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旅途艱險
洛佩斯港的午後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睛,更將貧民窟街道上的各色垃圾曬得散發出了陣陣惡臭,薰得街頭遊蕩的野狗都遠遠地逃了開去。
用力推開了用鋼絲網與鋼質框架加固的大門,兩名身強力壯的保鏢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側身讓匯款點中剛剛辦完黑市匯款或是幣種兌換的客戶擠了出去,這才扯開嗓門朝着擠在了門口的更多客戶吆喝起來:“二十人!只能進來二十人!”
“別想耍花招!這可是帕斯卡的地盤,周遭的兩個街區全都是帕斯卡的人,全都荷槍實彈!想鬧事的人絕對逃不掉......”
口中吆喝着,兩名保鏢手上也沒忘了從那些着急擠進匯款點的客戶手中接過一兩張小面額鈔票。眼見着擠進了匯款點的人足有了二十多人,兩名保鏢這才用力推擠着匯款點結實的大門,將門外的客戶與惡臭的空氣一起,隔絕在了有着空調與相對乾淨空氣的匯款點外。
幾乎是在大門關閉的同一瞬間,兩名擠進了匯款點的黑人飛快地從腋下拔出了鍍鉻層都有了斑駁痕跡的短管左輪手槍,用力頂在了兩名保鏢的下巴上。而另一名雙眼通紅、顯然是毒癮快要發作的乾瘦黑人,則是飛快地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髒兮兮的塑料袋,不由分手地塞進了匯款點內唯一的窗口中:“把錢放進去!否則我轟掉你的腦袋!”
顯然是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搶劫經多見慣,端坐在匯款點內全封閉櫃檯中的會計朝着那乾瘦黑人翻了個白眼,熟練地鑽到了櫃檯下。不過眨眼的功夫,厚重的防彈捲簾,已然從櫃檯內緩緩垂降下來。
呲出了一口白牙,被左輪手槍頂住了下巴的保鏢臉上也沒有絲毫的驚慌神色,反倒是饒有興趣地看向了兩名臉上全都是緊張模樣的劫匪:“打個賭——你們肯定活不過兩小時?”
用力吞嚥着唾沫,兩名持槍劫匪緊張得連搭在扳機上的手指都在顫抖。其中一名持槍劫匪更是轉頭看向了那赤紅着眼睛的乾瘦黑人,驚恐而有懊惱地尖叫起來:“見鬼!我說過這不行.......走吧,趁着我們還能走,趕緊離開這兒!”
狂躁地擦拭着從額頭沁出的汗水,乾瘦黑人同樣尖叫着迴應起來:“可沒錢我們哪兒也去不了!幹了他們......我說幹了他們!”
口中尖叫不迭,那乾瘦黑人手上動作倒也利索,三兩下便從衣兜裡摸出了一塊肥皂大小的黃色炸藥按在了已經垂降下來的防彈捲簾上,捎帶着將一根接駁着雷管的、只有不到二十公分長的導火索插到了炸藥中:“這玩意可是從我表哥那兒找來的,能炸開真正的銀行金庫大門........”
眼看着那名乾瘦黑人一邊神經質地絮叨着,一邊從口袋裡摸出了個打火機,兩名被左輪手槍頂在了下巴上的保鏢勃然變色。其中一名保鏢更是驚怒交加地吼叫起來:“見鬼!那玩意炸起來,屋裡的人一個也活不成!你們是瘋了麼......”
獰笑着轉過了頭,乾瘦黑人一把抓過了一名抱頭蹲在了自己身邊瑟瑟發抖的青年,將那名青年的臉按在了炸藥左近:“不......有二十人替我們擋着爆炸,我們肯定能活下來。而你們......死定了!”
趴在地上的人瑟瑟發抖,人羣雅雀無聲。
“我這還有一點錢。”
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聲音不大,就在開槍的壯漢旁邊。
趴伏在地上的顧客們仍舊不敢擡頭,只是腹誹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發出這種誘惑。三位打劫犯也朝着發聲的地方看去。隨即,一個身影從寫字桌旁閃出,手上有銀光一閃,那位開槍的劫匪朝前一撲,龐大的身軀倒在收銀臺上。
緊接着,那個身影黏在那位劫匪的軀體之後,一雙手從後面朝前端起雷明頓,伴隨着轟然巨響,那位190釐米的首領腦袋給轟得稀爛,黑色的頭套上被腦漿跟血液沾染得一塌糊塗。
守門的劫匪胡亂對着裡面開了一槍,當看到首領的身軀頹然砸在了堅硬的地板上,那位劫匪轉身就朝門口奪路而逃,但同樣被一發子彈從他的後腦勺射進,掀開了頭蓋骨,劫匪的身軀還是朝前衝了幾步,倒在了門口的臺階上。
人羣隨之大亂,有女人在大聲哭泣,有男人在咒罵……,紛紛從地上爬起的時候,推翻了椅子、弄倒了桌子的水杯,倒在地上發出‘咣啷’聲。那位劫匪首領倒地的地方,一位穿着黑色T恤、胸口繡着金黃色老虎頭的壯實男青年,臉色慘白地看着濺在自己身上的鮮血跟腦漿,身體顫抖,嘴巴大張得快要塞進去一隻口杯。
防彈捲簾上竄來兇猛的拍擊聲,那是接到了警報的幫派安排的武裝人士在門口大聲呼喊着開門。室內的一名保鏢撿起了槍,打算壓制住喧鬧的匯款客人們,另一位呼叫着躲在裡面的會計打開了防彈門,他們需要有人將屍體拖走,再看看剛纔那位動手幫忙的傢伙是誰。
——混亂的環境下,沒人記得住動手的人是什麼模樣。
誰都沒有留意,卷閘門打開伊始,便有一個身影在混亂之中悄悄穿過混亂奔跑的人羣,在門口左轉,緊走幾步之後,消失在街頭的人流中。
在他的身後,尖利的警笛聲由遠而近。
半小時之後,一個穿着灰色運動褲跟同色T恤的男青年走進卡丁灣區的一棟住宅,瘦削的臉上五官普通、臉色蒼白,只是那一雙眼睛深邃犀利,有若深潭,讓人過目不忘。
年輕人上到五樓,在開門之前習慣性地用餘光看了看四周,剛打開房門,便被口袋中的手機震動提醒,他拿出電話掃視了一眼放在耳邊:“我是莫磊。”
“莫先生,本院抱歉地通知您,您預存的醫藥費已經不足以讓病人在使用藥物,請在明天下午六點之前補足。”
對着電話嗯嗯幾聲,莫磊站在客廳,從口袋內掏出一疊五十元面值的美金,大概有三十張左右,嘴角咧咧苦笑,頹然地坐在沙發上。
他從褲兜裡掏出一支全金屬的鋼筆,筆尖上還沾着鮮血,隨手跟那疊錢還有手機一起放在茶几上。
災星跟隨吧?到哪裡都能遇到這種小概率的事件?
從吳家老爺子的保險櫃裡拿到的錢,除了支付自己的費用之外,還剩下這麼點,自己不能去到正規銀行轉賬,只能選擇這種黑道所開、但卻能及時守信地將錢送到的匯款點,沒帶槍沒帶刀,只帶了這隻存有賬號、可與國內聯繫的手機,卻遇見這種破事,差點被搶。
劉允還躺在遙遠的那個國家醫院,維持着生命。每天不斷在燒錢,隨便一劑藥都上萬,醫生說了,除非能拿到大筆資金、用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纔有可能將孩子留下來。
那家醫院,已經是莫磊能找到的最專業的醫院了。
畢竟,自己是答應了劉大騰的,要照顧他的父母親跟弟弟。
無論什麼情況。
茶几上的電話再次震動,莫磊楞了半秒,附身看了看顯示的號碼,趕緊拿起手機。
“小允?你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卻並不是劉允乾淨的嗓音,是一個有些憔悴的女聲,“小磊,你還好吧?小允挺好的。”
“阿姨,我挺好的挺好的,您辛苦了,您身體好吧?一個人在那邊照顧小允,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給您找的翻譯怎麼樣?她有隨時按照你的要求過來嗎?小允怎麼樣了?”
莫磊在聽到聲音的一瞬間將身體坐直,強打精神將語氣放輕鬆。
電話裡,是大騰的母親,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照顧自己的小兒子。
“我們都挺好的!你別擔心……。”猶豫了一下,阿姨的嗓音有點沙啞,“我說……,我們家的意思、意思是,小磊,還是不要在治療了,他遭罪,你在跟着遭罪,我……!”
電話裡的聲音有些哽咽。
“阿姨,你想哪去了?你根本不用擔心,照顧好小允就行,其他的事情,我來就好。醫生說能治就肯定能治,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對吧。無非就是錢的事情而已。我有錢,別擔心,好啦,阿姨你注意休息,我先掛了。”
“小磊,我……。”
沒聽對方說完,莫磊便輕輕摁掉通話鍵。
離帕拉羅多不遠了,再去找一家類似的網點吧。 ωwш.тт kān.¢ o
深深吸了一口氣,莫磊站起來走進衛生間,在盥洗臺上附身洗了一把臉,擡頭看着鏡子裡蒼白憔悴的自己,深吸一口氣,對着鏡子裡的自己露出笑容。
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