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主任有什麼詳細點的意見沒?請儘管說。”陸炎這時候卻像是沒事人一樣,說話的口氣還是那麼低平靜,彷彿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因爲這次的調整,是涉及到我們管委會這個口上的,所以我就多發表點意見。我認爲,這一次的幹部配備,還是多考慮點有經驗的幹部,幹部任用也不能太年輕化。”陳衛東也不緊不慢地說道。
陳衛東的這番話,表面上看起來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仔細地回味,卻是充滿了火藥味。黨管幹部是歷來的原則,但是陳衛東的第一句話就說這次調整的幹部是管委會口上的,所以他發表點意見。
什麼叫做管委會口上的?開發區的這二十多個部門,歸口到黨委口上的也只有四個,剩下的絕大多數都是管委會口上的,陳衛東的這意思,是明打明地要發言權嘛。
就拿今天調整的七個幹部,他陳衛東反對五個,就剩下了社保就業局和檔案局的沒有反對,這也就是成心了要做給陸炎看得。
“我的建議是咱們管委會這邊還缺幹部,我們可以拿出今天的這7個職位,到市委組織部那邊,讓他們給我們推薦一批有經驗的幹部。”陳衛東緊接着又說道。
這句話卻讓在座的各位委員們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原本以爲陳衛東的胃口夠大,一下子要爭取5個部門一把手的任用權,沒想到這還不是全部,他的真實目的是要將7個位置全部拿下來。
陳衛東的這句話,已經是擺明了反對陸炎,不給陸炎面子了。話雖然說的冠冕堂皇,要讓市委組織部推薦一批幹部,但是誰不知道市委組織部推薦的幹部都是你陳衛東的嫡系。第一批這22個委辦局的一把手,不就都是市委組織部推薦的嗎?基本上還不全都是你陳衛東的人。
會開到這時候,陸炎和陳衛東之間的火藥味已經很濃了,參會的這些常委們,一個個心裡忐忑,但是又在期待,期待着要看陸炎接下來怎樣反擊。
“說完了?”聽見陳衛東停下來了,陸炎面無表情地問道。
“先談這些吧,我們堅持明主集中制的原則,還是再聽聽大家的意見。”陳衛東微笑着對陸炎說道。他現在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而且似乎是已經吃準了陸炎在黨委委員中佔不到優勢,所以才拋出了明主集中制的調調,企圖以佔多數的優勢壓倒陸炎,達到自己的目的。
剛纔韓辰鋒在宣讀方案的時候,陳衛東的心裡已經盤算了一遍黨委會裡他和陸炎的勢力對比。在他看來,現在的黨委委員裡,算是陸炎那一系的也只有皇甫強一個,甚至皇甫強以前和陸炎也有過過節,算不是陸炎的鐵桿。
而自己的這邊,李權、張敏儀、吳明山和楊國玉這四個人是鐵桿,再加上態度中立的呂自強、呂文濤和孫斌這三個中立的幹部,只要有一個倒向自己這邊,就能壓倒陸炎。
而新任的組織部長韓辰鋒,陳衛東知道他還很年輕,對四道溝鎮的情況也不瞭解。但是組織部門工作過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自以爲是目空一切。自己拋出了要梧城市委組織部選派幹部的方案,估計會投韓辰鋒的脾氣。
陳衛東的話音一落,還不等主持會議的陸炎說話,李權就悠着長腔來了一句:“我同意陳縣長剛纔的建議,選擇幹部,還是要選擇一些有經驗的幹部,而不要只盯着年齡。年輕幹部是有朝氣,可是就怕不知道天高地厚胡亂來啊。”
說着,他把臉轉向一旁的管委會副主任吳明山,“對了,老吳,上回梧州區那個胡折騰的區長,好像是團省委下來的吧?”吳明山撇撇嘴接道:“可不是嘛,那個區長原來是團省委的一個什麼處長,才二十多歲就當了梧州區的區長,當時還看好他能做出一番事業,沒想到口號喊得響亮,做事情卻不成。照我說啊,年輕幹部就有這個毛病,尤其是團系統的年輕幹部,做什麼事情都好浮誇。”
陸炎聽着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不亦樂乎,就像是戲園子裡演雙簧的一樣,哪還不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這兩個人是陳衛東從梧城市帶過來的幹部,對陳衛東自然是忠心耿耿,剛纔的那段話,也分明就是在寒磣陸炎。什麼叫團系統的幹部好浮誇,陸炎就不相信他們會不知道自己剛開始的經歷也在團省委,這下子當面舉團省委幹部的例子,真就如同打陸炎的臉一樣。
心裡雖然惱怒,但是陸炎知道這時候也不是發作的時候,心裡冷笑了一聲,把目光轉向了呂自強。
這次幹部調整的方案,是陸炎和呂自強商量着制定出來的,陸炎讓他發言,首先是是爲了尋求他的支持,但是陸炎也吃不准他會不會頂住壓力,其次還是想看看他在黨委會上的態度。
呂自強這時候也正在看着陸炎,但是一看到陸炎目光轉向了他,立時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他心裡是支持陸炎的,如果要投票,估計他也一定會支持陸炎,但是現在讓他發言,他卻是沒有那個勇氣直接了當地反對陳衛東。
於是乾脆端起桌上的茶杯假裝喝茶,躲閃着陸炎炯炯的目光。
排第三位的呂自強不表態,但接下來陳系的張敏儀和楊國玉卻不客氣,旗幟鮮明的表示了對組織部方案的反對。
韓辰鋒和皇甫強剛來不久,陸炎在會前就交代過他們,今天的會上他們不要發表自己的意見。孫斌剛想開口說什麼,卻發現陸炎投過來了一道阻止的目光,意思似乎是還不讓他現在暴露,於是將到嘴邊的話也收回去了。
一時之間會議室裡都是陳系幹部的聲音,這幾個人這時候倒是討論的異常熱烈,但總而言之就一句話,不同意組織部提出來的這個方案,支持陳衛東的建議,由市委組織部推薦人選。
出人意料的是呂文濤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低着頭不停地在筆記本上記着每個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