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卿聽得一個頭兩個大,滿是抱歉的言道:“對不起,諸位,一庫詩社的確已經解散了,即便收人也是無從可收啊,不信大家問問高能。”言罷,對着高能一陣擠眉弄眼。
然沒想到俊雅青年卻是直接無視了高能,正容言道:“崔兄,大夥兒全都是滿懷激動而來,若是詩社解散了,那咱們再行創建便是,終歸一點,我們都要加入一庫詩社,成爲詩社社員。”
聞言,崔文卿大感哭笑不得。
不用問,這一定是因中秋雅集當日一庫詩社強勢奪魁的名聲太大,加之身爲社長的他又碰巧救下了參加詩詞雅集的所有太學生,故而使得這些人崇拜英雄,纔出現了這樣的一幕。
但就實而論,一庫詩社的確也是那天他爲了進入詩詞雅集中,而臨時起意所設,加之他對詩社這些完全不感興趣,自然不可能讓這些人加入到詩社之內。
想了想,崔文卿站起身來一臉歉意的抱拳道:“這位同窗,對不起,一庫詩社已經不存在了,也無法收你們入社,你們的好意我崔文卿心領了。”
聞言,俊雅青年臉膛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失望,更有一種被人拒絕的尷尬感覺,一時之間,氣氛不僅有些僵硬。
崔文卿暗自一嘆,正欲繼續向他們解釋清楚,不意不遠處突然是響起了一個柔美的女聲:“中秋雅集之後,一庫詩社已是名揚國子監,不知有多少學子將會慕名而來,崔社長豈能平白無故的將其解散?”
崔文卿微微一愣,轉過身去還未看清楚出言者的模樣,耳畔已是響起了高能驚喜之聲:“噢呀,司馬同學,你怎麼來了?”
來者正是司馬薇。
今日她並未穿着那件最是喜愛的紅色長裙,反倒如所有國子監生般一領儒士白衫,溫文爾雅中透着一份書卷之氣,柔美得猶如那生長在空谷中的絕美幽蘭。
司馬薇對着高能頷首一笑,望着崔文卿好整以暇的開口道:“崔兄,不知你覺得我說得對否?”
崔文卿對於這位時而古靈精怪,時而端莊美麗的絕色麗人一直有些無可奈何,加之她又是司馬光之愛女,自然不能等閒視之,此際苦笑言道:“司馬小姐,你這是搗什麼亂呢?”
“崔兄差矣!怎會是搗亂呢?”司馬薇黛眉輕輕一蹙,美目顧盼間別有動人風情,“詩詞風華乃是我大齊無雙瑰寶,我等士子在讀書研習學問之餘,也是對唐詩齊詞熱愛非凡,崔兄以及一庫詩社在中秋雅集上大展雄風,一舉摘得桂冠,實乃人人敬仰羨慕不已,故此大家纔想要加入一庫詩社,在崔兄你的領導之下專研詩詞歌賦,還請崔兄能夠體察大家的拳拳之心,不要讓同學們失望。”
聽到司馬薇的話,那俊雅青年神色一喜,連忙抱拳道:“崔兄,在下覺得司馬同學此言不錯,還請崔兄對吾等入會之事仔細思之,拜託了。”說完竟是深深一躬。
見狀,崔文卿騎虎難下,只得採用拖延戰術,故作沉吟的言道:“這件事請容我仔細思之,還請同學們能夠給我一點時間好好想想。”
俊秀青年慨然點頭道:“那是當然,那我們就回去等崔社長你的好消息,對了,在下名爲蔡確,乃繼業堂學子。”
話音落點,崔文卿原本有些無奈的臉色頓時一變,驚訝高聲道:“什麼,蔡確?你就是那個夢爲宰執的蔡確?”
聞言,俊秀青年頓時一愣,驚訝笑道:“怎麼?崔兄還曾與聞過在下的名字?”隨即神情又是變得有些不可思議了,“夢爲宰執?崔兄還曾聽過這個故事,莫非你乃我家鄉人士?”
話音落點,崔文卿立即暗道不好,心思急轉,連忙笑語言道:“在下並非蔡兄家鄉人士,只是偶爾聽你家鄉人提及過此事,故而纔有所知曉。”
俊秀青年恍然點點頭,卻有些不解爲何自己幼時所作的一個黃粱美夢,也流傳這麼遠,竟然連身在洛陽的崔文卿也知道。
這時候,司馬薇好奇不已的問道:“什麼夢爲宰執?何意也?”
叫做蔡確的俊秀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回答道:“這還是在下幼時發生的事情,說來也不怕大家見笑,一日我在一顆老樹下酣睡入夢,在夢中遇到一個金光閃閃的天神我說:等到你父親考中狀元時,你就可以做執政了。但那時候我的父親已經很老了,且已經辭官歸隱了。夢中人卻說他要做狀元,故而十分可笑,我也從來沒有當真,有時候將之當作笑話說給別人聽聽,沒想到故事卻在家鄉流傳開來。”
聽罷蔡確的一席話,司馬薇恍然一笑,同樣也覺得蔡確的這場夢着實荒誕不經。
畢竟他的父親都已經辭官歸隱,又豈能夠成爲狀元?夢中天神的話的確有些可笑。
而周圍士子們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紛紛咧嘴大笑了起來。
這其中,唯有崔文卿一個人卻笑不出來。
因爲他知道後面的故事,待到再過數十年,新科狀元的確有一人與蔡確之父蔡黃裳同名同姓,而也在那一年,蔡確成爲了當朝宰相,並延續王安石變法,苦苦支撐着變法殘局。
可以說,此人乃王安石變法派的得力大將,也是堪比呂惠卿的牛人。
沒想到今日卻能夠在國子監內碰到蔡確,且對方目前還只是一個不到二十的太學生,崔文卿大覺自己真是幸運。
不容多想,崔文卿的語氣從起先的敷衍變得認真了起來,頷首笑道:“蔡兄放心,不管你能不能加入一庫詩社,你這個朋友我崔文卿交定了。”
蔡確今日本是抱着仰慕之心而來,能夠加入一庫詩社成爲普通社員,已是他的心願,此際沒料到崔文卿居然說要與他爲友,實在令他又驚又喜,連忙深深一躬道:“多謝崔社長美意,蔡確在此謝過了,那我就回去等崔兄你的好消息。”說完之後,這才臉帶興奮之色的與學子們一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