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折府,崔文卿腦海中諸多念頭依舊盤旋不休。
既然打定主意不會找折昭幫忙,那這件事他一定會自行解決。
不僅要解決妥當,更要解決得漂漂亮亮,讓鮑和貴斷了想要吞併何記綢緞莊的覬覦之心。
麻煩之處在於鮑和貴乃是縱橫府谷縣黑白兩道的惡霸,人脈關係都是非常紮實,這一點是崔文卿不能比的。
他唯一能夠相比之處,在於他相信自己比鮑和貴更具有智慧頭腦,難道堂堂的深受教育的現代人,還會輸給區區一個惡霸不成!
想了足足一個時辰,一條還算不錯的計劃浮現在了崔文卿的腦海。
對付鮑和貴這種惡勢力,絕對不能走官場上的明路,必須以暴制暴,以惡霸對抗惡霸。
心念及此,崔文卿連忙吩咐甘新達道:“甘校尉,你立即前去調查一下,這府谷縣除了鮑和貴之外,可還有其他較爲強大的惡霸存在。”
甘新達不知這位姑爺又有什麼異想天開的妙計,出於護衛的職責,他自然不會拒絕,連忙領命而去了。
傍晚,甘新達返回大都督府,拱手稟告道:“姑爺,你讓末將調查的事情已經清楚了。”
“幸苦大哥了,先不急,來,喝一盞熱茶,慢慢說。”崔文卿連忙爲他捧來了茶盞。
甘新達暗暗感動崔文卿的體恤下士,接過熱茶咕隆咕隆的一飲而盡,擡起衣袖一抹嘴角,這才娓娓言道:“府谷縣地處三國交接之地,胡漢雜居,形勢複雜,原本地痞流氓也是非常多的,但自從鮑和貴強勢崛起之後,利用數年時間將城內的地痞全部收服,倒也成了一家之勢。”
聞言,崔文卿面色微變:“這麼說來,整個府谷縣的地下勢力已經被鮑和貴經營成鐵桶一塊呢?”
若是如此,那他以暴制暴的計劃就無法實現。
甘新達頷首道:“大致上如此,不過凡事總有些例外。”
“哦,不知有何意外之處?”
“現在城北、城東、城南這一塊,的確是鮑和貴一家天下,但是城西邊隅的騾馬市,卻不受鮑和貴的管轄。”
崔文卿精神一振,揮手催促道:“快說說看,爲何會如此。”
甘新達笑道:“要論府谷縣,其實最複雜的就是這騾馬市,前來騾馬市買賣牲畜的多是一些胡人,這些人性格暴躁,不認禮法唯認拳頭,即便是鮑和貴,以前也一直滲透不進去,這些年騾馬市更是崛起了一個名爲響馬幫的組織,雖只有二三十人之多,但卻如釘子一般楔在騾馬市,誰也不能染指其中,而且據傳鮑和貴是響馬幫大當家有隙,故而雙方一直勢如水火,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崔文卿拊掌一笑,言道:“這就好辦了,對了,不知那響馬幫的大當家姓甚名誰?”
甘新達回答道:“此人姓成,名爲是非。”
崔文卿點頭道:“那好,咱們明日就去會一會這成事非。”
此時此刻,與崔文卿所住書閣一池相隔的朝陽樓內,折昭品着一盞香茗,正在靜靜聽着穆婉的稟告。
“都督,鮑和貴的確是看中了姑爺投資經營的何記綢緞莊,已經三番兩次派人前來威脅,還斷了綢緞莊的布帛供應,想要低價入資收購,今日鮑和貴更親自前去綢緞莊,據說還言語羞辱了姑爺一番,最後不歡而散。”
折昭聽完黛眉微蹙,放下茶盞輕輕一嘆道:“這鮑和貴真是府谷縣的一顆毒瘤啊!”
穆婉點頭道:“此人倚仗着乃是折惟本的妻弟,橫行霸道府谷多年,庶民百姓對其都是敢怒不敢言,而且鮑和貴所經營的平樂賭坊更坑人無數,許多家庭都因爲欠下賭債亦或是借了高利,而支離破碎。”
“爲了府谷縣安穩,看來這顆毒瘤到了不得不拔的時候。”
“都督的意思,是想要襄助姑爺?若你能夠出手,對付鮑和貴那肯定是輕而易舉。”
折昭搖頭失笑道:“鮑和貴乃折惟本斂財的一顆重要棋子,若是由我出手,那折惟本就會意識到我要對他動手了,然若崔文卿能夠以商業紛爭爲由,想辦法扳倒鮑和貴,饒是折惟本,相信也無法可說。”
穆婉明白過來,言道:“都督的意思,還是讓姑爺自己解決此事?但姑爺他文不成武不就,而且遠遠沒有鮑和貴那樣強大的勢力,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折昭一臉自信的笑言道:“崔文卿這人並不簡單,小婉你豈能小瞧於他?我倒覺得鮑和貴不一定會是他的對手。”
聞言,穆婉笑嘻嘻的揶揄道:“呀,都督你現在就維護上他了,既然姑爺那麼厲害,那就早點與他同房吧。”
陡然間,折昭一張俏臉立即就紅了,紅得恰如月季花般美麗動人,拍案佯怒道:“你這丫頭當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我會維護他?哼,那也是因爲現在他與我有着共同的敵人而已!”
“知道啦知道啦,大都督豈會看上崔文卿那種窮書生!”穆婉忍俊不禁,又是忍不住一陣大笑。
折昭無奈的白了她一眼,目光不自禁的轉向不遠處的書閣,注視着二樓幽幽燈光,暗思:崔文卿,你要如何破這個局呢?
※※※
初冬暖陽刺破厚厚的雲層,將一絲難得的溫暖灑向大地,實乃難得的好天氣。
城西騾馬市內,崔文卿與甘新達一道正在大街上慢行。
今天出門,他並沒有帶上荷葉,畢竟這樣烏煙瘴氣,地痞流氓橫行的市井之地,還是少讓單純的小蘿莉前來爲妥。
這片騾馬市面積不小,背依一座小山,大概佔據着裡許之地。
市集內充斥着牛羊騾馬等牲口吃喝拉撒的刺鼻氣味,初次入內者,必定會被薰得七暈八素,噴嚏連連。
崔文卿側身慢行,從一個老漢趕着的羊羣中穿梭而過,回頭苦笑道:“甘大哥,不知這響馬幫身在何處?”
甘新達擡手一指山腰處的一片莊院,笑道:“據說就在那個地方,這成事非除了是響馬幫的當家外,還是騾馬市內最大的馬商,想來應該非常忙碌,也不知可有功夫見咱們。”
崔文卿自信笑道:“放心吧,只要我能夠爲他帶來好處,怎會不見,走,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