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太尉府在楊素的命令下,全力運轉的時候,李藎忱也收到了白袍從北岸傳回來的消息。
宇文憲派遣北周禁衛親軍對冀州世家登門拜訪,其中就包括冀州目前依舊家勢最大的清河崔氏,另外諸如鉅鹿魏氏(沒錯就是魏徵的母族)等等北方數得上的家族一個都沒有跑掉。
並沒有人知道宇文憲提出了什麼要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家族現在都開始要爲宇文憲全力服務了。
冀州世家之後,應該就是河東世家了,至於幽州那邊,早就已經被摧殘的不成樣子,現在不過才恢復一點兒元氣,估計宇文憲也看不上,就算是看上了也拿不到什麼東西。
“飲鴆止渴,要魚死網破了。”李藎忱放下奏章,淡淡說道。
就算是把整個北方世家掀了個底朝天,宇文憲又能夠拿到多少糧食呢?更何況這些世家真的會乖乖的把所有糧食都拿出來麼?最後朝廷徵糧的數額,怕是大多數都要落在平頭老百姓的身上。
李藎忱突然想到了後世看過的一部電影。
豪紳們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賬。
保不齊宇文憲就是打的這個算盤,不然的話世家們也不是那麼好招惹的,不可能如此安靜!
當然了,世家估計也不敢和宇文憲三七分賬,七三分賬估計都不敢,最多就是幫着宇文憲壓迫一下下面的老百姓罷了。畢竟在世家把持民政並且充當地頭蛇的社會制度之中,皇帝說話的確真的沒有世家說話來的管用。
世家的利益不受損害,倒黴的自然就是平頭老百姓了。
對此,李藎忱唯有冷笑。
“陛下,如此一來,世家無損,那宇文憲豈不是就不算‘飲鴆止渴’?其尚有活路?”秘書監鮑興在和屬下官吏們低聲交談幾句之後,忍不住問道。
陛下爲何看上去還是一點兒不擔心?
“平頭老百姓,你們真的以爲是那麼好欺負的?”李藎忱徑直說道,“若是如此,那大漢白袍這些年就真的吃乾飯了。”
鮑興等人怔了一下,想到了林邑的民亂。
白袍在發動百姓上似乎早就已經輕車熟路。別看老百姓處於社會的最底層,但是他們蘊藏的力量也不是可以忽略的,當年秦朝強不強?橫掃六國無人能敵,最後還不是被大澤鄉的一聲吶喊給震得支離破碎、二世而亡?
他們打了一個寒顫。
宇文憲,你保重吧。
“明年春闈要把整個中原和青兗等地都囊括在其中,吏部和禮部那邊一定不能放鬆。”李藎忱轉移話題。
鮑興急忙答應,春闈雖然要到明年,但是風聲肯定是早就已經放出來了的,甚至各地州府已經可以提前準備鄉試進行第一輪的選拔。
科舉制度幾乎可以說是大漢廢除世家制度並且將世家子弟、寒門子弟和黔首百姓一視同仁的代表,因此現在開始強調並且推行科舉,自然也是要收攏本地民心,從而讓新收復土地上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爲大漢後續北上打下堅實的基礎,另外也是作爲一個模板給北方的百姓們看。
大漢是怎麼樣的,北周又是怎麼樣的,怎麼選擇,你們也應該清楚了。
鮑興等人抓緊處理文書,而李藎忱看着桌子上那一份報捷奏章,現在從平城到洛陽最大的難處就是消息傳遞不方便。若是以八百里加急從平城直下晉陽,再走河東入洛陽,實際上也就是三四天、頂多六七天的事情,但是而今的消息傳遞必須要先向西渡過大河進入銀州,再折而向南入關中,最終出潼關、函谷才能抵達洛陽,等於在東西方向上兜了一個大圈子,消息自然就慢了,少說得十幾天。
因此也就是說現在平城之戰的後續應該也已經有結果出來了,只不過李藎忱還沒有收到罷了。
不過他相信,韓擒虎就算是打不贏獨孤永業,也不可能敗。
不然的話,這傢伙還真的對不起這北路軍主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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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子劃過秀髮,有些凌亂的髮梢順着梳子流淌,如瀑布,如綢緞。
銅鏡之中,佳人溫婉如玉。
楊妙百無聊賴的梳着頭髮,時而挑挑眉,時而嘟嘟嘴,看着鏡子之中自己的小動作,覺得很是有趣。
身後響起腳步聲,她頭也不回的說道:“宣華,你怎麼纔來呀,再不來的話,等會兒陛下可就過來休息了。”
“所以必須要等宣華來了,朕才能來麼?”
楊妙的手抖了一下,回頭:“陛下?”
李藎忱佯裝生氣,徑直坐在桌子邊,對着她勾了勾手。
楊妙咬了咬脣,委屈走過去:“臣妾參見陛下。”
李藎忱拍了拍自己的腿。
楊妙沒有如他所願,畢竟這是在陳宣華的寢宮之中,她還不想喧賓奪主,雖然這個主似乎好像把自己這個隊友給賣了,竟然到現在還不知道去哪兒了。
楊妙很委屈。
李藎忱捏了捏她的臉:“宣華呢,怎麼你在這裡?”
楊妙頓時有了宣泄的地方:“陛下,她說好的今天讓妾身來幫她的,結果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李藎忱不由得大笑。
這兩個丫頭當初在關中的時候一直都不對付,偏偏戰鬥力又不行,所以自己拉着她們兩個一起,久而久之,不但成了好姊妹,竟然還養成了互相幫忙的習慣。
不過沒想到今天陳宣華竟然把楊妙給賣了?
“咱們先開始?”李藎忱笑道。
楊妙搖頭:“咱們不開始。”
昨天就是我一個人上的,今天輪到我來當輔助了,怎麼還是我一個人上?我是輔助啊好不好!
“累了就先去睡吧,應該是內府那邊有什麼事耽擱了,朕等她一會兒。”李藎忱說道。藥房和醫院的事情都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陳宣華自告奮勇去和尉遲貞一起處理內府的事情,說到底就是如何讓內府更加賺錢。
這些天據說她帶着人在幾個錢莊和集市中跑了跑去採風,忙的倒是不亦樂乎。
李藎忱也知道,沒有能夠在內府的事情上盡一份力是樂昌的遺憾,當然這個遺憾並不是自己沒有得到利益的遺憾,內府有多少錢,和她們後宮妃嬪們其實關係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