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河牽着沈茹的手,慈愛的摸摸她的頭,帶着她一起下了舞臺,父女二人說說笑笑的往前走。
鄧靈珊一向心直口快,從前並不喜歡這個不負責任的大哥,這會兒卻很是滿意,昂首闊步,與姜金銀一起跟着前面的二人。
倒是留下最後的莊曉萍與沈欣妍,沈欣妍恍恍惚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五歲那年父母離婚,媽媽嫁給沈天河之後,她跟着改了姓,這一改就是十七年。沈天河忙碌得很,人情往來也多,從來都是媽媽與她一起陪着沈天河應酬。
從來,她都是沈天河的女兒,所有人都這麼以爲,甚至是她自己。
沈茹那個膽小懦弱的人,哪裡爭得過她?而且沈茹一直不喜歡爸爸的,又哪裡會去爭?
最要緊的是,初中開始,沈茹表現得不正常之後,沈天河就更不敢將沈茹暴露在人前。明明是怕沈茹的膽小丟了他的臉,今天這是怎麼了?沈茹可是得了病的,他就不怕被人笑話嗎?
沈茹側頭,看到爸爸略帶憔悴的臉,像是好久沒睡好一般。她心中涌出一絲愧疚,問:“爸爸不是說了,不來的嗎?”
沈天河笑起來:“傻孩子,你都說了想爸爸來,爸爸當然是會來的。不過上午耽擱了一會兒,不然,就能早點來,還能看到你的節目呢。”
沈茹停下腳步,伸手去撫了撫爸爸的眉心:“只是個活動而已,爸爸不來也沒什麼。”
沈天河沒做聲,眼底有些溼潤。他在車上看了校慶的直播,正好看到莊曉萍上臺去替阿妍慶賀的時候,小茹孤零零的站在一旁。
他當時想起來,小茹小的時候,有次他特意去接她放學,看見她倚在門邊的柵欄處,眼巴巴看着莊曉萍給阿妍擦臉。他要接小茹回去,小茹卻怎麼都不肯跟他走。
他們父女的感情,實在是太淡漠了。
從前因爲沈茹的媽媽,他總也不能釋懷。後來晨晨出生了,他似乎更沒精力去看小茹了。若不是阿妍問他要禮物的時候,叮囑送一份一樣的給小茹,他怕是連禮物,都不怎麼送。
沈茹見爸爸不出聲,又問:“爸爸明天要是忙,不必管我的。”
沈天河眉眼舒展了些:“爸爸不忙,難得有空可以陪陪我的寶貝,哪裡會忙。”
沈茹歡歡喜喜抱住沈天河的胳膊,如同小女孩一般似的撒嬌。
這樣親暱的動作,刺痛後面沈欣妍的心。她跟沈天河撒嬌,卻從來不曾這麼親近過,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無論她怎麼努力,在沈天河心裡,那都是不如沈茹的。
沈天河那一顆心,就是偏的!
鄧靈珊涼涼的看着莊曉萍,嘿嘿一笑:“怎麼,看着丈夫對前妻的女兒好,你嫉妒了?不滿了?”
莊曉萍大方得體的微笑,轉過臉正視鄧靈珊:“弟妹說笑了,說起來,我一直是勸着天河,讓他把小茹帶回來我們養的。弟妹也看到了,阿妍被培養得有多好。只可惜小茹太倔強,從小就愛慪氣。”
鄧靈珊拉長了臉:“小茹可不是倔強,小茹分得清好歹,她要是跟着你們,還不曉得會怎麼樣呢。”
莊曉萍依舊是端莊的微笑:“也許小茹跟着我們,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也不至於休學被所有人討論了。”
鄧靈珊瞪圓了眼,莊曉萍這什麼意思?難道沈茹患病還是她沒照顧好的原因?她是個炮仗脾氣,發怒了立刻就要吵架的,當下擼起袖子要發火。
前面的沈茹聽得動靜,回頭喊了聲:“嬸嬸。”
鄧靈珊略略回過神,看看這會兒,還在學校大禮堂外,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她到底是忍了忍,沒讓自己的脾氣發出來。
只是堵着一口氣,出了出不來,只沒好氣的瞪了沈天河一眼,嘟囔着:“我自己先回去了。”
沈天河一邊喊來司機,一邊趕緊招呼她:“弟妹,一起吃個晚飯吧。”
鄧靈珊陰陽怪氣:“哎呀,哪裡能跟你們一起吃飯呢?萬一出了什麼事,可都是我的責任,我可承受不起呀。”
沈茹走上前拉着鄧靈珊的胳膊搖了搖:“嬸嬸說什麼呢,嬸嬸要是不肯吃飯,那我也不去,我總是要陪着嬸嬸的。”
鄧靈珊衝她翻了個白眼:“你不跟你爸爸一起呀。”
沈茹噘着嘴,又搖了搖鄧靈珊的手臂:“哼,你那麼小心眼,我可不敢不陪你。”
鄧靈珊伸手擰住她的耳朵:“嘿你個小沒良心的,竟然說我小心眼兒,我今兒可要……”
沈茹怪叫着:“疼,疼,嬸嬸,耳朵都要被你拉掉了。”
沈天河似有些詫異,旋即也笑起來,走上前說着:“弟妹,說起來這些年,我的確也沒有好好謝謝你。要不是你,小茹也不會這樣安安穩穩的長大。”
沈茹回頭去看爸爸,前世她後來病發得嚴重,爸爸叔叔他們一股腦的認爲,都是嬸嬸的過錯,是嬸嬸太過喜怒無常,才讓她病成那個樣子的。她清醒的時候也在想,如果爸爸媽媽肯帶她在身邊,是不是就不會發病了?
後來她才覺得,內因更重要,外因是爸爸媽媽,跟嬸嬸有什麼關係?她怎麼能不知感恩,還把一切的過錯推到嬸嬸身上去?
鄧靈珊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問:“你不怪我?”
沈天河搖搖頭:“我怎麼會怪你?小茹她很好,她的身體狀況不是你的原因,而是我,這些年,我對她的陪伴,實在是太少了。”
沈茹眼淚涌出來,轉過頭去抱住沈天河:“爸爸,那你以後多陪陪我吧。別人說,我爸媽離婚了不要我,我很不開心,真的很不開心。”
沈天河點頭:“好,好,小茹,都是我不好,往後我一定多多陪着你,好不好?”
鬆開沈茹,沈天河往姜金銀看去,招呼她:“金銀,走,一起去吃個晚飯。”
姜金銀聳聳肩:“叔叔不用了,我跟朋友們約好了,你們自己去吧。”
她衝沈茹眨眨眼,又推了鄧靈珊一把,轉身走了。
不過,晚飯吃得並不愉快,鄧靈珊一口氣沒有發出來,總是要找機會尋莊曉萍的不快。莊曉萍倒沒什麼反應,卻惹怒了沈欣妍。
偏偏沈欣妍是個淑女,哪裡比得過鄧靈珊不帶髒字的罵人?就差沒說沈欣妍是鳩佔鵲巢不知廉恥了,險些沒讓沈欣妍哭出聲。
沈天河是左右勸,弄得焦頭爛額,最後也忍不住呵斥一聲:“阿妍,嬸嬸是你的長輩,你怎麼可以這般無禮?”
沈欣妍自幼是嬌寵長大的,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當下“哇”的一聲,起身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