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處安思危的土狼
土狼動手的姿勢很彆扭,比如他的手從頭到尾都伸得筆直,怎麼說呢?就像是一根可以伸縮的木棍。
這是保羅跟他的朋友談論的時候想出來的形容詞,他總共在裡面呆了3分鐘,有一分半鐘處於完全懵逼狀態,但他一直說自己是清醒地看完的。
剛開始動手的時候,其他人都沒看清楚土狼用的是什麼武器。土狼第一個攻擊的是搖動佛龕的傢伙,用的是左手。他的左手朝前快速伸出,緊接着是右手,他的右手攻擊的是科尼希左側的那個傢伙。
然後他朝前邁了一步,走到了科尼希的身側,左手揮動了一下,科尼希剛剛舉起的手槍掉在了地上。他伸出右手繞過了科尼希的脖子摟住了他,這下子帕帕跟保羅纔看清楚,土狼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把小巧的手術刀,右手的手術刀頂在科尼希的喉結處,左手的刀子血滴此刻才緩緩地從刀尖落下。
土狼突然笑了,他滿臉的大鬍子讓人看不到他笑的表情,但的確是發出了笑聲,由喉嚨內憋出來的聲音尖利沙啞,像狼叫。
他笑着對剛纔搖動了佛龕傢伙說,“多手多腳的傢伙,我讓你最後死。”
保羅這才發現,科尼希身後的兩名傢伙,左側的那一位已經抱住喉嚨倒在了地上抽搐,鮮血從他的手指間不斷涌出。右側的傢伙則是喉管斷裂,他也倒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喉嚨裡發出吞嚥聲,他的血幾乎是激射而出,灑在佛龕前面的一小塊毯子上。
土狼右手的刀尖略略刺進了科尼希喉結處一毫米,科尼希放棄了想要脫口大喊的打算,只是眼神兇狠地咕嚕嚕直轉。他持槍的右手腕的紋身處斷裂了一道,開始是一道細細的血痕,很快便有血珠一顆顆冒出,隨後,鮮血迅速流下地面,每秒種都有幾滴掉在地毯上,然後被迅速吸收。
“土狼,你他媽不敢殺我。你走不出去的,你殺了我,我的手下保證會追殺你到任何一個地方,不僅如此,他們還會把你在乎的人全部殺掉,包括你的鄰居。”科尼希嘶啞着嗓音毫不示弱,神情狠辣。
土狼仍舊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你他媽的,警察怎麼還在這裡看着,趕緊做你的工作,這他媽的是要是我死了,你全家都得死你知道嗎?我的手下不會放過你的,你的上司也會收拾你。”科尼希眼神殺氣騰騰,瞪着那位190釐米高的警長,嘴角還帶着一絲獰笑。
旁邊的保羅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鑽進去,他的尿意一陣陣襲來,括約肌似乎也不受控制了。地上的兩個人,左側的傢伙已經停止了抽搐,而右側的那一位似乎血液像流不完似的還在汨汨的流淌着,在他的身下的地毯上染溼了一大塊。
“你的手下開始從隔壁我的客廳進攻了對吧?哦,我不知道我的炸彈放哪了?院子門口?還是卷閘門呢?會死人的哦。”
土狼帶着一絲譏笑,但似乎有在喉嚨裡嘆了一口氣,“可惜了這裡,我還花了很多時間去裝修呢。”
土狼的聲音似乎有了一絲情感,不過帕帕知道,他聲音裡的情感不是對任何人,而是對這個小鎮。土狼來這個小鎮三年了,這羣不法之徒去年來到這裡,偷盜搶掠、無惡不作,讓鎮子裡的老百姓戰戰兢兢、惶恐不安,晚上八點就足不出戶,這個科尼希在街上走一遍,良善的人們都得退避三舍。
自己也想抓了他啊,但,自己還有上司,上司還有上司,他們對科尼希的行爲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己能有什麼辦法呢?
“那我們該怎麼離開?你不會把這裡都炸了吧?”帕帕點點頭,但又擔心土狼做的炸彈威力有多大,會不會影響到其他樓房呢?
土狼再次笑了笑,這次的笑聲有點詭秘,甚至說——有點可愛,跟他滿臉的大鬍子跟冷漠的表情極不相稱。
帕帕從槍套裡拔出了手槍。
“可是,我怎麼辦啊?”保羅在旁邊惶恐地表態,他聲音裡帶着哭腔,他覺得這兩個王八蛋怎麼就像是把自己給忘記了似的。
隔壁的院子裡傳來炸彈引爆的聲音,伴隨着爆炸聲而來是幾聲響亮的哀嚎跟鐵砂衝擊到各個角落的撞擊聲,震得這棟平房都在搖晃,牆上的日光燈與桌面上方的吊燈都在晃動着,灰塵撲簌簌地往下掉落。
“你會安全的。”土狼在保羅開口之前,右手的手術刀輕輕刺進了科尼希的喉嚨,像殺雞般地隨即朝後一帶,刀子由科尼希的喉嚨刀耳下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科尼希來不及掙扎,原本兇橫的眼神便黯淡了下去,慢慢失去了生機。
這大概是保羅這一輩子最漫長的一分半鐘,當然,他直到土狼放下了手中的屍體,並且說出了一段話之後,才發現從進來到現在只有三分鐘,後來的一分半鐘,便是這大鬍子在跟人言談以及動手。
“現在是8.35分,你們在沙發後趴好,3分鐘以後,如果我沒進來,你們就拿槍自己殺出去。”土狼撿起地上的貝萊塔丟給保羅,“美國人,會開槍的吧?”
保羅忙不迭的點頭,但接過手槍之後卻又開始害怕。
這他媽的怎麼回事,我是來買個通訊器材而已,還叫我殺人了?
“帕帕,幫我收着那些靈牌,我不好帶。”土狼對着帕帕點點頭,右手從寬大的襯衣下掏出一隻裝着消聲器的馬卡洛夫手槍。保羅很奇怪他右手的小手術刀去了哪裡。
土狼不再說話,走到門口的時候順手關掉了電閘,室內頓時一片漆黑。
“那個傢伙不會是自己跑了吧?我只是個買東西的啊。“保羅喉嚨發苦,對着蹲在身邊的帕帕低聲訴說,他現在恨不得用槍把自己腦袋轟掉。
帕帕沒理他,他的個頭太高,即使是蹲在沙發後面,腦袋仍舊伸出了椅背外,藉着室外微弱的燈光傳進來,他的眼神在黑暗之中閃閃發亮。門外開始響起了槍聲,整個街道所有的店主趕緊關燈關店,躲了起來。
土狼離開的時候並沒有走大門,而是迅速從側邊的窗戶穿行出去。他像是知道科尼希的手下躲在什麼地方開槍似的,左手垂在身側,右手拿着馬卡洛夫手槍,一邊行走一邊朝着黑暗的角落裡開槍,裝着消聲器的馬卡洛夫幾乎聽不到響聲,他圍着自己的鋪面轉了一圈,便將科尼希的手下幹掉了5個。
還有三個。
土狼算了算。但那三個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一共來了14個人,其中有三個躺在隔壁的院子裡即使能活下來也是終生殘廢,但除掉科尼希三個人,還有三名應該……
還沒走到正街,土狼便聽到自己的鋪面門口傳來AK47清脆的射擊聲,隨後一支FN FAL自動步槍也隨之響起,這種槍很少有人用,聲音也很好辨認,每一發子彈出膛之後都有尾音,它的半自動跟全自動模式只用一個阻鐵,操作簡單又靈敏,非常受南美洲的一些僱傭兵所喜歡。
土狼大驚,他真的沒料到科尼希身邊竟然有三個僱傭兵,而且他從槍聲節奏感聽出這三個傢伙絕對是用槍的好手。
換做自己是一個人,他現在肯定銷聲匿跡地離開,可是帕帕這個傢伙以及那位傻大個客人還在裡面,這三年來,帕帕對自己照顧有加,對街坊百姓也算是有情有義,最大的缺點就是膽小一點,自己無法放任他們殺掉這個傢伙。
土狼突然加快了速度,他奔跑的姿勢仍舊是像一根朝前掠動的木棍,身體略微彎曲了一點,幾步便跨到了自己的門前,將身體隱藏在電線杆側邊之後,擡手朝着發出火光的地方先開了一槍。
一把AK47的火力被他吸引了過來,這把槍的主人突然放慢了射擊速度,對準土狼這邊幾乎是一槍一次停頓的射擊,每一發子彈都落在土狼身邊的電線杆上或者腳邊,而室內,帕帕的大號左輪手槍也響了起來,他的運氣很好,第一槍便讓FN FAL自動步槍啞了火,緊接着剩下的一隻AK47瘋狂地速射,壓制得帕帕在裡面毫無還手的機會。
“小心手雷。“土狼大喊一聲,身體突然後退,後退的時候心裡一直計算着瞄向自己的彈着點,後退的速度極快,然後將身體靠在圍牆的轉角處,三兩下爬上了圍牆,沿着用木頭跟水泥混建的平臺上飛奔。
他對這裡太熟悉了,閉上眼睛也不會走丟。
幾秒鐘土狼便跑到了朝自己開槍的那個傢伙頭頂上,他看見一顆手雷從門口飛了進去,扔手雷的傢伙在扔出之後便又躲回了掩體,緊接着室內亮光一閃,轟然的爆炸聲在室內響起,氣浪將平房窗戶的玻璃震得粉碎,土狼在平臺上站立不穩,他趕緊趴在平臺上,一隻手攀住屋檐,右手朝前伸出對着下面的傢伙開了一槍,子彈射進了那個傢伙的太陽穴,在從另一側的下顎穿出鑽進了地下。
他不知道帕帕還是否活着,也不知道科尼希究竟還有什麼後手,傻逼逼的竟然就那樣進來找自己收錢?
但剩下的那個傢伙不能放過。
他像條泥鰍一樣將身體朝後滑動了一截距離,然後站起身跑到另一個角度,朝下一看,另一位僱傭兵端着槍正從打算從前面進入。
這絕非職業軍人,不過是一些對槍支嫺熟的傢伙而已。
土狼剛想擡手開槍,但正門的傢伙突然轉身對着樓上的土狼就是一梭子彈,土狼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躲過,緊接着子彈雨點般地朝着上面激射。
土狼身體持續後退,他的腳踩到了平臺的邊沿,剛想翻身往下跳,便聽見前方響起沉悶的左輪手槍的聲音。
帕帕沒死。
AK的子彈轉移了方向,土狼爬起身就朝前竄,但他衝到前面的時候,樓下的那個傢伙一邊開槍一邊後撤,已經躲在了自己的射擊死角。土狼縱身跳下平臺,將身體貼着牆壁朝着前方移動,但對方的槍支突然啞了火,他衝過去一看,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身後突然響起腳步聲,土狼沉默地轉身、擡手,他看見是帕帕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左手無力地垂在身側。
“趕緊走吧,這裡我來收拾。”帕帕低下頭看看這個華人,他這幾年來,總是覺得這個傢伙是個安分守己的手藝人而已。
“好的,連累你了,帕帕!”土狼想擡手跟帕帕握一下,但忍住了,“那個美國佬呢?”
“他沒事。”帕帕笑了一下,他沒告訴土狼,剛纔土狼大叫小心手雷的時候,他把那個美國人壓在了身下。
沒辦法,要是那傢伙受了傷或者死掉,恐怕受連累的就不僅僅是自己了。
土狼深深地看了看帕帕受傷的手,轉身走進給炸得稀巴爛的鋪面,裡面的佛龕倒在了地上,靈牌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旁邊。他走過去撿起靈牌放在地毯上,對着它們彎了彎腰。
保羅坐在地板上,鼻涕眼淚跟灰塵糅合在一起,目光散亂地看着走進來的土狼。土狼對他點點頭,轉身走進臥室,從牀下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背囊放在背上,走出來之後對着保羅點點頭。
“趕緊離開吧,這幾天這裡會比較亂。”
說完,他走出鋪面,跟門口的帕帕擁抱了一下,然後轉身朝着左側的黑暗中走走去,一會兒便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