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鮑和貴轉身對着快步而來的程大志擡手一拱,亢聲言道:“程縣尉,是我,鮑和貴,你一定要爲我做主,收拾這個仗勢欺人的惡霸。”
“噢呀,是鮑兄弟,你怎麼在這裡?”程大志顯然與鮑和貴極熟,一句稱呼就可看出兩人親密的關係。
鮑和貴捂着血淋淋的額頭悲聲道:“縣尉明鑑,今日響馬幫的牛康帶領一羣惡徒來我平樂賭坊,不問青紅皁白就入內又打又砸,草民許多夥計都受了傷,你看,賭坊掌事王二狗,更是被他們打得頭破血流。”言罷,大手一招示意王二狗上前,便讓程大志察看他滿頭的大包。
見狀,程大志臉膛一沉,轉身問成事非道:“成大當家,不知鮑東家所的可是實情。”
成事非淡淡言道:“是實情,不過這其中也另有隱情。”
“只要你承認是實情就對了!”程大志冷冷一句,緊接着又問,“鮑東家,後來又怎麼一回事?你速速如實道來。”
“是,”鮑和貴點了點頭,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得意,“其後草民氣不過,親自前來找成大當家理論,誰料他們響馬幫竟在山腰設伏,用擂木從山腰上滾下砸傷了草民不少弟兄,草民氣不過之下與他爭辯,誰知他成事非居然用木棒打傷了我的頭,我的傷勢就是最好的證據。”
一席話可謂搬弄是非,顛倒黑白,儼然將自己說成了是佔據道理的一方。
程大志也知道鮑和貴的話中有不少貓膩,但此人畢竟是折惟本的妻舅,又與縣令交情匪淺,於情於理他都得給個面子,所以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不重要,這就叫做官官相衛。
至於成事非,區區一個低賤的草民,即便是個勞什子當家,也不起任何作用,欺壓他他又能如何?
心念及此,程縣尉已經打定了主意,嚴肅的臉膛上露出了一絲猙獰的戾色:“好你個成事非,居然在府谷縣爲非作歹,看來今日不把你那抓衙門裡問話,你還不知道我大齊律法之森嚴。來啊,給我鎖了。”言罷,揮手示意讓一干捕快上前。
成事非見成縣尉這樣維護鮑和貴,頓時就怒了,強忍不滿沉聲言道:“縣尉大人只聽信鮑和貴的一面之詞,如何能夠執法公允!”
見到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程大志猛然挺起了胸膛,一拍腰間長刀霸道開口:“本官乃府谷縣縣尉,官拜從九品掌管一縣治安,一直執法公正,剛正不阿,現在正是要拿你到衙門裡問罪,聽從明府大人裁決!有什麼冤屈對明府大人說就可!”
鮑和貴猙獰笑道:“對,有什麼冤屈咱們到王明府那裡說去,成事非你丫這次死定了。”
成事非知道府谷縣王縣令與鮑和貴可是稱兄道弟,自己這麼一去鐵定被屈打成招,栽贓陷害,也不知崔文卿說的話是否靠譜?他真的能夠擺平王縣令?
正待成事非有些忐忑不安間,崔文卿搖着摺扇緩緩而至,拱手笑道:“這位大人就是本縣縣尉?”
程大志雙目一瞪:“本官正是,爾乃何人?”
“在下崔文卿,幸會了。”
一見崔文卿,鮑和貴這才明白原來他與成事非兩人竟勾結在了一起,登時大喜,連忙言道:“程縣尉,此人亦是成事非的同黨,請你將他一併緝拿。”
崔文卿冷冷一笑,望向鮑和貴的目光說不出的鄙夷:“打不過我們就請官府出面,閣下真是好深的心計。”
鮑和貴一臉得意的言道:“小子還不服氣是吧?哼,這次你們兩人都得死,讓你們見識一下惹上我鮑和貴的厲害!”
程大志仿若沒聽見鮑和貴的話一般不爲所動,吩咐衙役上前將崔文卿和成事非兩人套上了枷鎖。
崔文卿也不掙扎,高聲道:“等等……既然鮑和貴也是此案的嫌疑人,豈能只鎖我們不鎖他?還望程縣尉你能夠將之一併鎖上,帶回縣衙問罪。”
程大志一直包庇鮑和貴甚多,聞言頓覺不能讓這些百姓看出了他包庇之態,頷首道:“此話不錯,鮑大東家,就請你委屈一下。”言罷,對着鮑和貴連使眼色。
聞言,鮑和貴氣得臉都差點青了,但也無可奈何,只得依言帶上了鐐銬。
在衙役的押送下,崔文卿等人很快就被押到了府谷縣縣衙內。
縣衙不大,卻透露着威嚴氣度。
堂內正北面高懸“公明廉威”四個金色大字,一排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分列堂內兩廂而站,個個目不斜視,神情威嚴。
三尺高臺上,正襟危坐着一個綠袍官兒,四十些許鬚髮斑白,小腦袋上戴着展腳烏紗,正是府谷縣王縣令。
見到衙役將崔文卿、成事非、鮑和貴三人押入堂內,王縣令猛然一拍驚堂木,高聲喝斥道:“大膽刁民,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聚衆鬧事,還不快快跪下!”
面對着威嚴一喝,成事非和鮑和貴均是無奈下跪,唯有崔文卿一人依舊傲立當場,絲毫沒有跪下問答的意思。
王縣令沒想到居然有人膽敢頂撞他的官威,登時怒氣滿臉,指着崔文卿喝道:“本官問話,豈容你不跪!來人,給我拖出去杖責二十。”
“喏。”兩名衙役聞言而上,便要來拿崔文卿。
鮑和貴見狀大喜,暗忖道:這傻小子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居然膽敢衝撞王縣令,這二十大板打下去,非要了他半條命不可,若能直接打死,那就最好!
成事非心內大急,連忙拉住崔文卿的衣袖道:“明府大人面前,賢弟萬不可衝動任事,還不快快跪下!”
崔文卿卻是不慌不忙的一笑,拱手言道:“這位明府大人,在下崔文卿,乃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按照大齊律例,見官不跪!”
輕飄飄的一句話,登時讓王縣令微微一愣,也讓鮑和貴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這人,居然是秀才?
王縣令老臉一沉,吩咐道:“既是秀才,可有身份憑證?”
崔文卿從懷中掏出一塊光滑細密的竹板,笑言道“自然是有,這是在下的照身,請明府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