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爲眼看着一個神氣活現的少年變成了霜打的茄子,捂着肚子在寢室裡樂翻了天。
單純的大壯到現在也沒明白蔣軍爲什麼突然走了,經過張無爲一番逐字逐句的解釋才搞懂這個蔣軍是什麼樣的人。
一直說得嘴都幹了,張無爲才注意到他們寢室的第四人已經在屋裡了,趕忙上前去打招呼:“喲呵,哥們兒你什麼時候到的?你看我們這兒聊的高興都沒注意到你。倭語系張無爲。”
張無爲說話的同時,仔細觀察起眼前的翩翩少年。
男孩兒不僅長得很帥,而且氣質十分優雅,怎麼看都與這平凡的寢室格格不入。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這男孩兒總給張無爲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大壯也急忙站起身打招呼道:“你好,俺叫牛小軍,鵝語系的。”
翩翩少年微笑着點了點頭。“沒關係,我也是剛到,看兩位聊的開心就沒出聲,還望見諒。在下林清峰,華京人,也是倭語系的。”
“清峰!?”
張無爲幾乎就是尖叫着重複了一遍對方的名字。
但很奇怪的是林清峰什麼也沒問,只是微笑着寒暄道:“是的,清峰。兩位快請坐,我們要相處四年呢,不要太客氣了。”
“清峰……好名字……”張無爲只感覺心臟砰砰跳、雙腿直髮軟,急忙退回到了椅子上。
林清峰看到張無爲神情呆滯的坐在椅子上不說話,隨口找話題道:“不知兩位兄弟吃晚飯了沒有?這都快五點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吃個晚飯?”
大壯訕訕的拒絕道:“清峰哥你和無爲哥去吧,俺……俺不去了。”
張無爲這纔回過神來,問道:“你吃過了?”
“沒呢,但是俺包裡還有從家裡帶來的饅頭鹹菜。”
“我曰你,有吃的你不早說。”
“可是……可是……”
“可什麼是,幾個饅頭還捨不得?”
“不是不是不是!是……是俺的東西……太髒了。”大壯答話時頭和聲音都垂得越來越低。
張無爲這才明白大壯又是自卑心在作祟,連忙假模假式的看了看門口地上的超大號的編織袋,大大咧咧的說道:“這哪髒了?就這點兒土也叫髒?趕緊拿出來。”
話說到一半,張無爲又朝着林清峰眨了眨眼。“對了清峰,我聽說華京人不怎麼喜歡麪食,是麼?”
林清峰微笑着點了下頭,笑着說道:“沒有的事兒,我可是很喜歡吃饅頭呢,大壯兄弟可不要心疼。”
“怎麼會!無爲哥、清峰哥你們一定要敞開了吃!俺老家的鹹菜可好吃了!”大壯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這還是他到盛陽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平等,之前他遭受的盡是些自命不凡的城裡人甩給他的白眼。
如今這兩個將要相處四年的兄弟能如此親切、平等的待他,只讓他覺得像是中了彩票一般幸運。
大壯高興得雙手都在顫抖,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才把一袋饅頭和兩罐鹹菜從包裡全翻出來。
三個小夥子圍坐到書桌前吃起晚飯。
張無爲情不自禁的觀察起身邊這個啃饅頭、吃鹹菜都優雅得像是個貴族似的林清峰,那種灑脫自然、毫不做作的樣子充分證明了他的家教好到了何種地步。
林清峰察覺到張無爲的目光,轉向他一笑,不慌不忙的咀嚼乾淨口中的食物以之後纔開口問道:“怎麼?對我很感興趣?”
張無爲點點頭。“確實是,我感覺你一定有條能讓人抱住就不想撒開的大腿。”
大壯這時插言道:“啊!無爲哥你剛纔不是說你不是背背山麼,怎麼又對清峰哥他……”
張無爲不明所以的問道:“什麼意思?我對他什麼了?”
“你剛又說你想摸清峰哥的腿……”
“我說的是抱……我曰,我就是了,你以後護好了你的菊花!”對於這個對網絡用語時懂時不懂的大壯,張無爲也是真的無力解釋了。
“俺……俺又沒養花。”
大壯的吐槽實在讓張無爲無言以對,只能極度痛苦的哀求道:“我求你了大壯兒哥,我真的只喜歡女人,就算哪天我口味變了也絕不找你,這行了吧?”
大壯一臉無辜的說道:“無爲哥你別這樣,俺信你就是了。”
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的張無爲本想順着剛剛的話題探探林清峰的底細,可是被大壯這麼一攪和只得作罷。
三個大小夥子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飯桌上,七個大饅頭外加一罐頭瓶鹹菜很快就被給消滅得乾乾淨淨。
吃飽喝足後三人再次回到閒聊模式,一直努力引導話題的張無爲好不容易再度攢滿了怒氣槽,剛想再問一次林清峰的家事,又有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託着個筆記本走了進來。
“認識一下,我是你們的宿管,你們屋兒人到齊了嗎?”
張無爲答道:“齊了。不過有個人說在校外租了房子,走了。”
宿管低頭看向手中的筆記本。“叫什麼名?”
“蔣軍。”
“蔣軍……恩,是這屋的。哎,要租房子還交寢費,真有錢。這屋兒以後就你們仨了,有事兒去樓下找我。”宿管搖着頭走了出去。
這下大壯可是高興了,之前他還在怕寢室會多出一個看不起他的人,這下算是吃到了一顆大大的定心丸。
心情被迫平復下來的張無提議道:“行了,咱們開始選牀位吧?”
話音一落,0321寢室隨即呈現出一幅與其他寢室截然相反的畫面。
大壯和張無爲彷彿都把那人人喜歡的靠窗的牀位看成了一塊燙手的山芋,誓要推到對方的手中才肯罷休。
僵持不下之際,還是林清峰微笑着打斷了他們,提出了抽籤的辦法。
張無爲想了想也覺得林清峰說得很對,他們要是再這麼客氣下去似乎就是矯情了,便不再廢話的寫下了張三紙條。
結果大壯如願以償的抽到了靠門的牀位,樂呵呵的幫張無爲把行李拎到了靠窗的牀位下。
張無爲爬上牀,鋪好了牀單被褥。擡頭一看林清峰的行李箱居然跟他的如出一轍,都是隻裝了一套供換洗的外衣,餘下的全是內褲和襪子,便問道:“清峰你就這麼點兒行李?都買新的?”
林清峰微笑着答道:“我已經在盛陽住了好多年了,我的東西都在這邊的家裡呢。”
“怪不得呢……”
林清峰的答案讓張無爲的心頭再次一震,他關心的那件事情的真相幾乎呼之欲出。
可是令他感到崩潰的是上帝似乎覺醒了新的惡趣味,再次指派大壯打斷了他。“俺弄好了,無爲哥、清峰哥要幫忙麼?”
張無爲只能放棄了跟命運抗爭的想法,苦笑着應道:“不用了,我們這兒也完事兒了。要不咱們出去轉轉吧,暑假的時候我來過幾次,可以免費給你們當個導遊,當然你們願意給小費我也不拒絕。”
“呵呵,那就麻煩你了。”林清峰客氣的接受了邀請。
大壯吞吞吐吐的問道:“俺想去看看俺姐,順便給俺爹打個電話,但是俺的卡上只有400塊,無爲哥你那個小費……”
“我曰,開玩笑懂不懂。咱姐住哪?”
“這個俺不知道,俺只知道她在學校旁邊那商店街上的酒吧賣酒,是她今天早上接站的時候告訴俺的。”
“酒吧賣酒啊……”聽到大壯的話,張無爲暗暗的點了點頭。
大壯追問道:“賣酒咋了?”
張無爲趕緊對着大壯一笑,說道:“沒什麼沒什麼,賣酒這活兒除了服裝不好以外倒是個不錯的工作。”
“服裝咋不好了?”大壯有些摸不着頭腦。
張無爲隨口編道:“你不知道,現在城裡的老闆都黑心着呢,爲了多賣幾瓶酒就讓推銷員穿得可暴露了,要不然人家就開除你。”
“啊?那俺姐不成了賣笑的了嗎?”
“胡說什麼呢,賣笑那是出賣自己,賣酒就是賣酒。”
“哦。那無爲哥你快帶俺去吧。”
“行,走吧。”
三人走了大約二十來分鐘,來到了盛陽大學旁邊的商店街入口。
說起盛陽大學的這條商店街,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商人天堂。整條街規模雖不大、更談不上什麼檔次,但在開學期間卻永遠是熱鬧非凡。
倚仗着大學生這個消費能力極強的羣體,在商店街上做買賣的人幾乎無論經營什麼都能賺的盆滿鉢滿。
走到商店街的中段,三個人一點也沒費勁兒,一眼就看到了掛在整條街最高處的“呵酒吧”的牌匾。
張無爲率先邁步走進了呵酒吧,第一感覺就是這裡裝修的很不錯,幾級臺階和牆面還有地面全都鑲上了玻璃;純白色烤漆的桌椅在舞臺燈的映射下顯得五彩斑斕,煞是好看。
正對大門的舞臺上,一位穿着一條華麗長裙的女歌手坐在舞臺一側的玻璃籠子裡唱着一首舒緩的歌曲。
還沒等張無爲欣賞夠那位美女,一個一身紅色制服的迎賓已經微笑着來到了他們面前,客氣的詢問道:“請問先生幾位?”
林清峰語氣平淡的回答道:“就我們三個。”
“請問三位是想坐散臺還是包廂?散臺300送可樂、水果盤;包廂最低消費888送啤酒可樂、乾果盤、水果盤。”
“散臺就可以了,麻煩你幫我們找個安靜點兒的位置。”
“好的,三位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