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着“淳于”的大旗在風中獵獵舞動,淳于岑在人羣之中左衝右突,護衛在他身邊的親衛人數已經越來越少,而南陳軍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的後退。
“把將軍拽下來!”帶着後衛隊伍衝上山坡的徐敞皺着眉喊道,“打掃戰場,弓弩手壓制!”
南陳軍隊的援兵終究還是沒有到來,雖然魯廣達不不想失去這座制高點,但是蜀漢軍隊已經推進到面前了,也容不得他多想了,必須抓緊把能用的兵力抓緊握在手中。
所以最終淳于岑還是拿下了這一座已經被摧折的差不多的山寨。
“鳴金,收兵!”還在依託山寨一角的箭樓負隅頑抗的魯世雄無奈的下達了命令,現在也別無選擇,若是還不抓緊撤退的話,自己這些人非得交代在這裡不可。
聽到敵人的鳴金聲,淳于岑手中的刀驟然插在地上,若不是這樣支撐住,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力氣站起來。
“弓弩手,繼續射箭!”徐敞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緊接着淳于岑便感受到一雙手攙扶住自己。
看着滿臉血污的淳于岑,徐敞苦笑一聲:“你這麼不要命的往前衝,要是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伯父不得撕了我。”
淳于岑喃喃說道:“相比於正面強攻,這可不是什麼重活,所以我們必須得打的漂亮,才能向其餘人證明我們存在的價值。”
徐敞無奈的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淳于岑神情凝重:“三百年亂世,眼見得就要結束了,這天下留給我們這些武夫證明自己的機會可就不多了,當然得好好把握。畢竟你我身上擔負的,可都不只是自己。”
徐敞嘆息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淳于岑環顧四周,這一場攻堅戰的確算得上是一次慘勝,魯世雄的抵抗非常頑強,顯然他也是收到了死命令。
“正面怎麼樣?”淳于岑沉聲問道。
“已經強渡了小溪,但是進攻不順,畢竟魯廣達也算是經驗豐富的老將了,這一次又何嘗不是早有準備。”徐敞擔憂的說道,在他的身後,工匠們正在緊張的組裝投石機,“現在前線也在等着我們的支援啊。”
這個山坡的重要意義就在於,霹靂車可以從這裡居高臨下,更好的打擊敵人。隨着營寨被拿下來,早就已經拆卸的投石機都已經轉運到了山坡上。
“淳于岑的動作倒是不慢,”看到不遠處山坡上飄起來的旗幟,裴子烈忍不住笑道,“傳令下去,加緊進攻!”
“收縮防線,左右兩翼掩護中軍!”與此同時,魯廣達也果斷的下令。山坡那邊既然已經失守,敵人投石機的進攻肯定會更加猛烈,現在再向前壓迫,不啻於將自己的人送到敵人的投石機打擊範圍之中。
如果現在再不撤退,恐怕就爲時晚矣。
當南陳軍隊開始緩緩後退的時候,原本在小溪岸邊結陣的蜀漢軍隊再一次向前發動進攻,這一刻他們已經等候太久了。
“突破!”蜀漢軍隊之中驟然爆發出一聲大吼。
“突破!”無數的蜀漢將士同時拼命向前衝鋒。
原本嚴整的軍陣再一次分開,分爲左右兩側向魯廣達所部衝鋒,而剛剛渡河的弓弩手也開始拼命的射箭掩護。
這些在剛纔的渡河之中憋得實在是有點兒難受的蜀漢士卒進攻速度很快,尤其是軍中的很多將領都注意到了淳于岑的將旗已經飄揚在了一側的山坡上,這說明側翼的淳于岑已經達到了戰略目標。
淳于岑所部畢竟是半路出家的,對於這些跟着李藎忱時間很久的將領們來說,淳于岑當然是後來者,這也讓軍中對於他自然而然的有排斥感。
現在淳于岑已經先一步完成了自己的戰略目標,這讓以鄭凱源爲首的將領們更是恨不得抓緊將魯廣達所部徹底擊敗。
根據魯廣達的判斷,蜀漢軍隊的戰略目標應該只是強渡這一條小溪,可是眼前的情況卻告訴他,裴子烈的目標根本就不在那上面,而是一直對準了魯廣達,顯然魯廣達的大軍纔是真正的目標。現在驟然發動衝鋒的蜀漢軍隊顯然一下子打亂了魯廣達的撤退。
“殺!”
一面面旗幟迎風舞動,無數的士卒吶喊着衝鋒,蜀漢軍隊的左右兩翼就像是兩把利刃,徹底切開了南陳軍隊!
在親衛的護衛下,裴子烈渡過了小溪,看着眼前的戰況,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傳令,全軍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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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王二年四月廿二日。
徵南大將軍裴子烈擊破南陳郢州刺史魯廣達於武寧,魯廣達麾下兩萬兵馬近乎全軍覆沒,其子魯世雄和魯世真被俘於亂軍之中,魯廣達在親衛的護衛下衝出亂軍,僅以身免。
至此武寧到章山一線,江陵門戶已然大開。
而次日,南陳漳川郡守軍任忠爲避免被包抄側翼,率衆南撤,陳智深一邊進兵漳川,一邊等待後方的輜重,隨時準備南下江陵。
四月廿六日,漢王李藎忱抵達信州,南陳荊州水師在來援的路上收到消息,不戰而退。至此,江陵已經成爲南陳在荊州一線、處於大江北岸的唯一一座城池。
信州城頭。
李藎忱和蕭世廉一前一後走過荒草悽悽的城牆臺階,周圍的士卒正在抓緊修繕城防、清理雜物。
信州是出了三峽之後的第一座城池,也將會成爲蜀漢軍隊進攻江陵的物質中轉站。
“恍然如夢啊,”李藎忱伸手落在一處城垛上,喃喃說道,“當初我們就是從這裡開始我們的征程的。”
蕭世廉看着城下滾滾的江流:“說句實話,當時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還能夠活着回到這裡,身後是數萬大軍。”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李藎忱突然笑道,“這裡是過去的開始,也是現在的開始,我們征戰天下的道路,也就從這裡開始吧。”
蕭世廉鄭重的一點頭。
“裴大士可是打的漂亮,兵鋒直逼江陵,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壓力?”李藎忱笑着說道。
裴子烈這傢伙,顯然不打算和岳父再有任何一點兒情面了。
蕭世廉沉聲說道:“武寧的戰報某也看到了,這一戰,魯廣達有很多地方判斷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