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宇軒的出巡倒給湯家人可乘之機。湯梓胤手持皇帝手諭暫且代爲管理朝政,走之前慕容宇軒還特地頒佈了一道聖旨:立貴妃湯美杏爲雲歸的皇后。
近幾日,雲歸太后慕容劉靜身體欠佳,常臥病榻之中。城中連續陰雨綿綿,連個避暑的修養的地方都沒有。到是雍親王尚亞旭整日陪在慕容劉靜的病榻前陪她聊天下棋解悶。
這天申時,慕容劉靜更衣梳妝坐在御花園的涼亭之中,桌上早已擺放好了一盤棋,黑白兩色棋子都各走多步。慕容劉靜身長腦袋望着四周,雨後的御花園,一陣泥土香味撲入鼻中,她拿起桌上圓罐中的白棋,試了幾次,最終也沒落下。
丫鬟平柳遠遠的提着裙角“太后娘娘,雍親王來了,雍親王來了”平柳是太后最貼心的丫鬟了。也就她深知太后在病中最思念盼望的不是皇帝慕容宇軒而是雍親王尚亞旭。
太后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是嗎?他走到哪裡了,可把哀家想死了”終於坐不住,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出涼亭,握住迎面跑來的平柳的手“平柳,雍親王他走到哪裡了,快告訴哀家”平柳喘着粗氣,斷斷續續的回答這慕容劉靜“奴婢方纔在宮門口見雍親王的馬車進宮來就趕忙來回稟太后娘娘了,估摸着,這會兒該是快到御花園了吧”慕容劉靜握住平柳的手加重了力道“是嗎?快快快,沏壺茶來,沏雍親王上次帶給哀家的茶,哀家今後只喝那茶了,聽到了嗎?”
她輕輕提起裙邊,踏着淺淺水坑快步走上了涼亭,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輕輕飲着茶。
雨一停,四周知了的叫聲又此起彼伏起來,這纔像是盛夏的樣子。
尚亞旭一身素白長衫風塵僕僕而來“姑姑,侄兒今日家中之事稍有耽擱,姑姑恕罪恕罪”說着他遞上一個鳥籠子放在一旁的圓凳上,是個竹子做的圓形鳥籠。尚亞旭掀開蓋在鳥籠上深藍色的布,兩隻背上是藍色羽毛的鸚鵡正在啄食“姑姑,這對鳥是侄兒派人專門前往咱們的領國霄麗去尋的,霄麗不是號稱珍鳥王國嗎?這不,侄兒專門弄來給姑姑解悶兒的”
慕容劉靜掩面一笑“不礙事,其實哀家也是剛剛纔到御花園來”她雙手附在鳥籠上面,活脫脫的像個孩子“這是什麼鳥,是不是霄
麗最有名的那種會說話的鳥”她的雙眼閃爍着無限的晶瑩。那淚是一切凡夫俗子看不見的,默默的流在心中。此刻,她是多麼想告訴尚亞旭那個秘密,可是她不能說!不能說!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悄悄的窺覷了一眼尚亞旭,努力維持着臉上的笑容,不讓他看出端倪。
“回姑姑話,這的確是鸚鵡。可以學人說話呢。”他嘴角有一絲細笑,一閃即過。
“哈哈哈,是嗎?”慕容劉靜意味深長的長笑一聲,隨即將鳥籠交給平柳。
她的目光隨即落在圓桌的那盤棋上。“亞旭,這盤棋,哀家贏定了”隨即她執起一粒白棋放入一推黑棋之中,鶴立雞羣顯得十分扎眼,擡眼望去,一盤棋黑白交錯,着實有些令人眼花。“亞旭啊,這棋盤猶如人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中透真,真中透假,你可得擦亮雙眼,別被敵人的障眼法矇住了雙眼”她端起茶輕輕的飲了一口。
“哈哈哈,姑姑真是慧眼啊,侄兒的小計倆也被姑姑識破了”尚亞旭顯然一驚,這盤棋的絕妙之處就是給對手放的煙霧彈,轉移對手的注意力,好一棋制勝。
“亞旭,凡是切勿鑽牛角尖。或許事情並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有時候眼睛會騙你”她站起身來,邁着碎步走出了涼亭,她希翼她潛移默化的暗示,能讓尚亞旭最終好接受那個事實一切。
待慕容劉靜走後,他才端起方纔她喝過的那碗茶,杯子傾斜,杯口對着自己,杯中的茶水不至於倒出來。
此時他的臉上再也隱藏不住笑容“哈哈哈哈……”
“公子,聽聞,太后現在整日飲用您送的茶,別的茶一概不飲”
“哈哈,都他們見鬼去吧。慕容劉靜,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深夜,尚亞旭送夢靨中甦醒過來。薄衫已經被冷汗打溼了。他下牀,走到窗戶邊,掀開竹製窗簾,夏夜的涼風吹在溼溼的皮膚上,冷——深入骨髓。
他與慕容未央成親以來還未圓過房。
他一身白色薄衫,黑髮垂肩,迎合涼風,他走到了依蘭苑。腦海裡浮現起,姚櫻離開的那天清晨,在這裡發生的鬧劇——他一手策劃的鬧劇。
她說:“尚亞旭,你會天打雷劈的,你會五馬分
屍的,你會不得好死的……”他的心還是一陣陣揪起的疼。姚櫻,這輩子他註定負了的女人。
依蘭苑一陣黢黑,他站在房門前,試了幾次欲推開房門,最終還是默默的轉身離開。
就像蕭潛說的,他的計劃牽涉的人已經越來越多,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現在突然想要將一切收回又怎麼可能?茶她已經喝下去了,姚櫻已經傷害了,未央也已經辜負了,就連並不熟悉的司徒芥茉也已經將她推進了明知到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慕容宇軒的懷抱。
他雙手掩面,一行淚水滑落。
只是爹孃慘死還有他的摯愛,她那雙沒有閉上的雙眼,復仇的決心又被重新的撩起。那一場夢靨裡的殺戮、血流成河一瞬間又被他棄置腦後。
他轉身離開,走出了依蘭苑的拱形門,慕容未央拉開房門,她衝着黯然的背影伸出右手,“亞旭”二字梗在喉嚨,久久的發不出聲來。
盛夏的夜,月光也暈染上一絲氤氳。他這一走,下一次再幡然又將是何年。他背影憤怒、決絕。明天的到來,即將是腥風血雨染沙場。
慕容未央趴在庭院裡的圓桌上居然睡着了,醒來時身上多了一件厚實的披風。姚櫻站在一旁,梨花帶淚的看着她。
“是你”慕容未央驚叫出聲來,彈的一下從石凳上站起來。姚櫻對着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往一大片竹林後面走了走,以保證自己不會被別人發現。
“我馬上就要走了,我是來告訴你的,尚亞旭他會負我也定會負你的,他不值得你深愛,他是個魔鬼,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不,他是怎樣的人,我比你清楚,我倆青梅竹馬,沒人比我更瞭解他”慕容未央狠狠的打了個噴嚏,她用手揉了揉鼻子。
姚櫻眼淚奪眶而出“我說過他會不得好死的,他會天打雷劈的,他會五馬分屍的……”
“不,你胡說。你走,你走,我不要再看見你”慕容未央將身上的披風取下,扔在姚櫻的臉上。那披風是老虎皮做的,披在身上十分暖和,她猜想一定是姚櫻快到了霄麗又趕了回來了。霄麗是個寒冷的地方。盛夏也不例外,那裡日夜溫差大,白天,夏季,夜晚轉眼就是深冬,詭異的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