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都是一些小矛盾,工作還要繼續做下去,日子一天天地流水一樣過去。
任建軍出院之後,馬上就拄着柺杖來上班了,余文江也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任建軍的身邊配了一個秘書和一個司機,上下班都是司機和秘書送他回家的,上班的時候再去任建軍的家裡接他來上班。
後來,陸炎從趙景龍的嘴裡得知,那天在醫院裡砍人的就是幾個地痞流氓,是因爲車禍的糾紛報復當事人的,人已經抓到了,案子很快就水落石出。
陸炎知道這件事情跟任建軍無關,這才放心。看來,那一天在醫院裡砍人的事情,給任建軍很大的刺激。
不過陸炎的這種放心沒有持續幾天,任建軍被雙規的消息就一下子讓他大吃一驚。
電話是巴達瑪打來的,她偷偷說道:“陸主任,任主任被調查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乍一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陸炎手裡的筷子差一點掉在地上,臉色馬上變了。
“是第一監察室的人帶走的,非常突然,當時任主任正在開會的路上,這件事情知道的人還不太多。”巴達瑪繼續神神秘秘地說道。
“哦。”陸炎慢慢琢磨着巴達瑪話語裡透露出來的意思,說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情你不要到處散播,知道嗎?”
“知道了。”巴達瑪應了一聲掛了電話,其實她也不能給別人說,只是提前給陸炎說一聲罷了。
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這樣的消息還不能任意跟別人說。任建軍只是被紀委的同事帶走了,並不代表他有啥問題,就是有問題,也需要時間慢慢審理清楚。這時候陸炎還沒有確定任建軍被雙規,所以現在這個時候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來,那就是散播流言。
林志傑等人都在看着坐在一旁的彤彤吃飯,陸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爸爸,任建軍剛剛被帶走了,我想馬上回到單位。”
“嗯,這件事情你不要過分參與了,任建軍這次涉及到的問題比較嚴重,估計很快就要雙規了。你趕緊回去吧,上班不要晚了。”林志傑說道。
聽着林志傑的話,陸炎心裡沉了一下,剛纔聽巴達瑪說任建軍被調查,陸炎還心裡存着那麼幾分僥倖心理,覺得只是調查而已,並不一定有問題。但是現在聽林志傑這麼一說,陸炎心裡就清楚任建軍這次肯定是難逃一劫了。
林志傑是省高檢的檢察長,在這方面消息來源的可靠性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紀委辦公樓看起來很平靜,門衛的武警戰士還是精神飽滿,身姿挺拔,來來往往的辦公人員的臉上依舊是平靜似水,看不出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進入自己的辦公室之前,陸炎特意看了看不遠處一組和二組的辦公室,門半敞着,裡面靜悄悄的,並沒有人進進出出。
剛一進門,陸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一本正經看文件的巴達瑪,其他人也一樣在認真工作的樣子。
陸炎知道辦公室裡面的人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沒有事情的時候在一起聊天吃零食的時候比較多,看文件的時間很少,今天這樣的情況絕對是一種反常的表現,看來組裡面的這些人也都消息靈通,都已經知道了任建軍被雙規的事情了吧。
陸炎脫下外套,在辦公室裡坐了一會兒,從外面進來一個人,卻是任建軍的秘書冷興奎。冷興奎的臉上帶着惶恐不安的表情,看了看四周,迅速走到陸炎的辦公室。
冷興奎也沒敲門,直接進來了,陸炎暗暗有些不高興,這個冷興奎,看來是亂了心了。這樣的狀態,在官場上是大忌。
以前陸炎接觸最多的是高佳和郝武等人,都是非常有經驗的秘書,在面臨緊急事情的關頭,一向都是格外小心的。而這樣一比起來,冷興奎就比這些人差了很多。
不用多想,陸炎猜都能猜出來冷興奎現在來找自己肯定是因爲任建軍的事情,但是正因爲任建軍出了事,現在的冷興奎不該四處亂走,就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等待着組織的傳喚或通知。不過說起來這個冷興奎真是不走運,他做任建軍的秘書剛剛一個星期就碰上了這檔子事,也算是比較倒黴的人了。
陸炎看到冷興奎進來了,熱情地說道:“冷秘書,你有事啊?”說完,把香菸拿出來,扔在桌子上,示意冷興奎抽一根。
冷興奎的眼睛迅速看了一下四周,說道:“陸主任,出事了,任主任被紀委的人帶走了,我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說完,眼圈一紅,快要流下眼淚來。
陸炎急忙安慰說道:“沒事,我相信任主任的爲人,他不是那種很容易犯錯誤的人,要相信組織,一切都會調查清楚的。”
這樣的官面話很顯然沒有減輕冷興奎的壓力,他求着陸炎說道:“陸主任,您要救救任主任啊。”
“混蛋。”陸炎在心裡罵道:“我怎麼救人?現在這個時候,誰去救人誰完蛋。”
儘管心裡很不高興。表情上還是風輕雲淡地說道:“這件事發生的比較突然,你不要着急。這樣吧,你回去,呆在辦公室裡面,哪兒也不要去,我通過熟人問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好不好?”
“好,陸主任,謝謝你了。”冷興奎見陸炎這樣說,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走了。
陸炎拿起一支菸來點燃了抽了兩口,剛纔雖然對冷興奎那麼說,但是陸炎知道他不能問任建軍的事情,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貿然去打聽案件的進展,正是紀委工作的大忌。
陸炎心裡有個大大的疑惑,任建軍突然被雙規了,這件事也許是車禍的延續。只是爲什麼在這個時候動手呢?那個站在幕後的人真的是唐玉山嗎?陸炎不敢肯定。
但是,任建軍這次被帶走,不像是表面上那麼簡單,陸炎已經知道他要被雙規了,一般來說,紀委的人沒有掌握證據,是不會隨隨便便把一個副廳級的官員雙規的,而現在既然已經宣佈了雙規,就是已經掌握了。
如果有了證據,任建軍這輩子就完了,陸炎是不會對一個犯了錯誤的官員出手相救的,再說,任建軍的職位比自己高得多,他就是想出手,也沒有那份力量。
陸炎想了想,試着給高佳打了一個電話,說道:“高市長,你好,方便嗎?”
高佳明白了陸炎的意思,連忙說道:“你等等啊。”
不一會兒,高佳在電話裡說道:“什麼事啊?”
“任建軍被雙規了。”陸炎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情?”高佳聽到這個消息也很驚訝,不過他沒有囉嗦着問陸炎這個消息可靠嗎,陸炎本身就是省紀委的人,而且他辦事也一向比較謹慎,既然是陸炎已經確定說出來的消息,那就沒有任何問題。
“半個小時之前吧。”陸炎說道。
“嗯,你等着,我打一個電話,問問老馮他們。”高佳也是聰明人,很快就清楚了陸炎給他打這個電話的目的,當即沒用陸炎開這個口,就主動先替陸炎說出來了想說的話。
關鍵時刻,陸炎還是想到了高佳。陸炎雖然已經加入了高佳他們的圈子,也有了馮中林、羅德鬆等人的電話,不過這個圈子裡的規矩就是這樣,沒有大事,這些人的電話不能隨便打,表示彼此之間沒有任何聯繫,在這種事情上,陸炎也不打算打他們的電話。而且電話號碼也是背記下來的,不能存在手機裡。
知道這個規矩之後,陸炎曾經腹誹不已,搞得這麼神秘,是不是真的有用啊?怎麼跟當初的地下黨一樣,官場上雖然禁止山頭主義,卻沒有說不讓交朋友啊。
一個小時之後,高佳纔打來電話,說道:“人在白雲賓館了,你們紀委的六個人在那邊,好像是涉及到事成公司了,說任建軍在事成公司裡面有股份,而且是乾股,數額不少。”
“哦,是這樣的啊,謝謝你,高市長。”陸炎平靜地說道。
“你跟我客氣啥?馮中林猜想是唐玉山出手了,你不是看到陶曼軍進了唐玉山的辦公室嗎?”高佳在電話裡說道。
“嗯。”這個消息還是陸炎最先掌握的,他當然知道。
高佳說道:“所以這件事的幕後人很可能就是唐玉山。”
“他就不怕任建軍把他拖下水?”陸炎說起了自己心中的擔憂。
“任建軍的小命很可能是完了,甚至要不了他開口扯出別人來,他就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你就不要操心了,我知道你們的關係並不是那麼深厚,在四道溝的時候也僅僅是上下級,並沒有扯進去多少。”高佳直言不諱地說道。
陸炎大吃一驚,想不到這件事會是這樣收場。不,這不是收場,而是一個開始,高佳的話說得很有原則,但是陸炎已經聽出來了任建軍的結局,一個副廳級官員不明不白地被謀殺,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
陸炎的心情很是沉重,正如高佳說的那樣,任建軍這個人不錯,但是在得知了到了任建軍背後龐大的勢力之後,陸炎不能,也不敢出手。
明明知道任建軍命在旦夕,陸炎卻碌碌無爲,他的心裡像是塞了一把茅草一樣惶惶不安。
胡思亂想當中,他看了一眼辦公室的門,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當下心裡靜下來了很多,坐在椅子裡,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