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河靠回椅背上,昨天DH大學論壇爆了,全都是江修延和小茹的消息,外面的金融報道自然不會放過,長篇累牘的報道,也不過是頃刻功夫。
他看到報道的時候傻眼了,江宏儒接受採訪,直接說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處理。今天江氏企業的幾支股票都飛漲了。
他沒有接受採訪,他不願意把小茹的任何事情放在外面去說,他怕小茹身體受不了,更怕會因此把小茹越推越遠。
其實昨天,他看到那些報道的時候,第一反應,的確是質問,爲什麼會這樣?曉萍打電話哭,說小茹這麼鬧一場,阿妍就像一個笑話一樣。
他也覺得,他帶阿妍去那場晚宴,全都是政商兩界的名流,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既然江沈兩家要聯姻,他願意沈欣妍嫁過去。江宏儒夫妻那天的表示,也是很滿意沈欣妍的。
可是爲什麼——小茹是什麼時候插手進來的?他的確是懷疑的,他覺得小茹可能對於他疼愛阿妍,有些嫉妒,但嫉妒,也不至於讓她設計這樣的事情,叫阿妍丟這樣的醜吧。
昨天小茹掛了他的電話之後,他冷靜的想了想,小茹不是這樣的人,其中一定會有誤會。而且他又仔細想了想,這件事情並沒有曉萍說的那樣嚴重。他平日就喜歡阿妍,有什麼場合也總是帶着阿妍,只不過是一場晚宴,帶上阿妍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江家也沒有說阿妍就是將來的少夫人。
說起來,也不過是DH大學一些好事者,看了江家晚宴的那些照片,自己胡亂猜測而已。哪裡就有什麼丟醜不丟醜的?
沈茹擱下筷子,開始解釋這件事:“其實昨天之前,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江修延。我們是網戀的,因爲只是網戀,所以我沒怎麼對身邊的人說明白,想着以後見面了,相處之後,再跟你們說。不過,我告訴過嬸嬸,也告訴過莊阿姨。”
沈天河蹙眉:“你說過?”
他旋即又說,“我不是質問,只是因爲我不知道,所以……”
沈茹微笑點頭:“是,不過我跟莊阿姨說的時候,特別叮囑她讓她不要告訴你。畢竟還沒有徹底確定關係,我想莊阿姨也能理解我的心情,所以沒有告訴你吧。”
沈天河揉揉眉心:“也就是說,你是昨天才跟他第一次見面?”
沈茹點頭:“之前在學校見過,但我不知道是他。”
沈天河遲疑許久,才說:“小茹,你有沒有想過,你跟他在一起,會面臨什麼?”
沈茹抿住嘴巴,她知道爸爸的意思,江家不像沈家這麼簡單,江家的生意更大,關係更加錯綜複雜。連江修延都受不了家裡,想要逃離,更何況是她這個在叔叔家長大的普通人呢。
沈天河長嘆一口氣:“我是怕你被承受不住,我是這些年生意做起來,才勉強能站穩腳跟,但江家是多少代傳承下來的,就是你姐……阿妍她跟在我身邊長大,又被她媽媽培養成那個樣子,我都覺得不一定能一帆風順,更何況是你。”
單純的她。
沈茹迴應:“我以前沒有想過,但是昨晚想了很久,爸爸,我喜歡他,我想,試一試。”
沈天河沒有深勸:“行,你做好準備,我就不那麼擔心了。小茹你放心,我是你爸爸,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有爸爸在,爸爸總會想盡方法護着你的。”
沈茹笑起來:“謝謝你,爸爸。”
沈天河打起精神,給沈茹夾菜,繼續問:“他有沒有……算了,小茹,你長大了,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去分辯,爸爸就不細問了。只是,阿妍是爸爸的繼女,七歲就喊我爸爸,一直在爸爸身邊長大,小茹,我不希望你對她有敵意。”
沈茹不置可否:“以前沒有,哪怕你們所有人,整天拿我跟她比,我都沒想過有敵意,也沒想過要超過她什麼。”
沈天河一愣。
沈茹繼續說:“不過氣場這個東西是天生的,爸爸,我對她沒有敵意,可也不能代表,我就會喜歡她。其實這麼多年,我才鬧明白,自己生活的好就好了,爲什麼要那麼在意別人的眼光呢?爸爸,我就是受了這樣的苦。”
沈天河解釋:“阿妍她……”
“天生的公主,一帆風順,從小成績好教養好家世好,要什麼有什麼。”沈茹打斷沈天河的話,“爸爸,這是說的她,不是說我。爸爸你知不知道我以前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沈天河不知道怎麼回答。
沈茹又說:“DH大學的論壇是對外的,以前的好多帖子雖然沉下去,但是要找還是能找得到吧?至於我高中初中或者是小學的生活,過了這樣久,不提也罷。”
她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繼續說這件事,低頭吃飯。
“嬸嬸說,外面餐廳也就這樣,跟家裡也沒有很大的區別。其實我更喜歡嬸嬸做的飯菜,可能是習慣了。”
沈天河摸出手機,下意識想要去搜DH大學論壇,可他頓了頓,把手機放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肚子送到沈茹碗裡:“以前讀書的時候,書上說家裡的飯菜有媽媽愛的味道。只不過我跟你叔叔姑姑沒有嘗過媽媽愛的味道,我們都不是在你奶奶身邊長大的,小時候我們尚且有奶奶照顧,大概八九歲的時候,奶奶過世了,你奶奶要出門幹活養家,把我們託付給隔壁阿姨家。”
“那個阿姨自己有四個孩子,我們兄妹三人在她家,放了學要幹活,你姑姑做家務,我跟你叔去田裡做農活。每每你奶奶回來,都要抱着我們哭一通。可她沒有辦法,你爺爺從來身體都不好,她不幹活,一家老小的吃喝怎麼辦?”
沈茹是第一回聽說爸爸他們小時候的事情,聽着心酸,可爸爸沒有一點心酸的樣子。
沈天河繼續說:“那時候,你奶奶每個月掙二十多塊,自己捨不得吃穿,要給阿姨十五塊錢,可真正用在我們身上的,不超過五塊。吃最差的用最差的,活兒還都是我們幹。你姑姑很大了,回去見到那家人就充滿了恨,但我不恨,我有時候覺得多虧了她,不然我們三個,怕是活都活不下來。”
沈茹沒吱聲。
“你嬸嬸說我們總是偏心你奶奶,其實我們跟你奶奶不親,甚至,以前總是怨她,爲什麼要出去掙錢,爲什麼要把我們丟在鄉下。後來,我自己當了爸爸,有了家庭,才懂她當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