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已經許久沒有什麼喜事了,這倒也不是說京城百姓們一下子都沒了嫁娶辦壽宴的興致,而是因爲最近京城實在是一直都沒什麼好事發生。
先是不知道從哪裡流竄來了一些流民,他們一開始都是在河北那些城府流竄的,只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逐漸有些機靈的竟然混進了京城,並且還帶來了瘟疫。
因爲這個,京城沒少死人,幾乎每天都有裹了席子送去化人場去的,就是爲了把這些屍體給迅速處置掉,不讓他們繼續傳染家人和活着的人。
這樣的情形之下,哪裡還有人有心思吃喝玩樂,京城的酒樓都短短時間倒了兩三家了。
更別提後來連宮裡的太后娘娘都出了事,前些天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官兵到處巡邏,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散去,大家都是怕了。
也就因爲如此,在這一片靜默中,太子妃孃家朱家的喜事就格外的引人注意了。
“聽說是太子妃的乾妹妹,從前就陪着太子妃的,還是太子妃的丫頭呢,現在是一步登天了,嫁的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家!是林將軍家!”街邊的百姓們伸長了脖子看熱鬧,說的津津有味,畢竟壓抑的太久了,人誰是不喜歡熱鬧的呢?該熱鬧的時候當然不能錯過了。
“可不是!”有人眉飛色舞的笑了起來:“說起這個呀,林將軍家也是真的心寬了,頭一個媳婦兒家似乎是街邊賣豆腐的,這個又是服侍人的,他們倒是都不嫌棄!”
衆人都一窩蜂的笑了起來,都覺得有趣且好玩。
這是最近難得的熱鬧事了,也因爲如此,大家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對這件事的八卦之心簡直是熊熊燃燒。
有那等自以爲聰明的想的多的,還想到了林家的目的。
都說林家是新款不講究,但是其實林家可都算計完了,畢竟誰不知道朱家這位剛收了的乾女兒其實是太子妃身邊的丫頭呢?
太子妃身邊服侍的,這哪裡能疏遠的了,林家分明是爲了親近東宮罷了。
這一片熱鬧裡,朱家的人卻沒有想象當中高興。
本來綠衣出嫁是大事,經過了程序收在了名下當乾女兒的,按理來說太子妃於情於理都會出來送她出嫁。
但是這一次卻是例外,
太子妃只是派人送了禮物出來,並沒有親自來。
這也能夠理解,畢竟大家都知道,現在情況特殊,老孃娘病了,朱元身邊的大丫頭也因爲得了時疫被送去掖庭休養了,至於朱元自己,她當然是哪怕沒病也得先忌諱一些,省的別人心裡多想。
朱三夫人嘆了口氣,不過卻並沒有多想,也沒有因爲這個就對綠衣如何改變態度,她看着全福夫人給綠衣梳了頭,笑盈盈的道:“多謝範夫人了,還請您這邊請,去用些點心酒菜。”
範夫人也臉上帶笑,她素來和朱元親近,自然也對着綠衣很親近熟悉,聽見朱三夫人這麼說,還拍了拍綠衣的手背,安撫的道:“別想那麼多,從今以後,不好的都過去了,好日子都在前頭等着呢,多少風浪都過來了,不會再有事了。”
範夫人可是範大儒的妻子,在京城貴婦圈子裡很有名望,沒想到她對綠衣這麼親近!朱三夫人心中感嘆,面上對着綠衣也更熱切了幾分,等到送了範夫人出去,就拍着綠衣的肩:“今天是的大好日子,我知道是擔心元元,只是我們現在根本管不得她的事,既然如此,不給她添亂就已經是最好的了,不要着急,放心吧,我相信元元一定沒事的。”
綠衣忍着眼淚點了點頭。
她本來是不想這麼早出嫁的,朱元不能出來,她心裡早就已經七上八下很不是滋味,總覺得是少了些什麼,並且她也知道,宮裡的情形肯定是很不好了,否則的話,姑娘是不可能不來看她的。
但是這門親事是早就定好了的,要是這個時候她不肯了,外頭還不知道要傳出多少閒話,三太太說得對,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她們幫不上忙,卻也一定不能再拖姑娘的後腿了。
屋子裡重新又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外頭喧囂陣陣,朱三太太這纔要往外頭去:“是人來了,綠衣,我得出去了,待會兒記住了,不管發生什麼事,不要慌,一定不要緊張,先兒和兩個哥哥都跟着呢。”
朱景麒和朱景寬都是三夫人的兒子,現在也是綠衣的兄長了,送嫁他們當然當仁不讓的。
綠衣有些緊張又有些羞澀,抱着懷裡的蘋果慢慢的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就有媒婆進來,笑着讓朱景麒揹着她出門子。
朱景麒走到綠衣跟前,輕聲喊了一聲妹妹,便很親和的道:“哥哥背上轎。”
綠衣看不到人,只看得到自己的腳尖,不一時就被朱景麒背在了背上,拜別了父母之後,就被背出了門,過了不知道多久,朱景麒才停了下來,輕輕把她背進了轎子裡。
媒婆歡喜的笑了起來,大聲的說了幾句吉祥的話,孃家便響起了鞭炮聲,這是在歡送新娘子了。
綠衣又是緊張又是害怕, 在轎子裡竟然忍不住想起自家姑娘來。、
若是姑娘今天也在,她心裡肯定就不會這麼慌了。
外頭熱鬧的很,綠衣在心裡卻緩慢的嘆了口氣,但是還沒等她調整過情緒來,就聽見外頭媒婆尖着嗓子喊了一聲:“們幹什麼?!們是什麼人?!”
綠衣嚇了一跳,本能的覺得不好。
錦常可是武功高強的,他這個新郎官來接親,肯定也帶了許多人,怎麼竟然還會有人闖過來,並且媒婆還這麼害怕?
“發聲什麼事了?”綠衣握住了轎子上的扶手,很不安的喊了一聲小巧。
小巧是朱三太太給她挑的丫頭,倒也算是很機靈的。
但是這次她卻並沒有聽見小巧回話,外頭很快就響起了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的響在了綠衣的耳邊,她一下子有些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