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麗斯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旅店了。她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
她注意到她的*邊已經圍滿了人。
修伊,黛絲,蘭緹還有老管家亞歷克以及其他一些姑娘們都在看着她。
“好了她醒了,沒事了,給她衝杯熱茶,記住不要太濃。”修伊吩咐道。
黛絲站起身來:“我來做吧。”
克拉麗斯迷茫着雙眼望修伊:“我出了什麼事嗎?爲什麼有這麼多人在我身邊?我不是應該在蘭雅大劇場嗎?”
“你已經回來了,什麼事都沒有,只是你太累了昏倒了。”修伊輕聲安慰她。
“不,不對,我好象做了個噩夢。哦天啊,那個夢真可怕,我在夢裡就象個**……”克拉麗斯不停地回憶着。
她怔怔地望向修伊:“我的夢裡有你,你就象個真正的騎士一樣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修伊輕輕爲她蓋上被子:“你現在需要休息,相信我,一切都過去了。”
“哦,不!告訴我芬克,到底出了什麼事?!”克拉麗斯抓着修伊的手臂大叫。
沒有人回答她。
事實上她也不需要別人的回答。
迷心草能夠讓人的理智產生錯亂,但不能清除人的記憶。事實上人們在醒來後往往會記得大多數當時的情況。
果然,克拉麗斯的臉色漸漸變了。
她盯着修伊:“那不是夢對嗎?”
修伊苦笑道:“是的,那不是夢。”
克拉麗斯的表情凝固了,她靠在修伊的肩頭開始抽泣。
修伊偷偷向他們做了個手勢,衆人輕輕離去。
過了一會,修伊從克拉麗斯的房間裡走出來,對焦急等待的衆人說:
“她沒事,只是一時受不了這刺激,心神有些慌亂。讓她單獨靜一會,會沒事的。”
衆人這才放下心來。
還是老管家亞歷克心思最細密:“芬克先生,我想請問您是怎麼把團長從托克的手裡救出的?我是說,這件事會不會帶來什麼……”
“你是想問我有沒有把那個經理怎麼樣?”
亞歷克點點頭。
“好心吧,這件事我已經處理好了,不會有任何麻煩。事實上我們的那位托克經理是一位相當懂事明理的人,在我對他曉以大義之後,他立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且保證會痛改前非。”修伊笑嘻嘻地對老管家說。
老管家一陣暈眩。
曉以大義?
儘管他沒有看到修伊是怎麼衝進劇場救人的,但是他回來時身上的鮮血還是很能說明問題的。
不過既然眼前的少年如此有把握,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匆匆退去,心想還是早點吩咐下去,讓大家做好立刻離開香葉城的準備。
蘭緹抓住修伊的手臂急問:“她真得沒事?”
修伊注意看看左右,突然捂住嘴笑了起來。他摟過蘭緹輕聲道:“她的確沒事,事實上她的精神好得讓我吃驚。你知道就在剛纔你們的團長大人最關心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蘭緹睜着大眼問。
修伊輕聲道:“她最關心的不是自己的貞節也不是那個二世祖公子哥,而是她在回來的時候有沒有什麼離譜的表現。”
“噢!”蘭緹驚呼出來:“團長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如果讓她知道她剛剛回來的時候拼命地大喊大叫說要和你上*……”
“她會發瘋的。”
兩個人對望一眼,同時笑出了聲。
修伊捏捏蘭緹的手:“通知大家,別讓他們把這事說出去,就讓它這麼過去吧。”
“可是那個經理……”
“我說過了,他不可能對我們構成任何威脅。”修伊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
————下午的時候,克拉麗斯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可恨的是白天蘭緹這小丫頭心直口快,無意中透露出口風,說出克拉麗斯的失態,這讓克拉麗斯羞怒不已。她當時就在自己房間裡大哭了一場。
作爲懲罰,下午修伊狠狠打了蘭緹一頓屁股。只是看起來這樣的懲罰頗受歡迎,她裸着身體橛着屁股的樣子看上去**之極,那哀求討饒時的聲音嫵媚甜美,甚至連假裝害怕的眼神都令人的骨頭爲之酥軟。
結果就是打了沒幾下,一堂懲罰課就上成荒課,這讓修伊很無奈。
他感慨自己終究年輕,擋不住**。
最糟糕的是他根本就不想擋住這種**。
不過也因爲這個原因,克拉麗斯不敢見修伊了。
她看到修伊就躲着走。
昔日的強悍團長,吝嗇潑婦,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逢修伊就閃的害羞小姑娘,這讓修伊有些無可奈何。
夜色降臨時,修伊終於等來了他期待已久的客人。
老管家過來告訴修伊:布朗尼家族的人來了。
布朗尼家族,就是蘭雅大劇場的幕後主持者。
香葉城最有實力的家族之一。
和卡默爾這樣的純商業家族不同的是,布朗尼家族是一個地道的大貴族,他們的出身更高貴,在政治上的地位也更高。布朗尼家族的現任族長,伯納德.布郎尼,正是凡爾薩羣的內務署署長。
至於內務署,其實就是蘭斯帝國的特務機構之一。蘭斯帝國維護國家安全的機器,除了軍隊和奧術塔的魔法師以外,有三個大機構,分別是法政署,律政署和內務署。
其中法政署負責國家內部安全,律政署負責對外安全工作,內務署則是對內監察署,說白了就是皇帝斯特里克六世手裡專門用來看管其他的機構與貴族要員的特務組織。
這個機構對平民的影響力不大,但是對各高層貴族而言,卻是極爲恐怖的存在。因此布朗尼在整個香葉城,甚至是凡爾薩羣,其地位都可以說是舉足輕重。
到來的客人,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連衣的頭套將整個人的頭部幾乎都遮了進去,只露出一雙深色的眼眸。行走在暗影之中,客人看上去就象是某個邪惡法師,只差手裡拿着一把骨杖了。
來到修伊的面前,那客人將頭套掀開,露出的一張中年人的面孔。嘴脣旁邊還有兩撇小鬍子,看上去到頗有風度。
來人先向修伊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後才用緩慢的語調說道:“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擾您,尊敬的鍊金師大人。”
“看起來貴家族的效率很高,想必你們已經確定了,托克身上的問題,除了我沒有別人能解決,對嗎?”修伊淡淡道。
來人微笑道:“是的,我們已經確定了。哦對了,托克是我的侄子,我這次過來就是代表我家族的族長爲他今天所犯下的過錯而向您以及您所在的歌舞團道歉來的。”
“真令人驚訝,我本以爲你們會採用更加強橫的手段來解決問題。”
“那就要看是對什麼人了。我們並不是和善到可以任人欺辱的人,但同樣也不認爲自己可以驕狂到小看任何人。一位出色的鍊金師不是我們想得罪的,哪怕我們得罪得起,同樣也不希望發生這樣不愉快的事。何況我相信您今天的所作所爲,正是在爲和平締造機會。”
“可是我殺了你們五個人,我相信這事要是傳出去,恐怕家族的顏面會受到損失。”
“他們沒能耐保護少爺,那就該死。當然,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已經被封口,沒有人會將它宣揚出來。”
修伊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中年人的手腕。
他們在第一時間裡選擇了最正確的做法——滅口,求和。
如果換了是別的家族或者有個愚蠢的頭領,那麼對方或許會因此發怒,不惜一切代價立刻帶人來抹平整個歌舞團。但是布朗尼家族看起來相當聰明。對方很顯然意識到與一個鍊金師爲敵是不智的行爲,尤其是在自家的少爺還中了鍊金師的毒的情況下。所以他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報復,而是立刻封口,同時搜遍全城尋找解藥。
從修伊給托克使用的藥來看,那個小子僅僅是陷入昏迷,卻沒有任何特別痛苦的反應,這說明對方已經給自己留了一步臺階,這也等於是一個無言的暗示。
布朗尼家族很快就領會了這其中的意圖。
在確人無人能解決此問題後,家族的高級人員前來談判,請求對方提供解藥就成了順理成章的做法。
“我能請問您的名字嗎?”
“克勞德.布朗尼,我是伯納德的弟弟。我相信閣下應該聽說過伯納德.布朗尼的名字。如果您需要讓這件事就此化解,我可以代表我的家族同意接受。我們可以與閣下立下血誓之約,從此以後都不會找紫蘿蘭和您的麻煩,但是紫蘿蘭必須在三天內離開香葉城。”
“聽起來一定都不象你們有求於我。”
克勞德的臉色有些難看:“達尼託先生,或許我該提醒你,得罪布朗尼家族的後果是什麼。我現在能站在這裡,已經是家族最大的讓步了。”
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少年在態度上竟如此強硬,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象他應有的年紀。
“可是我卻聽說,伯納德先生只有這一個兒子?”修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克勞德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你不可能用他的生命從我們這裡勒索任何東西,布朗尼家族不接受任何威脅。當然,如果你想要錢的話,我們可以爲你提供一筆錢,但我希望你不會太過分。”
修伊大步走到對方的面前:“我對錢沒興趣,不過我希望你和你的家族明白造成這一切後果的責任人事實上不是我,而是托克本人。他給我的朋友下得藥足以讓她致命!”
“這個……”
“克勞德先生,如果你想讓我拿出解藥饒你的侄子一命,那麼我希望你該明白一件事:拿出真正的誠意來。”
克勞德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紫蘿蘭歌舞團可以得到在耶誕節那天的黃金時段演出的機會,是免費的,這是我能做的最大讓步。她們不就想要這個嗎?”
“很好。”修伊滿意的點點頭:“演出結束後,紫蘿蘭會離開香葉城,我也會離開。我希望你們的家族不會再做出讓我憤怒的事。另外,給這筆交易找個理由,我不希望紫蘿蘭的人知道和我有關。”
“爲什麼?”
“對我來說,她們只是我生命裡的過客,我更喜歡用平凡的身份去征服那一個個美麗的姑娘,而非鍊金師的身份。你知道那會讓我更有成就感。”修伊並不希望對方認爲歌舞團的人對他而言有多重要,因爲那等於是自暴其短。他用這種方式來提醒對方,他之所以保護和幫助歌舞團,僅僅是因爲他看中了這裡姑娘的美麗姿色。
“原來如此。”克勞德笑了起來:“看來托克是搶走了您的獵物,難怪您會如此生氣。那麼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從旅店離開的時候,克勞德依然是戴着他的黑色頭套。
旅店的門口停着一輛豪華馬車。
進入馬車,克勞德沉聲道:“立刻把這瓶藥送回去,給托克少爺喂下去。”
一名武士騎着快馬離去。
敲敲馬車窗,另一名武士出現在他面前。
克勞德說:“找幾個機靈點的人,盯住這家旅店,尤其是那個叫芬克的鍊金師。真奇怪,爲什麼一個歌舞團會和一個鍊金師走在一起?查一下他的來歷。哦對了,他的年紀很輕,又是鍊金師,你覺得他有沒有可能會是那個帝國通緝的修伊格萊爾?在我和他的接觸中,我發現除了頭髮顏色不象外,其他方面有很多都和那個叫修伊格萊爾的人相似,年紀,身高,體重,尤其是他們都是鍊金師。”
到底是大家族的人,在消息上要比其他人靈通許多。
眼前的武士立刻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需要立刻通知法政署。”
“不。”克勞德否決道:“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就是一個立大功的機會,不該便宜給法政署和那個深港來的爆發戶。去找個畫匠把他的樣子畫下來,然後送去舊約克城我哥哥那裡。如果確認是他,那麼這個功勞將歸凡爾薩羣內務署所有,嘿嘿,法政署將會失去他們的臉面。至於那個紫蘿蘭歌舞團還有那個克拉麗斯……先哲說得好,不要給自己留下禍亂的種子,等解決了這個鍊金師後,我要你給我把整個歌舞團所有的女人全部賣到妓院去接客。記住,必須給我找最下賤最低級的那種!”
克勞德的口氣中透露出深沉的冷酷與陰婺。
從來沒人有能在布朗尼家族的頭上如此放肆,連領主大人對他們也都保持三分禮遇。這個歌舞團和那個鍊金師,必須完蛋!
“是,這就照辦。”那武士恭敬道。
克勞德拍拍馬車伕的肩頭,豪華馬車緩緩啓動。
半空中,一隻透明的夜鶯忽閃了幾下翅膀,散成一片微風。
院子裡的修伊,面無表情,口中卻細細咀嚼着那樣幾個字:“深港來的暴發戶……難道那隻精明的獵犬,是從深港出來的?”
對於克勞德的懷疑,他絲毫不感覺奇怪。
從他出手救人的一刻,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暴露是遲早的事了。
儘管之前他一再小心翼翼,包括出售藥劑,用配方換取材料,都用種種手法掩飾了自己的存在,卻終究沒想到克拉麗斯會遇到危險,使自己被迫公然出手。
他再無法阻止別人對自己的懷疑,也使得計劃被全盤打亂。
他勢必將暴露自己的所在。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對修伊而言,暴露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唯一令他頭痛的是要怎樣才能讓歌舞團不受到牽連……
“把所有的女人都拉出去接客……克勞德,你說得對。做人的確不該給自己留下禍亂的種子。”他品味着克勞德說過的這句話,眼中露出一線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