拉離開來,隨着她鬆手,落下的帳簾遮蔽去呼嘯的寒風,只是帳內仍舊留着方纔寒風入侵的寒氣。
“做什麼?呵呵,當然是在同王子解釋那句話後半邊的意思。”她冷笑看向布拉格,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公主莫要誆騙!那句話的後半句分明是:大難來時各自飛,同這寒風有何關係?”
“原來,王子是知道的。”她的語氣淡淡,面上也看不出分毫。她再次走向那帳簾,布拉格剛要制止,卻發現她只是用纖細的手撫摸着草綠色的帳簾,並未有任何想要拉開簾子的意思,也就稍稍放鬆下來。
“王子你瞧,只是一簾帳布,就足以讓屋內和屋外劃分爲兩個截然不同的境地。就好像現在的我和慕容景銳,因爲你的存在,把生生把我們隔開……”她的聲音微微發顫,看着布拉格的眼神帶着千種怨、萬般恨。
“並非每對夫妻都像那句話所說的一樣,那樣的夫妻是在沒有任何感情下的結合,而我們,卻願意爲對方付出任何代價,甚至……生命!”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聲響起,瓊華對上布拉格嘲諷的眸子:“公主,你們的愛可真是偉大!可是,若真像你所說的那樣,爲何現在還沒有看到他派人救你呢?呵呵……或許,把這份感情視如生命的,從來就只有你沈瓊華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