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遲來的道歉
快有一個小時,杜勇三人還在關卡邊站着,看關卡的人一臺臺車查看,一臺臺車過去。關卡的人並不在乎他們在看着,同樣,但凡有人從縣外帶回蔬菜、食物等都會給拿走,送到關卡那房子去。同樣,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話。
杜勇等人心情沉重,看着平江縣如此檢查過往車輛,檢查人們的進出,儼然是另一個不同的王國、不同的世界。人們在這個王國裡已經認同這裡的規則,再也沒有質疑與反抗,沒有人肯站出來對自己基本權利的維護。這種認同的形成,那是經過了多少慘烈而悲苦的事件,才能夠壓制人們的決心?
現在看到這些,事實上卻說明了從省裡到市裡再到平江縣政法系統的問題,也反映了平江縣及華英市政府的變質。要不是今天親眼見到這樣的事例,平時聽人傳聞,不過是以爲系統裡有少數人風紀敗壞而已。但事實上,哪是風紀敗壞?風紀不會只是少數人在做惡,人們會對做惡者有相應的是非態度。
如今的平江縣人,還有怎麼樣的是非觀?
麻木,對一切都麻木了。
市裡的車過來,專程來接杜勇等人,是警車。不過,警車沒有到平江縣境裡,沒有通過關卡。杜勇甚至在想,市局的警車經過關卡,會不會關卡攔住查車?可惜,市局的警車在關卡外調頭,街上杜勇等人回市局了。
市局的警員來了兩人,請杜勇三人上車,並不多說什麼。接到這個任務,心裡明白杜勇等人在平江縣境外遭遇的事,這種事情說出來可不是什麼好滋味,選擇性地迴避這個話題之後,確實沒有多少話再說。
一路沉默。
老陳從上車時起,在小曹肩頭拍拍,之後隨時在注意着他的情緒。擔心形成見到市局的人,說出一些激越的話來。他們到華英市來辦案,本來就讓華英市這邊有些牴觸,而對平江縣這邊的事,跟一般警員也沒太多幹系。平江縣的情況極度嚴峻,但怎麼來處理與肅整,還要請示領導,等領導們進行決策。
關卡的人見到市局的警車來接杜勇三人,之前,也確定三個人是公安系統的人,很可能就是省廳的,只不過還不能確定。此時,市局過來接人就能夠確知了。當即,有人給上面彙報,將發生在關卡的事也說了。
平江縣縣委書記劉志敬得到彙報,也估量着這些天省廳會到市裡來。省廳下來人查李昌德案,在平江縣肯定壓不住所有的消息,縣裡的人會有什麼樣的態度,大多數人都能夠掌控好,但會不會有極少數的人以爲是來了機會,不怕死要說出縣裡的一些事來?對此,劉志敬給市裡是下來保證的,但要做到這些,將這次應對順利,就得讓縣裡的人感到壓力。
關卡嚴查,自然是最好的信息標向。
不僅是關卡嚴查,從單位、小區、街巷、各局個系統,鄉鎮、村組都會有重要的回憶精神傳達到位。會議精神傳達後,自然不是最牢靠的,關卡給人們施加的壓力,纔會有確切的感受。
誰想,遇上這種事情。省廳的人竟然不自己開車,而是搭乘客運車到縣裡來,又是便衣。確實不容易防到他們,即使這樣,劉志敬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平江縣是產礦的縣,對進出車進行審查是爲了確保國家資源不給人盜賣,以免流失這些資源。至於用怎麼樣的辦法,那是縣裡的事,省廳也不能直接干預,執法過程中,有些粗魯行爲,對年輕人脾氣暴躁一些,也能夠理解也能夠解釋清楚的。
誰人在年輕時不是脾氣急躁一些?
但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關卡的人工作環境差、工作壓力大,成天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脾氣大一些更容易理解。這跟公安系統的人脾氣大、粗暴、看守所、獄警等都有暴力傾向,不就是類似的情況?
雖說不在意,但終究是有些問題了。劉志敬想想,還是跟市裡說說。沒想到市裡對這事要敏感,很快跟劉志敬說,要將那家人找到,讓縣局的人帶着那家人和關卡那人到市裡去,跟省廳的人道歉,態度要誠懇。
劉志敬雖說鬱悶,認爲這樣做會讓縣裡的工作有更大壓力,也會讓一些人以爲風向會改變。人心一亂,縣裡的工作會完全被動,這些年來的努力就會付之於東流。
不過,對市裡的指示劉志敬會不折不扣地執行。在縣裡用另外的籍口來宣傳這事,而中年夫婦一家也不敢亂說的。如此,多做一些工作,對接下來省廳的查案也會有幫助。
那家人從關卡往縣城走,就給縣城的人查得分明。只要看他桑塔納的車號,家裡的資料甚至家裡的親戚關係,都完全能夠找到。
中年男人是縣裡第二醫院的一個外科醫師,在外科,偶爾會有手術,自然有點額外收入。縣城的醫院就兩所,效益都不錯,要買臺就車開着代步,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而在醫院裡上班,有更多的消息來源,也對縣裡的實際情況所知更多。
對縣裡那些人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對自己更有利,要怎麼做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得以安逸生存下去。對中年男人有更深刻的認知,在關卡時,遇上這樣的意外之災,纔會有如此的做法跟態度。女人在小李開一家小藥店,治一些頭痛腦熱的小病。收益雖不是很多,對於平江縣的人說來已經是非常好的條件了,有一個兒子,已經在讀初三面臨着中考。如果成績好,考好了,給縣裡看中選上,今後兒子讀書就不用擔心,家裡在縣裡的待遇也會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