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昭陽殿出來,舒夜便直接回漪蘭殿,一路目不斜視,面容冷峻如霜,令人不敢靠近,與生俱來的尊貴似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帶着濃濃的壓迫感,令路過的宮人侍衛都避而遠之。匕匕·奇·中·文·蛧·首·發
這位可是不好惹的主,連王上都不放在眼裡。彌國宮裡的老人都深知這一點兒。是以,舒夜所過之處,皆被清場,比他在子規城還要威風貶值發。
漪蘭殿,花未央早就醒了,在高雅送衣服來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只是沒有吭聲。
對於飛天舞,蒙玥已經和她說過,蒙歌又邀跳舞又送衣服的,還玩什麼半夜彩排,無非就是想趁着夜黑風高在攬月樓上把舒夜給啃了。所朋以她一直在觀察他的舉動。他拒絕跳舞,她非常高興,瞌睡蟲早跑了,從他出門就在香爐裡插了一柱細細的香計算時間。這還半柱香的時間都不到呢,他怎麼就回來了?她還想着等這柱香燒完了,就去昭陽殿撈他呢!
舒夜高冷的走進漪蘭殿,目光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變得溫柔如水:“你醒了?”
“恩。”她坐在臺階上,正無聊的撕扯着玫瑰,腳步一片烏紅的玫瑰花瓣,和幾根光禿禿的花杆,“昭陽殿長年都日照,是不是很暖和?”
這種舉動太幼稚了!難道她發現了什麼?舒夜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來,看着她的眼睛,“我回絕她了。”
“恩。”她又恩了一聲,把這朵玫瑰上的最後一片花瓣扯下來,卻沒有扔,而放到他的頭髮上,看了看,把光光的花托也放了上去,然後笑了。
舒夜:“……”
他卻不敢動,心裡緊張的敲着小鼓,重複道:“我回絕她了!”
花未央笑意一斂,再沒了玩的興致,把他頭上的玫瑰花和花杆拿下來,憂心忡忡:“你拒絕了她,她要不給我們寒蘭怎麼辦?”
她在擔心他……
舒夜心裡一暖,捉住她的手:“其實,我可以試試用問天把情盅逼出來的……”
“不行不行!那條蟲要死了你也會死的。”花未央嚇得面如土色,“你千萬不能那麼幹,不然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可是,這樣對你不公平……我想……”
他的眼中浮起綿長的痛意,不等他的話說完,她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聲色俱厲:“什麼都不準想!”
“央兒……”
“總會有辦法的!”
她深吸口氣,眼中閃爍起狡黠的光芒:“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你放心!”
舒夜擰眉,想起蒙玥和她說的悄悄話,心裡升起一股不安:“你想幹什麼?”
“暫時不能告訴你。總之,你就乖乖的待在漪蘭殿等我的好消息便是!”她說着便站了起來,舒夜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換了衣服,而且還是這彌國王宮宮女穿的服飾。
“你這是……”
“蒙玥邀我去明月樓,我去做客啦,拜拜!”她揮揮手,當真走了。
連日來趕路已經疲憊不堪,她路上還要各種照顧他,所承受的遠遠多於他們。他都有些扛不住,想要好好休息一番,她卻還生龍活虎的幫他想辦法。
其實他看得出來,她也在強撐。
爲了他……
央兒……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心裡五味複雜。若情盅不解,他不但想不起和她的往事,還會死掉。
可是他,好想好想和她回到從前……
心口又痛了起來,他急忙甩甩頭分散注意力。這幾日心口痛的次數越來越多,雖然每一次他都小心的自我分解痛苦,也小心的不讓他們發現他的異樣,但他還是感到,那蟲子在一點一點兒的吞噬他的生命。若不是他小心謹慎,不再讓問天與情盅對抗,只怕他已經死了。
哎,再等等吧!不管如何,他會在百花節之後結束一切——哪怕是用蠻力制報蒙歌交出寒蘭,他也一定要拿到寒蘭!他邁進主殿,牀鋪還保持着剛剛掀開的樣子,他淺淺一笑,脫鞋鑽進被窩。被裡還有她的氣息,這樣舒服,這樣美好……
天色漸漸暗下來,一輪滿月自東方躍出,碩大的圓月像一個白玉盤,月華如水。蒙歌換好衣服獨上攬月樓。
今夜,她要表演飛天舞。不管他是否會觀看,她都要爲他跳一回飛天舞。
羅幕輕寒,燕子雙來去。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她從小就練習飛天舞,卻只在及笄那年上攬月樓跳過一回。自此經年,只等他來看。
如今他終於來了,不知他會不會看……
夜風吹來,揚起她華麗的衣裙,帶着些微夜的涼意。
她在攬月樓當中站定,目光往下看向漪蘭殿。漪蘭殿裡黑燈瞎火,什麼也看不清楚。
他終究是不在意她的……
她苦笑,赤果的雙足輕輕一點便扭動柔軟的腰肢舞了起來。不需要任何音樂,純粹只用肢體來表達。飄曳的衣裙,飛舞的綵帶,凌空翱翔。她的姿態舒展豪邁,瀟灑自如,眉目含情,眼神美麗而又妖嬈。裙襬與手上的飄帶同時飛起,如同要憑虛御風飄然飛昇,如同月中嫦娥在月中翩然起舞,美倫美奐,天下絕有。
漪蘭殿裡,舒夜、薛容、玉無暇正在喝酒,不時擡頭看看攬月樓上的舞者。若不是蒙歌本人太讓人討厭,這舞倒是值得一看。可惜啊可惜,人品太差!
“睿王,她這舞是爲你跳的吧?你看她,不時在往漪蘭殿看呢!”玉無暇打趣的笑道。
舒夜抿抿脣,大口喝酒,這就是他堅持坐在花架下喝酒的原因,全方位杜絕那女人的心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攬月樓上的舞者停了下來,孤獨的望着蒼茫夜色,神情寂聊。
忽然,一陣異香襲來,伴着熟悉的呼喚:“蒙歌……”
她全身一僵,如被雷擊,扭過頭去。
月光下,紫衣的公子長身玉立,正對她微笑,氣質高潔。她不敢相信的睜大了鳳眸:“夜,是你嗎?”
“恩。”那人輕輕點頭。
“真的是你……”蒙歌又驚又喜,望着心上人卻不敢上前。生怕她一動,這個幻夢便會消失,“你終於來了……”
“跳得真好,連我也被震撼到了。”紫衣的公子淺淺的笑。
“真的嗎?”蒙歌歡喜的露出笑容,如同受到鼓舞的孩子一般,小小的往前邁了一步。
“過來……”那人對她招招手,笑得極其暖昧。
蒙歌從沒想過她還能這樣一天,得心上人如此溫柔的對待!她又是一呆:“你……我……”
“來,讓我好好看看你……”那人又道,看了她還在發愣,長眉微擰,臉上笑意盡消,“你不願意?那我走了……”說着便當真下樓。
“不,不不,我願意!你等等我!”她急忙奔過去。
那人卻不等她,逕自走下樓梯。那裡有一個寬大的平臺,是攬月樓惟一的入口,只要進入那裡便能躲過所有的眼睛,做什麼都不會樓下的人看到。
“夜,等我……”蒙歌飛身一縱,幾乎是不顧危險的跳下去,拉住那人的衣袖,苦苦哀求地:“夜……不要拋下我……”
那人聞言嘆息了一聲,停下來,手扶上腰間的蒙歌的手,低聲呢喃:“你的飛天舞,是爲我跳的吧?”
“當然,只爲你!”她急切的答道,“一直以爲,都是爲了你!夜,我都是爲了你啊!”
“對不起,一直辜負你的盛情……今日看了你的飛天舞,我才明白的……也許,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但……”他撥開她的手,轉身凝望着她的臉,深情款款,“可以偷歡!”
蒙歌淪陷在他的柔情裡:“真的嗎?”
“恩。”他的手慢慢遊移到她腰間,在她腰兩側摩挲着,力道時輕時重,引得蒙歌大動,恨不得現在就扒了這個令她朝思日夜的男人。
“夜,夜……”她一遍遍的低喚着他的名,情深意重,令人有些動容。
“恩?我在……”
“夜……”
她往他身上貼去,情迷意亂,恨不得立刻和他共赴巫山。
“告訴我,寒蘭在哪裡……”
他的聲音如同有魔力,蒙歌仰着頭,迷濛的看着他,菱脣輕啓:“寒蘭在……”
“王上!”
忽然,一聲尖利的叫聲劃破夜的寧靜,打斷所有人的思緒。
一瞬間,整座攬月樓都亮起燈火,亮如白晝。包括樓梯口。蒙歌全身一震,如遭雷擊。
“王上!”賢大人一面叫一面拼命往樓上跑。
蒙歌眼中迷濛盡數退去,也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的臉。
不是舒夜!
她踉蹌着後退了兩步,手顫魏魏的指着那人:“你,你……”
糟糕!那人一驚,轉身就要走。
攬月樓上忽然響起女王歇斯底里的吼聲:“花未央!”
漪蘭殿里正在喝酒的三人聞聲,喝酒的動作同時一頓,面面相視,目光變得古怪起來。
“花未央,你敢耍朕!朕要殺了你!”
歇斯底里的聲音再次自攬月樓傳出。
“難道央兒在攬月樓?”薛容話音未落,只覺得身邊風起,再一眨眼,哪裡還有舒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