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物資方面。”
韓棄看着衆人：“會伴隨着運輸一起送到。”
衆人表情怪異，尤其四民，之前還討論過二十億棄兒運輸都是大問題。運過去要十年。再運回來。
可師父也沒聽到他們的玩笑話，卻已經提出來。
“棄兒剛剛要送到魔獸山脈，卻還沒啓動。一兩千萬相比二十億也不算什麼。所以既然他們提出的要求，我們同意了。運輸和物資肯定他們供給。當然，二十億人的物資有多龐大你們也清楚，所以他們也只能給一年的。一年時間，你們過去就要趕快着手開拓農業。農業是基礎，是保證大家可以不餓肚子的最根本需求。一年物資要可以保證能夠續航過下去今後的十年。”
韓棄看着三民：“你勘探過。那裡的土地沒有因爲被海水浸泡萬年而鹽度太高不宜種植。反而土質很好是吧？”
三民點頭：“師父放心……”
下意識要說話，三民突然沉默。是啊，此時此刻的交代，當說完師父放心後，之後的一切，就都將是這些徒弟們去操心了。
哪怕十年昏睡的時間，雖然沒醒睡了十年。但他們都知道，師父就躺在那。哪怕師父只是躺在那裡，和他們在一起。不管做什麼，他們都安心。可這一次……
是真正要分離十年。
和師父離開學士城流浪三年都不同。至少，那也是在某個地方。
韓棄看看他，笑了笑，理解他的心情，又看向衆人，突然找到一個身影。失笑起身：“咦你也來了？”
卡羅。低頭沉默，坐在那裡。
見韓棄叫他，站起和坐下也差不多高。韓棄笑着看着他：“你也要去嗎？自己想好啊。”
卡羅又不是棄兒，包括安娜也不是。
如今是兩顆閃亮的光頭了。但今日一別，又將是一個。
安娜雖然不是和他們一起過來，但也來了。
“好吧。”
韓棄沒等他們迴應，平靜開口：“總之吧。我和金太軟不去的情況下，爲了防止她過去。菲尼克斯一定是儘可能不會讓魔獸打擾你們。而且墮落大陸那麼大，輕易也碰不到。查理斯……”
韓棄示意查理斯，查理斯點頭。韓棄開口：“你不是要做首相嗎？到時候你和菲尼克斯溝通。神族和龍島的人也會過去。有事找他們。劃分好魔獸的地方，你們都避開一些。”
查理斯答應下來。
韓棄看看衆人，拍手示意：“最後。去了那邊，我就真的不過去了。就在這裡，將行政等級劃分出來。”
打量衆人，韓棄開口：“是你們自己劃分還是我來？”
龍傲天拽着大民起身：“師父。您說了，查理斯殿下是首相。除了您，所有棄兒在師父出現之前，查理斯殿下照顧接收棄兒最多。他將統管棄兒的一切。我們不變，還是分開各自一攤。”
查理斯起身皺眉：“首相之說其實是玩笑而已。你們都是韓棄的徒弟，很多東西他言傳身教這麼多年，我已經跟不上了。我就打造好棄兒軍團的發展就足夠……”
“好吧看來還是我分派了。”
韓棄直接打斷，衆人也都笑。
沉思片刻，韓棄指着查理斯：“他和我是平輩。在金太軟不在你們身邊臭不要臉逮誰咬誰的時候……別鬧。”
小短身聽到這不願意聽了，擡手抽他一下瞪他。
韓棄扳着她的手抽幾下，面無表情指着小短身：“我提醒你。你不是一直不想離開我嗎？那麼當如今我真正放下所有，把全部精力都挪到你身上的時候。你可能會後悔當初沒有自己去花冠帝國。就是說你的好日子很有可能就到頭了。”
“呵呵。”
“什麼啊。”
衆人忍不住笑，小短身哪裡在意，歪頭鼓着臉看着他。在懷裡嬌氣玩着的臭模樣，又被韓棄抽了幾下也是晃晃身子而已。
韓棄瞪她一眼，沒理會繼續看着衆人：“查理斯王子的身份，肯定比蒂芬妮還高貴。雖然我們棄兒不講究這些，然而普通棄兒反而還一時沒那麼快扭轉等級觀念和身份觀念。那麼查理斯壓陣統管。蒂芬妮和尤莉輔助。其餘的，大民，傲天，你們幾個縱然是各自領域的權威，但終歸是晚輩，不變，負責各自的那一攤。然後其餘的照舊。卡羅和安娜是編外人員。他們兩個平時不會干擾你們正常行政。但他們各自做的事，你們要支持。”
擺手還要說什麼，韓棄一頓，笑着沉默了一會，擡頭看着他們：“總之。這次沒有我，我感覺十年昏睡再醒來，看到的變化已經好像一個新世界。也許沒有我的之後十年，你們自己也許做得會更好。我就不多說了。該給你們的，該傳授的。這麼多年我差不多也都給過了。按照你們自己想法做吧。”
“師父！”
“韓棄……”
“師父！！！”
“韓棄大人……”
看出韓棄似乎已經講完，就要到分別的時刻。
所有人都下意識跪地叫着，目光帶着悲傷和不捨。
韓棄看了他們一會，笑着擺手：“十年後見……安娜留一下。其他人回去準備吧。”
所有人當然不會馬上走，但是查理斯深深看了韓棄一眼，示意蒂芬妮和尤莉，將所有人都勸走。
安娜，留在最後。一身長袍，古井無波，光頭耀眼。
“去那邊正好。十年時間……”
韓棄看着安娜：“宗教弄起來。”
安娜搖頭看着他：“這個沒有你是真不行。”
韓棄一頓，笑着開口：“知道棄兒語言吧？”
安娜一愣，點頭示意：“我會說。”
韓棄笑着：“其實一開始教授的口音不這樣。”
安娜驚訝：“怎麼會？”
韓棄開口：“是事實。但他們都這麼說，所以如今我的棄兒語言聽着反而像方言。不過他們都說習慣了，我要順着他們的改。”
安娜愣住，看着韓棄，似乎明白了什麼。
韓棄揮手：“反正，自己把握吧。本來就是注重意義不注重形式。也許按照我的想法未必好，我只給出一條路，怎麼走走出什麼樣，應該是所有人決定。”
安娜回過神，下意識開口：“不和他們告別了？”
韓棄攬着小短身已經走遠，背對她擺手：“十年後見。”
安娜愣在那，看着韓棄攬着小短身的背影遠去，半響默默轉身，往回走。
——
“聖女殿下。”
“師父呢？”
“師父哪去了？”
還沒走，等待着。還以爲和安娜說完會過來同他們告別，但顯然，並沒有。
安娜沉默片刻，看着幾人：“他說，十年後見。”
衆人愣住，隨即沉默。
龍五始終沒有言語，卻定定看着天空的巨龍。
直到所有人嘆息被他聽到，龍五轉過頭，看着衆人：“你們看？”
衆人一愣，擡頭看去，巨龍而已，有什麼看的？顯你比我們熟悉這裡？衆人正消極的時候，都沒好氣。
龍五一頓，看着衆人：“青龍是師父第一個發現，然後解開鎖鏈，然後放出來，然後，一飛沖天？”
所有人靜靜聽着，因爲青龍，是師父定給棄兒的圖騰。
“青龍被放出來之後，一飛沖天沒再依賴師父，反而遨遊天際。但它們心裡始終沒有忘記師父，沒有忘記棄兒。”
龍五看着衆人：“如果我們將青龍當做圖騰，就該如同青龍一樣。師父扶着我們如今站在這樣的位置。接下來的路，不要再依靠師父扶着前行。而是走出一條路，讓師父可以不要再奔跑，可以安穩順暢的行走，或者……看着我們走。”
查理斯愣住，和蒂芬妮還有尤莉對視一眼。整理情緒，扯起嘴角吸了口氣起身，攬着龍五示意衆人：“龍五說的對。一直是韓棄帶着棄兒奔跑，筋疲力盡。但我們都不由自主依賴他。他不止一次說過棄兒幾百年壽命，可他死去之後呢？棄兒不發展了？總要有脫離開他的一天，如今這是機會，也是時候了。他能給的能帶領大家的，都已經做到最好的程度。我們，該自己朝前走，讓他安心。”
所有人不說話，但消極的氣氛，已經一掃而空。
只是對着師父離開的方向，上魔空船之前，龍傲天帶領，幾個徒弟一起，對着那個方向叩首。
並且查理斯，蒂芬妮，尤莉這幾個，韓棄平輩的，也都跪地。
許久之後起身，四民忍不住哭出來，其他衆人眼圈也發紅。卻沒再多留，轉身上了魔空船離開。
事還有很多。師父掛在嘴邊的那句，棄兒沒有悲傷難過的時間。
但就快了，師父。
就快了。
當有一天，十年後，我們就不會再分開了。
哪怕最後死，都要死在一起。
——
魔空船起飛，離開小島。漸漸消失。
韓棄攬着小短身，在島中央，仰頭看着。越飛越遠。
看着韓棄出神的樣子，小短身靠在他身旁，很乖很乖的咬着手指，就這麼偎着。
韓棄目送魔空船直到消失，才慢慢靠在石頭邊，低頭沉默。
小短身抱着他，仰頭漂亮眼睛看着韓棄一眨一眨，被韓棄抽了一下。也只是靜靜靠在他懷裡，不再動。
不再鬧。
從此，就真的是兩人在一起了，至少，十年內。
將不再分離。也沒人打擾……
嗎？
小短身眼睛全黑，看着一個邁着八字步抱肩嬌小的身影。
晃過來，就想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