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着爸爸幾乎崩潰了的模樣,葉嫵想哭,卻又被她把眼淚憋了回去,咬緊牙關,冷靜的問道,“醫生,如果現在我媽再做一次換心臟手術,能不能挽救?”
醫生嘆氣搖頭,“很抱歉,葉小姐,葉太太的身體現在極度脆弱,根本堅持不下來一場手術,就算我們找到合適的心臟源,恐怕葉太太也下不了手術檯……”
“那如果去國外治療呢?”葉嫵追問。
“國外再先進的醫療,也都最多隻有半層的把握。”醫生搖頭,“而且,葉小姐,病人現在的狀況,並不適合長途奔波,會加速她的心臟衰竭程度的……依我說,葉小姐,你們家屬現在,最好還是多陪陪病人吧。”
葉嫵差點被這個消息驚得昏了過去,幸而司凜一直站在她身後,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她。
上午還好好的兩個人吵架呢,晚上居然就變成了這樣。
眼淚,順着臉頰悄然流落下來,她怎麼也不想不到,只是十幾個小時沒見,一切都變了,眼看着陰陽相隔。
葉媽被推了出來,直接搬進了重症監護室裡,葉家父女倆只能可憐巴巴的透過大玻璃窗看向裡面的蒼白憔悴的葉媽。
葉嫵趴在窗子旁邊,深深地嘆了口氣之後,心裡又忍不住泛起了懷疑,上輩子的葉媽,似乎並沒有遭受到這份罪,只是後來葉家被滅門時,親眼看着丈夫開槍**,葉媽才死於心臟病突發……
爲什麼這輩子,葉媽會這麼早的就不行了?
想到這裡,葉嫵忽然擡起腦袋,扭頭看向司凜。
司凜拍了拍她的腦袋,根本就不用等她說話,直接道,“……老醫師已經在飛機上了。”
葉嫵怔了一下,“這麼快?”
“你接到電話之後,我們趕往醫院的途中,我給他們發的短信,讓他們派個老醫師過來。”說着,司凜安慰似的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好了,我請的是最好的老中醫,擅長治療心臟類的疾病,杏林國手,是專門給天京城裡那些人看病的。”
“麻煩你了,司先生。”葉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葉嫵回頭一看,爸爸已經交完費用過來了。
葉父走到近前,深深地給司凜行了一禮,“司先生,不管能不能治好葉嫵她***病,我葉世峰必須要謝謝你。”
司凜握着葉嫵的手,卻一閃身,避開了葉父的這一鞠躬,“伯父,你太客氣了,我跟葉嫵關係很好,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幫伯母找幾個老中醫也是應該的。”
葉父直起身子,眼梢正好瞄見葉嫵跟司凜緊握的那隻手,想說些什麼,卻又默默地嚥了回去。
他是悲傷,但是並不意味着老糊塗了,看得出自家長女跟司凜之間那若有若無的曖昧和情絲,按理說,自家長女已經結婚,卻又在外面跟司凜不清不楚的,他這個做父親的應該敲打一下女兒,讓她收手。
可是,聯想到相濡以沫了二十多年的妻子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聯想到長女和小女兒爲什麼會反目成仇,再聯想到自己那個女婿在丈母孃病危的情況下,至今都沒露面……再一對比司凜的做派和爲人,葉父勸導女兒要守德的這些話,怎麼也沒說出口。
罷了,罷了,阿嫵這丫頭不是感情用事的,她自己應該有分寸纔是,做父親的,還是別管那麼多了。
妻子的病危,讓葉父有些心灰意冷。
司凜看了一眼時間,“伯父,這樣吧,我去給你們出去買點東西吃,不管怎麼樣,伯母已經病了,你們兩個不能垮啊,不然的話,誰來照顧伯母?”
在角落裡裝蘑菇的葉果立馬蹦了出來,還大大咧咧的衝着司凜攤開小手,“……我去買吧,給錢!”
葉果這丫頭,又在趁機敲詐司凜了。
葉嫵無奈的搖了搖頭,阻止了司凜準備掏錢的動作,衝着葉果道,“你去買完回來,我給你報銷。”
葉果哭喪着臉,“……好。”
葉嫵輕輕的眯縫起雙眼,葉果這丫頭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就算因爲上次的事,對司凜不爽,可是這一次,媽媽病危,司凜幫忙從天京城請了杏林國手過來,葉果居然還好意思敲詐人家司凜……這麼做,未免有點太過咄咄逼人了。
父女倆在重症監護室外面走廊上的椅子坐了一宿,司凜也陪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身後跟着兩個青年,終於慢悠悠的走進了醫院。
老者完全是看在司凜的面子上纔過來的,也沒跟葉家父女多說什麼,直接穿着無菌裝進了監護室,望聞問切之後,又用銀針刺血,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家是不是跟什麼人結了仇?”
葉嫵的心咯噔一下,原本心裡的那一點點懷疑,迅速放大……
葉父臉色發白,朝着老者拱了拱手,“老人家,您的意思是?”
老者捋了捋銀鬚,篤定的道,“老頭子我也就直說了,病人的情況很不好,她似乎做過西醫的換髒手術,換過心臟,本來如果靜養着,倒也沒什麼事,就算有強烈的外界刺激,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樣……但是,她服用過幾個月的微量斷心草,以致於今天生機斷絕。”
“斷心草?”司凜緊鎖着眉頭,眼底裡隱隱的流露出一抹凝重,壓低聲音道,“這種東西,居然還在龍國的範圍內流傳着?”
葉嫵將視線投向司凜,滿是疑惑。
司凜解釋,“斷心草,全名叫做子母斷心草,本是東瀛國特產的一種毒草,顧名思義,是一種極爲隱秘的毒藥,作用於人體心臟,長期微量服用,或可導致人心臟衰竭,早年在龍國範圍內氾濫成災,很多人因爲這種毒草而遭殃,後來官方出面**,這纔在龍國範圍內徹底絕跡……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再見到。”
老者點了點頭,“是,病人服用這種斷心草,顯然已經三個月左右了,而且每次的劑量微小,無論是任何的儀器,都檢查不出這種毒草,如果不是老頭子我細心檢查,再加上行醫多年數次見識過這種毒草,換成一般中醫,恐怕也察覺不到這一點。”
葉父一把抓住老者的手臂,躬下身子,深深地行了一禮,通紅着眼圈道,“老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妻子吧!”
老者搖頭嘆息,“對不起,這位先生,如果是兩個月前,你把我叫過來,我還真能保住病人一條命,但是如今……病人生機已斷,請恕老朽無力迴天。”
葉父身體一晃,差點直接昏過去!
葉嫵同樣模糊着雙眼,看向老者,哽咽的問道,“老爺子,您真的沒辦法了嗎?求求您,救救我媽吧,只要您能保住我媽一條xing命,我願……以命抵命!”
司凜皺着眉頭,“真的沒辦法了嗎?”
老者搖頭,“只要有一線生機,老頭子我自然絕無二話,可是她的毒真的沒法解了……哎,你們準備後事吧,老頭子我最多幫病人緩解痛苦,讓她走得安詳一些。”
葉嫵徹底沉默了下來,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反倒是葉父,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顫抖着身軀追問道,“老人家,我妻子……還有多少日子?醫院的醫生們說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哼,一個月?他們倒還真敢說!”老者冷哼一聲,“最多半個月,或許更短!毒xing已經發作了,而且會越來越厲害,根本堅持不了那麼久!”
葉父的身體晃了晃,扶着門扶手,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朝着老者躬下身子,“老人家,就算我求你了,請您……讓我妻子這幾天減少點痛苦。”
“老朽自當盡力。”
趁着老者進監護室裡施針的間隙,葉嫵回了一趟祖宅,取了一根百年份的老山參和幾樣貴重的藥材,回去的時候,正好老者施針完畢,滿頭大汗的在走廊外面休息。
葉嫵捧着藥材走上前來,“老人家,大恩不言謝,我葉嫵沒有什麼好報答您的,要是給您錢或是支票,恐怕那是在侮辱您的醫術,所以只能回祖宅裡拿了幾樣藥材,以作酬謝,相信這點藥材,能幫你更好的治病救人。”
老者捋須而笑,驚喜而意外的看向葉嫵,“小姑娘,你要是給我錢,老朽興許真能把錢砸你臉上,但是這藥材……老朽就卻之不恭了,素聞北寧市葉家的歷史,在整個龍國都是排得上號的,想必葉家出品的藥材,也應該讓人眼前一亮。”
葉嫵笑而不語,只是打開藥盒,遞到老者面前。
看見藥材的品質,老者差點把自己的長鬍須揪下來一根,見獵心喜的接下藥材,忍不住笑道,“你這小丫頭真心不錯,嘿嘿,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老頭子好了。”
老者直爽的態度,也忍不住葉嫵輕笑了出來,“老人家喜歡就好,我在四月酒店給您訂了一間房,您可以在北寧市歇幾天,或是到處走走,如果有什麼喜歡的,儘管派人來告訴我……但是家母還剩最後些日子,我得陪在牀前,就不能陪您四處走走了,還望見諒。”
老者揮了揮衣袖,捧着幾盒藥材不肯撒手,“小丫頭辦事真是滴水不漏,別跟我客氣了,還是去陪陪你媽媽吧,老頭子我有人陪着。”
葉嫵微微頷首,讓葉果去送老者去酒店,自己則留在醫院裡,陪伴媽媽度過最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