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原本冷冷清清的梧城市文化局變得非常熱鬧起來,來來往往的都是演藝界的人。
陸炎和蔡曉佳邊走邊談,剛剛走到文化局的門口,就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走過來,說道:“你就是陸炎嗎?”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了,尤其現在是在文化局的門口,自己還是堂堂的文化局副局長,有人直呼其名,確實讓陸炎有點意外。陸炎沒有立即搭話,而是仔仔細細端量了一下這個女人,這是一個圓臉的女人,眼睛特別美麗,只是眼角處帶着憔悴的痕跡,表情有點怯怯的樣子,跟自己並不熟識。
他站住了,距離這個女人還有一米多的距離,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身後很有背景的陸炎一向在安全方面比較注意,在這個距離之內,只有有人做出不利於他的舉動,陸炎馬上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來。
打量完之後,陸炎纔對那個女人說道:“是的,我就是陸炎。”
“有人讓我把這個東西親手交給你。”說完之後,女人從挎包裡拿出一個信封來,還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陸炎沒有伸手去接信封,而是直接問道:“是誰讓你交給我的?”
“我不能說,對不起。”那個女人把信封放在陸炎的手裡,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陸炎正想叫住她,手指下意識地捏了捏信封,裡面不是鈔票之類的東西,他這才放心。當着蔡曉佳的面打開信封,裡面是一個小小的u盤,陸炎把信封放進口袋裡,拿着u盤沉思起來。心裡有了一種不好的預兆,這可能是改變一些人命運的東西。
回頭再看看送u盤的那個女人,這時候已經走得沒影了。
陸炎不再說什麼,上了自己的車,把蔡曉佳送到了節目排練現場的文化宮,囑咐她先盯着節目的排練,但是他沒有跟着蔡曉佳一起進去,坐在車裡,把u盤插進筆記本電腦。
陸炎的猜測沒有錯,這個u盤的果然都是些重量級的證據,裡面是梧城市市長唐玉山貪污受賄的一些證據。
除此之外,u盤裡還說了一些梧城市市委書記張國敬的貪腐證據,不過比起唐玉山的證據來,張國敬的證據不僅數量少,而且也沒有唐玉山的那麼詳細。
不過饒是如此,u盤裡的內容也讓陸炎看得舌橋不下,當官當到一定的程度,如果說完全的兩袖清風是絕對不可能的,陸炎在省紀委工作的時候也曾辦過一些大案特案,就像國權力的案子一樣,那都是轟動了整個西州官場的大案子了。但是看到這個u盤裡提供的證據,陸炎還是感到了震驚,如果這些證據都是事實的話,那唐玉山和張國敬,很可能就是西州官場的另一個國權力,說不定比國權力的案子還要嚴重。
盯着電腦上的那些東西,陸炎心裡久久不能平靜,他心裡在推測着這個u盤到底是誰交給他的,爲什麼要給他這個東西,究竟是用什麼用意呢?說白了他陸炎就是就是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難道真的有了跟張國敬和唐玉山這樣的boos級別的人對抗的能力嗎?
打開了另一個文件夾,陸炎居然看到了一個名叫“我的自白”的文件。陸炎趕緊打開這個文件,裡面竟然是任建軍寫給自己的一封信。
任建軍在裡面寫道:“陸炎,這是我在將要離開梧城市之後寫的一封信。也許,我從此永遠消失在人前了,也許還會再次見面的,世事無常,一切都不好說。這些東西,是我從春節之後就開始整理出來的,其他的證據,被我放在另外一個地方了,你可以根據提示,找到那些證據。”
任建軍在文件裡繼續寫道,我能寫下這些東西,就是爲了給你一個提示,讓你明白我爲什麼有苦衷,爲什麼好多事情不願意說出來,我知道你心裡肯定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最初是跟着張國敬這條線的,也是張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在四年前,唐玉山剛剛到梧城市的時候,張書記忽然讓我拉近跟唐玉山的關係,想辦法取得他的信任。我遵照張書記的指示,開始跟唐玉山走得很近,經過很長時間的努力,終於獲得了唐玉山的信任,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張書記的用意。”
張書記很早就發現,他跟唐玉山不可能是一條線上的人,而且唐玉山雖然只是市長,但他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爲了掌握主動權,張書記把我安排在唐玉山的身邊,有的時候還做出對我反感的意思來。我知道,他這樣做,是有目的的,有一天等他和唐玉山徹底翻臉的時候,我這顆埋下的棋子就會派上用場了。
一年前,我在唐玉山的提議下,終於來到梧城市擔任副市長,在這件事情上,張書記表現出了很強烈的反對意願,在常委會上公開和唐玉山叫板,反對我出任副市長。但是在背地裡,張書記又通過他的關係私下給徐日成書記推薦我,讓徐書記對我的影響非常好,最後是省委定下了調子,張書記纔沒有反對,我得以出任梧城市常務副市長。
唐玉山需要我的支持,在常委會裡謀求更大的發言權,我事實上也是這樣做的,有時候甚至充當他的馬前卒直接對抗張書記。一來二去,唐玉山已經把我視爲心腹了,什麼事情都不瞞着我,甚至有些他們圈子裡核心的事情也讓我參與了,就在這個過程中,我跟掌握了唐玉山跟陶曼軍官商勾結的證據,這是非常重要的證據,而且事實確鑿,就單單憑着這些證據,就能讓唐玉山仕途畫上句號。
張書記拿到證據之後讓我搶先發難,在常委會上推翻唐玉山提議的修建大青山公路這件事。張書記說,唐玉山這是以權謀私,大青山的公路完全沒必要那麼着急修建,國家給予我們的資金是有限度的,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而不是給唐玉山的臉上貼金,讓他在鄉親父老的面前增添榮光。
我遵照張書記的指示,在常委會上公開跟唐玉山唱反調,這一下果然打亂了唐玉山的部署。在別人的眼裡,我是緊跟着唐玉山步伐的人,也是唐玉山的死黨。其實,我的心裡明白,我是張書記暗暗埋伏在唐玉山身邊的一着暗棋。後來,我被調離副市長的崗位,到了省紀委,張書記對我保證說道,你先避一陣子風頭,等我把唐玉山拿下之後,就把你調回來。
沒有想到的是唐玉山卻不會就此放過我,我被人開車差一點撞死,還是你發現了有人想謀殺我的事情。這讓我心裡很是害怕,於是,向張書記求助,但是張書記還是讓我再等等,他那邊還沒有完全準備好。這也是我爲什麼一直不告訴你車禍這件事真相的原因。
紀委的介入,讓我很是失望,對張書記的失望,也對自己仕途的失望。我明白了,不管是張書記出事了,還是唐玉山出事了,我的下場一定都沒有太好的結果,我是一枚棋子,現在已經失去作用了,就在他們的夾縫裡苟延殘喘都已經變成了一種奢望。他們無論是誰,都想置我於死地,一開始,我也認爲殺我的人一定是唐玉山派來的,不過回頭想一想,張國敬也很有可能會殺我啊。我不知道究竟是誰派人來殺我的,不過我鬥不過他們,只有遠走他鄉了。
寫到這裡之後,陸炎不由得心中很是感慨,原來,張國敬爲了對付唐玉山,早早就開始佈局了。這也就解釋清楚了之前陸炎心裡的那一串的疑問,任建軍在那個位置上確實有他的苦衷,有他的難言之隱。本想着既然是張國敬這條線上的人,就要好好地忠於張國敬,沒想到當任建軍把收集到的證據交給了張國敬之後,任建軍就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不僅張國敬不再保護他,反倒有了殺人滅口的心思。一個副廳級的幹部,在張國敬的眼裡還算不上是盟友,只能算是一條走狗罷了。
走狗有價值的時候,落難的時候還能得到主人的眷顧,說起來任建軍連個走狗都不如,當初爲張國敬出了那麼大的力,而且當臥底當了好幾年的時間。但是一旦張國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任建軍失去了利用價值之後,張國敬馬上棄之不顧,甚至還要置他於死地,這真是太可怕了。
張國敬利用任建軍是爲了搞到唐玉山,但是現在任建軍已經完成任務,蒐集到了能扳倒唐玉山的證據,可是唐玉山現在還是好好呆在市長的位置上,這又是爲什麼呢?陸炎心中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是張國敬沒有出手呢?還是唐玉山的能量就有那麼大,這些證據都不足以扳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