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一大早煲了老火雞仔粥，她原本打算叫林夢蓮起來送到醫院去，可是去敲了半天門，一開始裡面沒有動靜，再敲，林夢蓮飈了幾句髒話出來。
起牀氣還不小，我只好自告奮勇，讓吳媽把粥裝好，我親自去送。
……
車子被林俊開走了，只好做出租車。
到達醫院後，遠遠便見公公在醫院綠化區裡和幾個老太太閒聊，老太太有的是家屬，有的是病人，總之看他們聊得歡，我不想打擾他們，故意繞着道走。
“喲，我兒媳婦來了。”沒想到還是被公公發現了，他一聲大嗓門全世界都能聽見。
我尷尬的站在原地，等着他跑過來，露着大黃牙衝我討好的笑：“小塞，你來了？”
昨天可不是這種樣子的，昨天在婆婆病房裡，他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是啊，來給你們送早點。”我笑笑。
“喲，瞧吳媽辦這點事，讓你受累了，來來，我來提。”說話就來搶我手裡的保溫瓶。
他的手很粗造力氣還奇大，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來搶保溫瓶，不搶瓶把手，卻是一把按在我手背上。
那種膩粘的粗造感從手背傳遞到我每一根神經，只是一秒鐘時間，我連忙抽出自己的手，用另一種去託着瓶底，然後遞給他：“爸，那幸苦你了。”
“不會不會，爸有的是力氣。”佔了便宜，公公笑得更是嘴都合不攏了。
有了這次經歷，等進電梯的時候，我故意慢了半拍：“爸，你按吧。”
公公彼有失望的按了電梯按鈕，我就知道，如果我伸手去按的話，他也會抻手來按。
……
電梯緩緩上升，我屏住呼吸，公公在身邊問我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之類的。
這應該是一個公公問兒媳婦的話題嗎？最重要的是，也許在醫院裡他懶得刷牙，他一開口說話，整個電梯裡都瀰漫着一股腐臭味兒。
我把胃裡的噁心一壓再壓，不想跟他多聊什麼，只是一味的微笑，再微笑。
……
終於走進婆婆的病房，心想着等他們吃完，
也算是完成了任務，我可以走了。
沒想到才進門就聽到婆婆的大嗓門：“我說不打就不打，你這小姑娘不會聽人話是不是？告訴你別把我惹急了，惹急了我罵人。”
“大媽，你這樣是不行的，哪有住院不聽醫生安排，不打針吃藥的？”
“我就不吃怎麼着，我又沒病，是你們不讓我出院的，怎麼，是不是賺不到我老太太的錢，你着急忙慌了？”
“大媽，我們這是對你負責任，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婆婆竟然大清早的跟一個小護士吵架，相比起她的強勢，小護士滿眼通紅，還是彼有耐心的欠導着。
我連忙上前扶着小護士的肩：“對不起哈，你先去忙好嗎，我跟老人家溝通一下，然後再找你。不好意思哈！”
“你是她什麼人？”小護士委屈的看着我。
“我是她兒媳婦。”我聲音才落，坐在病牀上的婆婆大吼：“小塞，別理她，還真拿自己當回事了。”
“媽……你少說兩句吧。”我這邊欠着老太太，回頭，小護士已經掩面跑了。
……
小護士跑了婆婆到是高興了，招手讓我坐到她身邊，滿眼慈愛看得我心裡發慌。
“媽，怎麼不打針啊，你得聽醫生的話。”我由衷的欠她，無論我有多不喜歡她，可是，我依然希望她的身體是健健康康的。
“不說這個，媽問你件事兒。”婆婆擺擺手，看樣子她不想聊醫院的事，小護士算是被她翻了篇。
“什麼事，你說？”
“你答應林俊賣房子沒？”
婆婆問完，在牀頭櫃那裡往碗裡倒粥的公公也一邊倒，一邊回頭看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到這件事情，林俊竟然也跟他們聊過了。
而且看樣子，他們都希望我同意賣。
“媽，我還沒想好。”一會兒，我如實說。
“還想什麼呀，那得是多大一個賺頭啊，一轉手就幾百萬，哎喲，我老太婆這輩子聽都沒聽說過，一間房子能賣那麼多錢，小塞，你得聽林俊的，千萬不能錯過，這可是天上掉陷餅的好機會啊！”
“就是小塞，這次，你得聽林俊的話。”公公在旁邊幫腔。
我的心涼透，他們都逼我，都逼我賣房子，可是，那幢房子裡的回憶我還一點都沒有找回來，對於一個失憶的人來說，只有在最熟悉的地方，才能更加快的恢復記憶不是嗎？
他們誰爲我想過？
“你們放心，我會盡快給林俊一個答案。”我給公公婆婆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不想跟他們再起爭執，再者，跟他們說什麼，其實到最後結果都得由我或林俊來定，說了也是白說，說重了還傷感情，不如不說。
……
從婆婆病房裡出來，我去找到了她的主治醫生。
是個看上去很面善的禿頂中年男人，姓陳。等我說明了來意以後，陳醫生的神色一下子變得不耐煩起來：“塞小姐，做爲你婆婆的主治醫生，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們家屬談一談的，哎你說這老太太，昨天早上送來的時候，肚子疼得要死要活的，可是回過頭不疼了，我們要給她做進一步的檢查，比如尿檢血檢，CT什麼的，她竟然一項都不願意做，還罵我們是不是想勒她的錢。你說，我們這當醫生的容易嗎？本着一顆負責任的心，到頭來，還被你婆婆罵得一無是處。”
“對不起啊陳醫生，我婆婆一直都生活在鄉下，所以，可能有些東西她想得多了一些，還請你們別跟老太太一般見識。”
見陳醫生的反應，一副仇大苦深的樣子，我連忙放下姿態，好話說盡。
誰料陳醫生竟然一點也不給我情面，而是很不屑的說：“我們怎麼敢跟她見識，不過，我們惹不起還躲不起麼，你去交錢吧，我立馬就給你們家辦出院手續，這病呀，你們愛上哪兒看就去哪兒看去。”
“別呀陳醫生……。”
我話還沒說完，陳醫生把身子挪了個方向，近乎是背對着我的，在那兒低頭翻起電話來。
態度雖然很不好，但我還是理志的明白都是因爲婆婆把人家給惹急了，所以纔會有現在這樣的局面。
我把要說的話給咽回了肚子裡去，默默的站起來，轉身走出了陳醫生辦公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