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炎是在快下班的時候才接到高佳的電話,告知他張衡的母親,中組部副部長沈文今天到達梧城,點名要見見陸炎這位兒子的救命恩人。
見面的地點選擇了環境清幽的“王子飯店”,對於這個地方,陸炎還是挺熟悉的。父親在世的時候,他們一家曾經經常來這裡吃飯,當然了,絕大多數時候是別人邀請他們的。這個“王子酒店”並不是梧城市最高檔的飯店,但是這裡保密措施做得十分到位,不僅一個包廂就是一個小院落,有專門的廚師和服務員,閒雜人等不能進入。而且這裡的員工上班期間絕對不容許攜帶任何通訊工具和電子設備。正是因爲這些原因,“王子飯店”是一些人宴請官員的最佳去處,每天都是人滿爲患。
……
王子飯店,包廂裡,陸炎跟着徐日成和高佳進來時,沈部長和張衡母子已經在裡面了。
雙方寒暄落坐,陸炎謙恭有禮的給雙方倒了茶水,顯示了極高的素質。
也借這個機會,陸炎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傳說中的沈部長。
沈部長五十歲左右的樣子,但是保養的很好,皮膚白皙,髮型也是很利落的短髮,很精明強幹的模樣,是個標準的成熟美婦,這時候一點也沒有省部級大員的樣子,笑靨如花地和徐日成嘮着兩個人共事的經歷。張衡倒是長的七八分象她母親,也是個美男子。
徐日成和沈部長是真的很熟,兩個人插隊的時候就在同一個知青點,有一起共事了二十年,所以這時候說家常話也極顯的自然。
吃飯僅僅是個形式,王子飯店的飯菜很可口,不過對於這幾個人來說,什麼山珍海味也都吃過,吃就是吃個氣氛,也就是吃個心情。今天這個場合,因爲是老友重逢,氣氛自然是十分融洽。
沈部長從陸炎進門之後,一直就觀察着這個小夥子的一舉一動。說實話,在組織系統幹了這麼些年,沈部長閱人無數,像陸炎這樣的年輕人更是見多了,好多人,你動一動她就能看到你的小屁屁,陸炎也不例外,這一會兒功夫,她基本上心裡對陸炎的人品什麼的就大概有數了。
這時候正在和徐日成聊天的沈部長話鋒一轉,話題又扯到了陸炎身上。
“衡衡啊,你要多向陸炎哥哥學習,你看人家比你大不了幾天,可是比你懂事多了,什麼時候你能有他那樣懂事,也會讓我省心不少。”
陸炎先是一怔,沒想到沈部長毫無朕兆的就把話題從時局政治扯到了他身上,隨後就有點明白了,沈部長是這會兒不想再繼續原來的話題了。
陸炎趕緊謙虛着,徐日成卻道:“我看陸炎也是要比衡衡懂事多了。”
張衡雖然內心也很感激陸炎,但是聽完徐日成的話,他微蹙了眉頭,內心還是有點不舒服。
“徐書記、沈阿姨你們過獎了,張衡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有機會還要多多向他請教呢!”陸炎趕緊說道。
“呵呵,你向他請教,請教什麼啊?打架還是飆車?這方面他倒是很在行,從小到大沒給我少惹過事。”車禍這件事情上,沈部長對兒子有很大的看法,這下見兒子沒事了,心想着一定要給他點教訓,讓他長點記性,這時候自然也是毫不客氣的批評着。
這話讓坐在陸炎旁邊的張衡有點接受不了,臉色當時就變了。望向陸炎的目光也變的冷厲起來。
“我說老沈啊,你教育孩子擱家裡教育去,別那陸炎鞭策衡衡啊,兩個人各有各的優點,你可不能妄自菲薄。”徐日成還是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了沈部長的用意。
沈部長這時候也不否認,接着話頭說道:“衡衡這孩子從小就是優點驕傲自大,總以爲自己的同齡人裡最優秀的,我今天就讓他碰碰壁,見識一下比他更優秀的同齡人”
張衡這時候卻坐不住了,衝着沈部長就說道:“他有什麼地方比我優秀的,不就是一個破公務員嗎,我也照樣能考得上。”
張衡的話讓衆人都楞住了,這個小公子也太不注重場合了吧,徐日成他們都在,你就這樣公然的發飆,讓大家情何以堪!
沈部長也變了臉色,急忙給兒子遞了個眼色,你對媽媽的批評心裡有氣也倒罷了,爲什麼要衝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搞的氣氛真是難受,今天本來是要謝謝人家的,現在整這麼一出,弄得大家臉上都不好,實爲不智,眼神忍不住的看向了別人。
陸炎卻不以爲忤,也不激動,只是臉上的表情有點不太自然,而徐日成卻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臉色有點難看。
“衡衡,你瞎說什麼啊?”沈部長趕緊訓着兒子。她也知道兒子一向心高氣傲,從來不服別人,這下自己當着衆人的面說了他,這和打臉也沒什麼區別了。不過兒子總是要在社會上闖蕩的,不受點挫折總是難以成大器,她也倒不想一直慣着兒子。
“趕緊給陸炎哥哥道歉。”沈部長瞪着張衡說。張衡現在也知道自己剛纔說的話很不合適,但是要他當面給陸炎道歉,他還是說不出口。
陸炎卻笑道:“沈阿姨,不必了,我看張衡也是一時口誤,他心裡肯定不是這麼想的。”風輕雲淡的駁回去,既承了沈部長的情,又解了張衡的圍,很厲害啊。
“陸炎啊,當着徐書記和我的面,你可得答應我一件事情,以後我把張衡放到西州,你要好好的帶帶他啊。”沈部長內心暗暗贊着陸炎,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說出了一番誰都沒想到的話。
聽到沈部長的這話,在場的人無不感到驚奇,不過個人的表現卻是不一樣。
徐日成最爲老成,表情並無多少變化,頭微微一轉看向了沈部長,目光中帶着詢問。
高佳看似平靜,端坐在那裡身體沒怎麼動,但是眼神卻不停的瞟着在場的其他人。
陸炎臉上明顯帶着吃驚的表情,看着沈部長的臉不知道說什麼好。
當事人張衡自然是最爲吃驚的,這時候也沉不住氣了,緊跟着問道:“媽媽?你說什麼,要把我留在西州?”
沈部長看了一眼大家,這才慢慢的說道:“衡衡國外留學也回來了,我打算讓他先到基層多鍛鍊鍛鍊,放到西州,我也放心些。”
“哈哈哈,你倒是放心了,我這把老骨頭卻是要替你操心了。”徐日成一陣朗朗的大笑,然後又笑着衝張衡說道:“衡哥兒,願意不願意被徐伯伯管着啊?”
張衡心裡是老大不願意,本以爲母親會把他安排在首都的部委裡,最次也會給自己弄進“兩桶油”那樣的壟斷央企,沒想到最後卻把自己“流放”到了西州這個邊遠省份。不過他清楚自己母親的性格,既然能在這樣的場合說出的話,肯定是不能再改了。
見徐日成這樣問他,他再要是開口拒絕,估計沈部長的耳刮子就能立馬扇到他臉上了。再加上他又想起了“她”,能留到她的家鄉西州工作,自己或許還有機會呢。
“那就有勞徐伯伯多費心教導了。”冷了一小會的場,張衡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張衡一開口,現場的氣氛也緩和下來,沈部長懸着的一顆心,也總算是落了下來。
“嗯,伯伯也希望你能在西州有一番作爲……”徐日成的臉上已經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