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這裡的老王也是如此不單純,蘇齊一臉迷糊堅決不同流合污:“王哥你說什麼震動棒啊,這個小弟怎麼聽不懂啊!”
“阿隱你還年輕了,等你再長大一些就明白了!”
意味聲長一嘆,找不到知己的老王立刻迴歸本質工作:“咱們開始工作吧,你今天任務很簡單,我找個人教你切鋼筋,讓你且多長就切磋長、注意安全就行了!”
切鋼筋本來就是一個簡單活,對於普通人來說需要一段時間適應切割力道,而這些對於蘇齊完全不成問題,一上手立刻掌握住技巧,成爲一個熟練工種。
加上這又是一個十分簡單工作,衆人也不以爲意。
滋滋滋!
切割齒輪轉動,星火四處飛濺,一個個長長鋼筋,被切成需要長度,一根鋼筋切完再續上另一根,等攢夠一定數量,立刻有人過來運走,進行第二道工序,進入彎曲機彎曲成勾,隨後被人運送到樓頂,捆綁紮成框架柱,然後木工支模板定型,隨後砼工澆灌混泥土,變成高樓大廈的脊樑。
一根、兩根……
初始蘇齊還數着鋼筋數量,到了最後直接有些麻木,不自覺就忘記了計數,只是機械單調重複這個乏味動作,不停的切了一根又一根往復循環千篇一律。
幹了兩個小時,到了午飯時間。
拿出早已準備飯盆,跟隨衆人前往飯廳打飯;飯菜算不上精美,不過有魚有肉、分量十足管飽;打了一盆飯菜,找到江哥江嫂位置,三人湊在一起邊吃邊聊,一頓午飯過去,隨後衆人稍作休息,下午再度開工。
下午和上午工作一樣,仍舊是不停切鋼筋,直切到日薄西山,這才結束一日工作。
隨着人流前往食堂,飯畢去簡易澡堂衝了一個冷水澡,等蘇齊回到一排排鐵架子牀的活動板房內,便見衆人三五成羣聚在一起,要麼一起打着撲克、要麼一起扯着家常,還有一些老煙鬼聚在一起噴雲吐霧;屋子裡汗臭味、腳臭味、煙燻味混合在一起,變成一種令人蹙眉的複雜味道。
“這纔是真正的最底層生活,付出了最辛勤的勞動,卻呆在最惡劣的環境生存!”
心頭帶着一抹惆悵,蘇齊笑着拒絕同事打牌要求,翻上上鋪打開席子躺下,一副勞累過度需要休息模樣,然而他精神卻發散向四周,周圍一切盡皆納入感知。
“三個二帶一對,王炸,翻倍,給錢、給錢!”
“哎,還是你們會給技術好啊,做個大工子一天小四百還輕鬆,我們這小工子一天只有兩百多!”
“你家幾個孩子啊,我老家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但上學都不怎麼行,過幾年考不上大學,也要出來打工啊!”
“現在這個社會,就是考上大學又怎麼樣,不一樣要出來找工作,而且許多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找到工作的又有多少比咱們搞建築的工資高,所以上不上學都一樣!”
“爸媽,你們最近身體怎麼樣,身體好就行,想吃什麼只管買,我在這一天掙好幾百呢,你在家能花幾個錢;你不用擔心,等收麥子的時候,我就回去了,照顧自己!”
“盈盈啊,最近在學校裡怎麼樣,學習成績好不好啊,我給你班主任打電話,怎麼聽說你談戀愛了;你才十五歲啊,這麼早談男朋友能成嗎,要把心放在學習上,將來考不上大學,一樣要給我和你媽一樣出來賣苦力,你想過我們這種生活嗎?你要爭氣啊!”
“寶寶啊,想媽媽了沒有,在家好好聽爺爺奶奶話,在學校好好聽老師好好好學些,等媽媽回去了給你買新衣服,一定要乖啊,媽媽在外給你掙錢呢!”
“哎,這都三個月不發工資了,而且每次去支錢,鬼哥也沒那麼利索了,雖說咱們跟了鬼哥許久,知道鬼哥靠得住吧,不過他現在什麼情況,一下子拖工資這麼久!”
“別擔心,鬼哥什麼人你還不相信啊,他怎麼會少咱們這點錢,這片小區還沒開發完成,還有大量工程等着做呢,鬼哥肯定不會少了咱們的錢!”
“哎,我家娃子該結婚了,可是女方要二十萬,親戚朋友該借的都借了,湊到現在還沒湊夠;現在結個婚怎麼那麼多錢呢,我們那時候結婚送點大肉就行!”
“幹到年底拿到錢,回到鎮子上買套房子,我們那裡現在都般到鎮上去了,老家都沒有人了,一套房子好幾十萬,買了一套房子,忙了大半輩子積蓄又沒了。”
嘈雜聲音入耳,有打牌*,有探討工資薪水,有探討子女問題,有打電話給在家父母子女,還有兒女早戀的,也有最近沒拿到錢,憂心將來結工資問題的,更有爲子女結婚操心,還有提及城鎮一體化遷徙,種種問題不一而足,全都是牽扯子女教育、父母養老這些基本生存問題。
蘇齊聽着聽着劍眉緊緊蹙在一起。
雖然未使用宙眼觀看這些人未來,但大部分已經可以預料到;夫妻雙雙出來掙錢,父母子女留守,老人尚還能自理,不過子女缺乏父母關愛,心理容易產生變化,教育十有八/九會成問題,除了極少數聰慧孩子外,大多數將來都走不到最後,青少年時代又要出來打工,由於沒有學問缺少技術,能夠從事的工作有限,基本上也是這些底層工作,將來和父母前途一樣。
一代如此、一代又如此,過了三代之後,將會形成一個階層,社會逐漸階層逐漸固化,子女的子女想要出頭到時更加困難,依舊會是如今這種命運。
不過爲了生存,他們又不得不如此;畢竟若眼下都過不去,又哪裡會有將來呢!
“怪不得那些修道高人不願意在紅塵中修行呢,紅塵萬象侵蝕人心,一不小心陷入其中,修行功虧一簣不說,自身也陷入這個大漩渦,再也難以超脫!”
種種思索在心頭累積,漸漸變成沉甸甸的分量,讓蘇齊極度不舒服起來,源源不斷運轉五氣也爲之以滯,立時忍不住一陣警惕,片刻後蹙眉沉思良久,這才哂然一笑:“天地萬物,本來就不平等,就像兔子生來被鷹抓,老虎生來未百獸之王一樣,人出生也一樣,有些出生在富貴家庭,有些出生在貧困家庭,而且有人生來帥氣、有人生來醜陋,有人聰慧有人愚鈍、有人勤勞有人懶惰、有人堅強有人懦弱、有人衝動有人冷靜之分,這諸多詫異不同必然會造就命運的不同,而命運其實是一種根據現有條件以及外部環境映射進行的一種選擇判斷,選擇對了得到的金錢物質親情愛情友情便多,選擇錯誤磨難苦難更多!”
恍恍惚惚之間,體內真氣流轉平復,蘇齊不知不覺睡去,自修行之後第一次真正入睡。
等到旭日東昇,又一日工作開始。
第二天蘇齊依舊切鋼筋,一連切了三天之後,第四天去彎曲機旁負責鋼筋拔勾,跟隨章師父幹了五天,又開始跟李師傅焊接鋼筋,隨後跟着廖師傅捆紮鋼筋,只半個月蘇齊跟了五個師父,便把鋼筋工能幹的活全部學會。
原本以爲是隔壁老王栽培,不過等到全部學會這些活計之後,蘇齊突然發現他成了救火隊員。
鋼筋工由於太過辛苦,人手一直就不足,等到蘇齊一成全工種,哪那個地方缺人就讓他上,一個人當兩三個人用,也終於在幹了二十天時候,工資由小工工資上漲爲大工工資,並且由於是鋼筋工,工資更高一天四百,直接超過了領路人老江。
不過老江也補介意,畢竟鋼筋工辛苦,而且蘇齊是他帶來的人,如此能幹給力,倒讓他臉上也十分有面子。
這二十多下來,蘇齊全身心投入鋼筋工這個身份中,忘記了以往所有一切,將自己完全催眠成一個鋼筋工,日復一日重複這種單調乏味的工作,夜間則漸漸習以爲常聽衆人的各種心聲,漸漸整個人好似變成了一個真正建築工,心頭原本熱血漸*息,五氣也在體內愈發的平和,有種生生不息、源源不斷的趨勢。
又是一日早起,蘇齊伸了個攔腰,出門見到一羣人聚在一起,扯着喉嚨打招呼:“王哥,上工啦!”
高大魁梧的老王一招手,一張紅臉有些嚴肅道:“阿隱,咱們今天不上工了。”
其餘人也一臉嚴肅看向蘇齊,其中也有老江夫婦,好似在符合老王的提議,全都一臉鄭重點頭表示,打算今天不上工了!
感受衆人氣氛有些詭異,蘇齊有些詫異道:“不上工,難不成今天放假了!”
“不是放假,是罷工!”
老王沉着臉說了一句,聲音高亢道:“阿隱你纔來不到一個月,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們從年初就過來幹,到現在已經三四個月了,但現在一毛錢都沒見着,而且平時用錢去支錢,鬼哥那裡也沒以前利索了,而且很多急用錢,都不能把錢全支出來,鬼哥以前從來不會這樣。不知鬼哥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若是他真拿不出錢發工資的話,我們繼續幹下去也是白乾,畢竟我們都有家有口有父母妻兒要養,萬一鬼哥真出了問題沒有錢,我們豈不是要白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