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似乎都懶得看趙景明一眼,伸出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壺,感覺裡面的茶水是溫熱的,才倒了一杯茶水給徐靜,道:“你現在追過去,就能阻止他們逃走?看今天的情況,他們很可能是從前河東節度使李源被我們抓捕後,便開始暗中調遣軍隊,策劃今天的突襲。
而我們年後纔開始盯緊江家,並開始調派軍隊前往西京,如今,我們的大部隊還沒來,江家的人便跑了。”
趙景明想到江家今天那遠超出他們預料的兵力,不禁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也是,他們追過去有什麼用?在他們的大部隊還沒到位,大部分兵力都留在了宮中保護聖上的當下,他們追過去根本只有捱打的份。
蕭逸也給自己倒了杯茶,緩緩喝了一口,繼續道:“邢國公並非等閒之輩,他正是知道我們的大部隊不日便會來到西京,才趕在今天突破城門逃走。”
趙景明徹底說不出話來了,見蕭逸和徐靜都在悠閒地喝茶,故作氣憤地道:“蕭硯辭,你都在做倒茶的活了,怎麼不順手給我倒一杯?我發現你這人是越發重色親友了。”
蕭逸放下茶盞,一臉困惑地看着他,“說得我以前就會幫你倒一樣。”
趙景明:“……”
確實不會!
這傢伙從小性子就糟糕,除非他難得心情很好的時候,否則是絕不會紆尊降貴給他倒茶的。
趙景明嘴角抽了抽,認命地自己倒了杯茶,瞅了蕭逸一眼道:“我怎麼覺得你一點都不擔心?你和我阿兄他們可是還瞞着我有什麼後招?”
江家的人都跑了,大楚眼瞅着要變天了,他就算知道現在追過去沒用,也不是能這般淡定地喝茶的時候啊!
徐靜聞言,也不禁默默地看向了蕭逸。
這個問題,她也想問來着。
蕭逸察覺到了徐靜的眼神,不禁無奈地揚了揚嘴角,道:“能有什麼後招?技不如人就要認。雖然他們跑了,但我知道他們也不敢在這時候有什麼大的動作,我們的大部隊雖然還沒到位,但已是在離西京很近的地方,江家今晚一開始突襲,趙世子便派人八百里加急傳信,讓他們原地調轉方向,緊追在江家一行人身後。
幾個大的地方守軍,我們先前也已是提了醒,今晚會以守爲主,提防江家趁着今晚的混亂佔據大楚的州鎮。”
徐靜問:“那你可知道,江家會跑去哪裡?”
他這一段時間看來沒白忙,確實做了很多事情。
蕭逸點了點頭,伸出右手食指點了點杯子裡的茶水,在桌子右上角的地方輕輕一點,眸色幽沉道:“這段時間,我們查到幾個現存的節度使中,暗中調動軍隊的動作最多的是位於大楚東北邊的平盧節度使和北庭節度使,根據我們暗中派進江家的暗衛調查得知,江家一直有跟這兩個節度使書信往來,只是他們往來的書信藏得非常嚴密,我們的人至今無法看到書信的內容。
但不難猜測,平盧節度使和北庭節度使一直跟江家有勾結,江家此番逃跑,最有可能的便是跑去跟他們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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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景明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平盧節度使可是現存節度使中,兵力最強盛的,有足足十五萬兵力,先帝在位時,最想削去的便是平盧節度使,無奈他是塊硬骨頭,軟硬不吃。
北庭節度使的兵力要稍微弱一些,但也有八萬兵力。
何況,我們也不知道其他節度使可有跟他們勾結,若他們都勾結到了一起,這場仗,可不好打……” 蕭逸瞥了他一眼,淡聲道:“據我所知,江家有試圖勾結其他節度使,但其他節度使還沒有給出十分明確的態度。這場仗不宜擴大,其他節度當前應以穩爲主。事實上,早在年後,聖上就偷偷派人去見了其他幾個節度使,試探他們的態度,並給出了只要他們協助他拱衛大楚,護衛大楚安寧,魏氏皇族在位一天,便一天不會削去他們的節度使之位的承諾。”
趙景明眼眸猛地瞪大,“這樣也可以?!但……但聖上一直以來的心願,不就是削去所有大權獨攬的節度使,把兵權重歸中央嗎?!”
“事有輕重緩急,如今爲了大楚和大楚的百姓,犧牲一些東西是在所難免的。”
蕭逸食指輕點道:“聖上也清楚這個道理。何況,雖說他承諾了不會削去他們的節度使之位,但要消滅殘存的節度使,可不止強硬地削去一個法子。”
在坐的都是聰明人,一下子聽出了蕭逸的言外之意。
雖說聖上承諾了不會削去他們的節度使之位,但在戰事平復後,想辦法削弱他們手上的權力,讓他們成爲一個空架子,或者用其他方式讓他們主動辭去節度使之職,都是可以達成聖上心願的法子。
通往目的地的道路,永遠不會只有一條。
徐靜沉思片刻,道:“他們願意?”
那幾個節度使中,定然也不乏聰明人。
蕭逸轉頭看向徐靜,低低一笑,笑聲中難得帶上了幾分狂傲,道:“剩下的幾個節度使兵力都比較弱,聖上是直接讓崔含以及如今擔任原州刺史的寧元傑帶着軍隊前去與他們協商的。”
原州,便是河東節度使以前駐兵的州,朝廷削去了河東節度使後,把原來由他管轄的其他州縣都併入了原州,讓寧元傑擔任原州刺史。
崔含手下的兵力可不弱,雖及不上平盧節度使,但也有十二萬左右的兵力,寧元傑身爲聖上的心腹,駐守的又是邊疆的州鎮,手上的兵力自然也不會弱到哪裡去,有足足十五萬兵力。
他們兩個帶着軍隊去跟那幾個小節度使協商啊……
那哪裡叫協商,簡直就是明晃晃的威脅罷!
徐靜默默地望了望天,頭一回真切地感覺到了,自家夫君還是個權臣,玩zheng治的,心都黑!
不過,他們這些前期工作,雖然沒法阻攔江家逃跑的舉動,卻還是成功把這場戰事可能會帶來的影響縮小到了最大。
趙景明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我就說你們定然還有後招瞞着我,原來你和阿兄他們先前已是做了那麼多工作。”
他、他不就是比他們小了好幾年嘛!
若他再年長几歲,定然不會比他們差!
徐靜卻忽然,轉向蕭逸道:“對了,方纔江二郎還跟我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說,魏氏皇室先前,曾對他們江家進行過壓迫,他說,他們做這一切,不過是爲了取回自己應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