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悅見李太太的過程正如季明淵猜測的，並沒有受到多少阻攔。
可是見到這樣的李太太，是邊悅所想不到的。
李太太整個人蜷縮在牆角，凌亂的頭髮蓋住大半張臉，聽到聲音，她擡頭——
鼻青臉腫，眼睛幾乎只剩下一條縫，額頭一個砸破的傷口滲着血，髮際線部分被撕下了一小片頭髮。她一隻手耷拉着，明顯是已經斷了……
“李太太！”邊悅驚慌着從包裡拿出紙巾，給李太太擦額頭上的血，“你等着，我這就帶你出去！”
李太太廢了很大的勁纔看清楚邊悅。
她很輕地搖頭，聲音虛弱無比，“你帶不走我的，而我……也不想走了。”
與其繼續毫無希望地活着，不如痛快地死去。如果她的人生註定是悲劇，那至少她能選擇結束自己。
邊悅聽到這話揪心而憤怒，“宋孝琳！你說什麼傻話！”她不敢碰李太太，“不管怎麼樣，活下去就有希望！”
李太太輕輕搖頭，臉上艱難地扯起一抹淡到幾乎沒有的笑容。
看着那抹笑容，邊悅似乎看到了年輕時候的李太太，那是一個雲淡風輕，與世無爭的女子。
“方太太，幫我一件事。”
“你說。”邊悅喉中微微酸澀。
李太太道：“不要放過李毅，如果可以，殺了他。”
李太太說這話的時候，幾乎已經成爲一條縫的眼睛奮力睜開，裡頭是濃濃的殺意和恨意。
可是也只是一瞬間，她又恢復了死寂。
邊悅還沒說話，手中就被塞入了一個布條。
“這是？”
李太太沒有說話，只是繼續蜷縮起來。
邊悅臨走前看到她擡頭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嘴角有着不知名的笑意。
看着那抹笑，邊悅的心像是被刀狠狠地刮過一樣，又莫名有一種驚秫的感覺爬上。
她下意識攥緊手，心中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她要將這幫王八蛋全部都抓起來，讓他們不得好死！
邊悅出去的時候，李毅正站在門口等她。
看到她出來，李毅笑容燦爛。
“方太太。”
李毅是一個矮個子的男人，身材消瘦，身上長期穿着西服，一隻手插着口袋，姿態微躬，他的笑有一種奸佞的感覺。
邊悅纔不管是不是個人偏見，總之她現在看李毅超級的不爽，“李先生真是下得了手！那可是你的妻子！”
李毅笑着道：“方太太既然已經見到人了，那就走吧。對了，別忘了替我向方總問好。慢走，不送。”
“不用你送！”
邊悅踩着高跟鞋從李毅家裡出來，手裡攥緊的是李太太給她的東西。
她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打車去了飛騰集團。身後，李毅派車跟着，邊悅看到了但是並不在意。
這幫王八蛋！
以後走着瞧！
邊悅下了車，直接進了飛騰。李毅的人也跟着消失。
進入公司後，邊悅直接衝進了季明淵的辦公室。此時季明淵正在和一個邊悅沒見過的男人說話。
那個男人外表氣質不輸季明淵，眼神很淡，聲音清冷，“既然你有事我就先走了。”
他走出來，越過邊悅時，還說了一句，“邊悅，見面不如聞名。”
言下之意，是說她名不副實？
邊悅眉頭微皺，但還沒說話，他人已經走了。
邊悅也懶得管這個是誰，直接朝季明淵大步走過去，“這是李太太給我的東西。”
“是什麼？”季明淵問道。
邊悅搖頭，“不知道，我沒敢打開看。”
“嗯？”季明淵看了她一眼，低頭打開手中的布條。
那上面是用血寫的幾個名字。
血腥味撲來的時候，饒是季明淵也忍不住皺眉，邊悅更是變了臉，“這個王八蛋，我要殺了他！”
季明淵一把將邊悅拉住，“別衝動！”
“救李太太！”邊悅看着季明淵道：“如果不救李太太的話，她一定會死的！”
季明淵皺眉，看着她的失措。
邊悅看他不說話，咬牙恨聲道：“你到底救不救！你不救的話，我自己去！”
“站住！邊悅，不許無理取鬧！”
邊悅心狠狠揪起，“我這叫無理取鬧？！季明淵，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們到底有沒有同情心這種東西！是不是爲了任務，爲了所謂的軍功，你們就可以無視這些無辜的生命！”
她的聲音到後面近乎歇斯底里。
“季明淵，我們的任務不就是爲了保護那些無辜的人嗎？！爲什麼我現在還要犧牲他們！爲什麼？！”
她的情緒有些崩潰，眼淚終究是不受控制地下來。
季明淵沒有說話，而是一把將她拉過，緊緊地抱在懷中。
“你放開我！”
邊悅手腳並用打着季明淵，可是他始終沒有鬆手。
季明淵抱着她不說話。
邊悅哭着，抽噎道：“我求求你，救救她。其實李太太很可憐的，她平常在那些太太面前都不敢說話，她做錯了什麼，她不過是想要有人愛她而已，不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邊悅，你累了，先休息。”季明淵將邊悅抱起，往旁邊的休息室走。
他的話很溫柔，可是落到邊悅眼裡，卻殘酷而冰冷，她看他，“你不會救對不對？”
季明淵將邊悅放在牀上，俯身，在她額頭上溫柔落下一吻，“好好休息。”
說完，他轉身出去。
“季明淵！”
季明淵沒有半步停留。
咔！
門關上的同時，門鎖鎖上。
邊悅驚了一下跑過去開門，可是門根本就打不開，她用力掰動門，搖晃着，“季明淵，你開門！你混蛋！”
可是無論她怎麼拍季明淵都沒有開門，最終邊悅疲憊地靠在門上。許久，她擡手擦掉臉上的眼淚，靜靜地坐在地上，看着外面華燈初上。
期間邊悅想了很多事，到最終什麼都不想。她的手機響起了兩次，她都沒有理會。
在外面的華燈滅下，車流散去的時候，邊悅拿過手機調出了電話簿裡的聯繫人。
電話撥通，她用沙啞而極度冷靜的聲音開口，“教授，麻煩您，我想退出任務。”
如果這條路註定用鮮血鋪路，那她選擇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