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炎工作調動的事情是郝武通過電話告訴劉丹妮的,作爲省委一秘,郝武有個不好的習慣就是特別愛打聽一些消息,陸炎工作調動的消息就是他從王海波的秘書那裡打聽到的。
劉丹妮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終於鬆了口氣。徐日成要走的消息她早就知道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徐日成要調陸炎的工作,說明自己跟陸炎的那點破事在徐日成心裡終於有了一個定論,陸炎暫時安全了,不會繼續受到領導的追究。
她想了很久,還是撥通了陸炎的電話,想要告訴他這個消息時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她太想聽到他的聲音了。
好幾次,她也曾經坐在車子裡,守候在開發區辦公樓的外面,專門等着陸炎出現,只是爲了能夠看上他一眼。愛,如狂潮一般涌來。離開,卻是最好的愛,也是最好的保護。她給陸炎送去的,只有祝福和幸福。
陸炎看到手機顯示屏上讓他心驚肉跳的三個字,臉色一變。他正在和家裡人吃飯,眼睛從林曉筠的臉上很不自然地掠過,這才接通了電話,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喂,你好。”
“這麼客氣,跟她在一起啊?”劉丹妮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陸炎的生硬。
“在家裡吃飯呢。”陸炎佯裝自然地說道,林曉筠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下頭吃飯。
“好,那我就長話短說了,你的工作有調動,要調到省紀委第三監察室了。”
“什麼?”對於這個消息,陸炎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很快恢復了平靜,肯定是郝武告訴劉丹妮的,他心裡也隱約想到了徐日成要給自己調動工作的目的。
“什麼時候走?”陸炎又追問了一句。
“很快,我表哥說的,就說這麼多了。再見。”
“再見。”
放下電話,陸炎穩了穩心神,這才笑着對林曉筠和夏秋說道:“是一個朋友打來的,說我要調到紀委去了。”
林曉筠擡起眼皮看了看他,說道:“哦,是紅川縣的紀委嗎?”
“應該是省紀委。”陸炎說道。
“那好啊,離家近一些,你終於能回來了。”林曉筠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高興。
夏秋從林曉筠的話語裡覺察到了什麼,她的眼睛從陸炎的臉上和林曉筠的臉上來來回回看了半天,放下筷子說道:“小炎,你願意回來嗎?”
“當然願意啊。”陸炎脫口而出,頓了頓,又惋惜地說道:“可惜的是,開發區的工作剛剛有了一點樣子,還有很多想法都沒有實現呢。”
林曉筠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個世界離了誰,地球照樣轉。不過我們的這個家可離不開你,上有老下有小的,你是家裡的頂樑柱啊,還是回來的好。”
夏秋放下筷子跟着說道:“是啊,我看還是回來吧,我的身體也一年不如一年了。”
說完這句話,夏秋起身就往臥室走,想把空間留給兒子媳婦。
“媽媽,您怎麼不吃飯了?”陸炎問道。
“我吃飽了,你們吃吧。”夏秋轉身走向臥室。陸炎注意到,媽媽的身體最近有些佝僂了,難道是真的老了嗎?歲月最是無情,怎麼說媽媽也是做人了。
看着夏秋走進臥室,林曉筠這才壓低聲音問道:“是她打來的?”
不知道爲什麼,林曉筠對劉丹妮的一切十分敏感,只要稍有風吹草動馬上就能知道,剛纔的那個電話,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聽到,但是直覺告訴她那是劉丹妮的電話。
“是的,他表哥現在是徐書記的秘書。”說完這句,陸炎馬上解釋道:“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了。”
“我知道。”林曉筠淡淡地說道,看了一眼陸炎,接着又說:“看把你嚇得,我的意思是說我相信你,真的能說到做到。好了,快吃飯吧。”林曉筠細心地給陸炎夾了一塊牛肉放在他的碗裡。
這一幕正好被從臥室裡出來去衛生間的夏秋看在眼裡,心裡不禁感到非常欣慰,好溫馨的一個幸福的場面,夫唱婦隨。
這時候遠在開發區公寓裡的的劉丹妮,卻在反反覆覆聽着一首歌,傷感的旋律和悽美的歌詞讓她淚流滿面:“看着你慢慢離開我的視線,才明白原來這份愛情已走遠。而我還相信有永恆的諾言。既然愛已到了痛的邊緣,就算爲我們留住時間,也換不回相愛的那一天。滄海桑田,誰爲誰而改變。心甘情願,卻不見我們的永遠,愛與被愛同樣是受傷害。誰先不愛誰先離開,留下的人,滿身傷痕。你的選擇,沒有錯,我欠你的太多。受傷的心,找不到解藥,怎麼癒合。你的選擇,躲不過,淚水的折磨。寧願解脫,一個人,獨自漂泊。”
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年在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過去了,每到這個時候,陸炎又要忙忙碌碌地給領導和一些朋友們拜年。
即使知道自己的調令快要下來了,他還是堅持給四道溝的孤寡老人去拜年,這是他從剛來到這裡的那一年就立下來的規矩,每年第一件事是先是給這些老人送溫暖。
送完溫暖之後又是春節團拜,還跟白樹峰、李長生他們幾個老哥們一起喝了頓酒,陸炎纔算把四道溝的年拜完。
回到梧城市裡,又是少不了的程序,給關心自己的上級領導拜年,這個程序永遠也省不去。
林志傑早就教導過陸炎,人家也許不在乎你給他拜年鬆了多少東西,但是在乎的是你給沒給他拜年,這意味着你對他的尊重和敬仰。
給徐日成和錢運昌他們幾個相熟大佬打了電話拜年,他們都是再三要求不要到家裡和辦公室裡去,陸炎也就乖乖地聽話,再沒有過去。
高佳那邊是必須要去的,今年是他外放平寧的第一年,不用再陪着徐日成到處拜年,所以難得有機會在家裡。正月初三的時候陸炎去和他喝了一下午的酒,晚上又一起轉戰到陸炎家裡來。酒喝得非常盡興,聊天聊得也特別投機。外放後的高佳在平寧很順利,徐日成也有意在自己調走之前將高佳扶正了出任平寧市長,當初外放平寧就是衝着那個位置去的。
恭喜了一番高佳,陸炎也從高佳那裡又知道了許多關於他工作調動的事情。
今年這個春節對陳衛東來說,是最難熬的一年。大年三十的時候他還躺在醫院裡,李芷楠臨走之前的那一頓怒火發泄着實讓他受傷不輕。
更讓陳衛東鬱悶的是自己報了案現在卻沒有下文,這個老隋不但沒有抓住李芷楠,還處處躲着不肯跟他見面,就連大電弧都不接。
從住院以來,開發區來看望他的只有楊國玉他們寥寥幾個人,就連李權都是隻派了司機過來看他,自己都沒有出現。陳衛東心裡很清楚,開發區現在已經形成了以陸炎爲軸心的班子,人們張嘴閉嘴說得都是陸炎如何如何,他陳衛東在開發區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
正月初八上班第一天,開發區就已經傳開了,陸炎這個一把手都要調走。這個消息絕對是重磅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開發區每個幹部的耳朵裡。
不過陸炎上調的事情還沒有落實,陳衛東的調令倒是先到了。正月初九,省委組織部的紅頭文件就發到了開發區,免去陳衛東同志開發區黨工委副書記、管委會主任的職務。
張國敬到底還是出面了,徐德芳答應高佳的事情就打了折扣。反正知道了徐日成的意思是讓陳衛東離開開發區,徐德芳就免去了陳衛東開發區的職務,給了張國敬面子並沒有將陳衛東調到平寧市去,還是擔任紅川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
不過接下來縣政府的分工就有點耐人尋味了,陳衛東雖然是常務副縣長,但是他原來分管的那一攤子有人已經管上了,在王雪詩的堅持下,陳衛東分到了農業和水利這一塊工作。
過了十五之後,陸炎的調令也來了,同樣是省委組織部的紅頭文件,免去了陸炎開發區黨工委副書記的職務,後面還有四個字“另有任用”。
至於具體是什麼任用,陸炎已經從劉丹妮那邊拿得到了消息,組織部也透了點底,是要去省紀委上班了。
開發新班子的任命很快也下來了,接任陸炎的是組織部長韓辰鋒,接任陳衛東的是黨辦主任孫仁昌。對於這兩人的上位,乍一看有點快,直接越過了呂自強和楊國玉等人,但是仔細想想也能理解,誰都知道這兩個人背後站的是誰,再說呂自強他們年紀也稍微有點大,不太符合省委要求開發區配備年輕幹部的要求。
開發區的人早就在傳言陸炎要走,現在真的走了,也不覺得奇怪。只是陳衛東的調動比較突然,走得也比較狼狽,一個人孤零零地走了。
相比之下,陸炎的離開就很風光了。不但開發區組織了盛大的歡送儀式,還有四道溝當地自發組織起來的當地老百姓的歡送。
開發區的老百姓都比較淳樸,陸炎主政這三年帶給他們的變化他們記在心裡,這時候全部轉化成了歡送的行動。成千上萬人,夾道歡送,那場面叫一個感人啊,很多人都哭了出來,挽留的聲音一直不斷。
離開自己奮鬥過的這片土地,陸炎的心裡也挺傷感的,擠過了一道一道的人羣,擡頭一看,劉丹妮倚在車門那裡,嘴角似笑非笑看着他。
陸炎衝着她揮揮手,頭也沒回地上了車。劉丹妮跟當地的老百姓一起揮手告別,看着陸炎的車子越開越遠,她的心裡明白,剛纔陸炎的揮手只衝着自己一個人,是在跟自己一個人告別,她的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在家裡休息了兩天之後,陸炎纔去王海波那裡報道。經過四道溝三年多的鍛鍊,他現在不像過去那麼衝動了,做起事情來更喜歡按部就班,越來越有領導的派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