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運昌召見陸炎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在省委督查室的這一畝三分地裡傳播開來。一時之間陸炎便成了大院裡的風雲人物,大家紛紛猜測着這個謙遜踏實的小夥子到底是什麼背景,不僅是省委書記徐日成欽點借調到省委辦的,而且還和省長錢運昌也關係匪淺。放眼整個西州省,能同時攀上這兩尊佛的人還真不多,於是就有了一個傳言,陸炎是中央某首長的親戚,在西州只不過是鍍金積累點基層工作經驗罷了。
聽着這些傳言最鬱悶的就要數章淵了,他本來就萬萬沒有想到已經失去了最大靠山的陸炎也會和他一樣到省委來上班,心裡不來就很不舒服。這下又聽到大家這樣傳言,更是嫉妒的不得了,什麼中央首長的親戚啊,章淵真想跳出來大聲告訴所有人,他陸炎只不過是個畏罪自殺的貪污犯的兒子。
不過章淵不敢這樣做,自從知道徐日成欽點借調陸炎到省委辦之後,章宏光已經嚴重的警告過他好幾次,讓他在省委辦一定要低調低調在低調,一是不能隨便把他老爸擡出來,二是不能口無遮攔的再說陸曉東是貪污犯的事情。所以章淵也只能把到嘴邊的話往肚子裡咽。
陸炎倒是很看得開,對於這些傳言他一概沒有理會,曾經有多事的同事旁敲側擊的打聽過,陸炎也裝作沒聽明白不予理會。
日子一天一天過,陸炎已經完全熟悉了省委督查室的業務,手底下也獨立完成了好幾次督查任務。
眼看着到年底了,各項目標任務都要接收考覈,督查室的任務一下子又重了起來。
陸炎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翻開眼前那幾本厚厚卷宗,不由得一陣陣犯愁。要說以前忙那也確實是忙,可是一週最多也只有兩三個督查任務。現在可倒好,開會的時候魏邦昆布置了一大堆督查任務,而且都要在月底前就要完成的,乖乖啊,現在已經是二十二號了,光壘在陸炎案頭的任務就有五個。
不過遇到任務叫叫苦是可以的,但是繞着走就不是他陸炎的性格了,他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着這些卷宗,就連下班的時間到了都沒有覺察。辦公室裡的人走的已經差不多了,陸炎一邊翻看着這些卷宗,一邊思考着督查的突破口。
忙到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陸炎終於把這幾個任務都從頭到尾捋了一遍,五個任務中有兩個是督促完成指標任務的,這個好辦,只要給責任單位發去一紙督辦通知,責任單位自然會用盡全身解數協調統計局完成任務的。
還有兩個是重點項目建設的,現在已經是年跟前了,西州的氣候條件早已經不允許進行施工了,這已經鐵定是一個不能完成的任務,再怎麼督查也是白督查,只能是進行通報問責了。
剩下的一個任務卻着實有點棘手,一個是省政府禮堂建設工程的拆遷問題。這個工程啓動已經整整一年了,到現在拆遷工作還沒有完成,六十多戶拆遷戶還有八戶沒有簽署拆遷協議。尤其是一戶名叫葉全德的,他房子的位置正處在禮堂規劃選址的正中間,房子一天拆不掉,大禮堂一天就無法啓動施工。
馬書記的批示意見是:“請省委督查室加強督促力度,務必與剩餘八戶居民在月底前簽署拆遷協議,確保工程在春節後順利施工。”
說到拆遷問題,這似乎已經成爲這幾年來地方政府最棘手的問題了。尤其是像省政府禮堂建設這樣的政府工程,承建單位是帶有半政府性質的梧城市城市建設投資公司,一沒有開發商那樣雄厚的經濟實力,二沒有開發商那樣不擇手段的魄力,三還要顧忌工程的社會影響,拆遷工作的難度自然是很大了。
陸炎又想了半天,決定自己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儘快的熟悉這八戶的拆遷情況,再和梧城市城投公司一道想辦法啃下這個硬骨頭。雖然最後完不成任務也問責不到督查室頭上,但是和別的督查專員不一樣,他督查的時候很願意幫助被督查單位一起解決問題,因爲他知道問責不是最終的目的,把工作落到實處纔是最終目的。
陸炎站起身來,伸個懶腰,擡頭時無意間發現時間已經快10點了,陸炎這時候才發現肚子也開始咕咕的叫了起來。
“靠,整到這麼晚了,”陸炎心裡暗想,這時候再重要的事情也先不幹了,填飽肚子明天在幹。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陸炎便走出了省委大院,陸炎在吃飯方面從來不對付自己,吃好了纔有精神幹好活,陸炎一直是這麼想到,哪怕是自己再窮,他也不曾在吃飯上委屈自己。想吃就吃,要吃的痛快,這就是陸炎的宗旨。
這個時候街上的飯館好多都已經打烊了,剩下的基本上也都是類似於烤肉店、啤酒店之類的小店鋪了,陸炎不想就用這些東西糊弄自己的胃,想到了夜市那邊肯定還有開着的飯館,陸炎就決定走遠一點到那邊去吃飯。
去夜市那邊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爲省政府禮堂的選址也在那附近,陸炎想正好順路過去看看拆遷現場。
剛到夜市街口,陸炎便被一陣吵雜聲吸引了注意力,順着聲音的源頭望去,陸炎突然發現前面有個二層小樓面前圍了很多人,不知道在幹些什麼。而陸炎根據那個方位判斷,那塊地方好像正就是省政府禮堂的施工選址。
陸炎天生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主,不過這會兒他卻不由自主的向那個方向走去,連吃飯的事情都忘記了。也許是因爲事發在他今晚上一直在研究的省政府禮堂的施工選址,牽動了他的哪根神經了吧。
陸炎擠進人羣,發現這個二層小樓的大門處,一個頭發亂蓬蓬,滿臉胡茬的男人,推着一輛輪椅站在那裡,輪椅上坐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穿着很樸素但是乾乾淨淨,只是臉色有點蒼白,一條褲管空蕩蕩的,顯然是個殘疾人。
而在這兩人的對面,站着十多個手拿鐵錘、鐵杴、搞頭的男人,在這些人身後,則站着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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