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時候依舊是滿滿當當。
邊悅憂愁,“我在大嫂眼裡是不是什麼都不懂啊?”不然爲什麼每次走的時候,都是各種大包小包。
季明淵提着東西,好笑道:“別瞎說,大嫂只是關心晚輩而已。”
“可是水果也就算了,爲什麼連菜都有,還有炸好的黃魚……”今晚的黃魚楊清特意弄了兩份,一份今晚吃,一份讓他們帶走。
季明淵忍着笑,“嗯,大概是怕你累着。”
邊悅翻了個白眼。
她又不是傻。
就是憂愁,難道她看起來就這麼……等投喂?
季明淵看她秀眉皺着,一臉憂愁,偷樂。他家悅悅看起來,的確是有讓人餵養的**。
“你那眼神什麼意思!”
嗯,就是偶爾兇了點。
季明淵道:“哪有什麼意思,大嫂既然給,咱們就拿着,回去也省得自己做,多好。”
“……”
你到底有沒有一點作爲人類反省的自覺?!
——
邊悅和季明淵走後,家裡又恢復了冷靜,不過楊清也習慣了。她吩咐阿姨打掃了廚房,又將菜收好,便上樓不打擾季明胥辦公。
上樓梯的時候,忍不住又咳嗽了兩下。
季明胥擡頭,看到的是樓梯上清瘦的背影。
楊清壓抑着,不敢咳嗽出來,生怕聲音大了,會打擾到季明胥。
“不舒服就去醫院。”季明胥開了口。
楊清轉身,笑了笑,“打擾到你了?沒事,只是小毛病,有點過敏而已。”
季明胥看着他溫婉的面容,目光裡盡是複雜。他也不是沒有對楊清動過心,只是一想到醫院裡的兩條性命,他就無法讓自己安心。
他們都是有罪的人,沒有幸福的資格。
“晚安。”
楊清笑容淺淺,“嗯,晚安。”
家裡的阿姨是五年前季明胥來e市找的,看了五年,此刻也是直搖頭,明明是夫妻,這日子過得卻像是陌生人。
楊清進房前,終究是忍不住又咳嗽了一下。
阿姨走到季明胥面前道:“季先生,活都做完了,我先走了,您也早點休息。”
季明胥笑容淺淺,“嗯,去吧,路上小心。”
阿姨看在眼裡,覺得這季先生對自己都比對家裡的女主人溫柔。
“季先生,”人老了就愛嘮叨,她將近六十了,說幾句應該還是可以的,“您偶爾應該關心關心夫人。您要是在家,早點都是夫人親手做的,晚上熬夜了,夜宵大部分也都是夫人在準備。今晚我看夫人是真的不舒服,不然不會先去休息的。”
季明胥拿着文件的手頓住,另一手微微攥緊。
阿姨苦口婆心道:“有什麼事,夫妻不能敞開說?季先生,夫人是個很好的人,您應該珍惜纔是。”她也沒聽說季市長有什麼不良喜好,既然如此,兩人更改好好過日子。
季明胥笑了笑,“嗯,我知道了。你早點回去吧。”
“哎,季先生明天見。”
“明天見。”
阿姨走後,看着空蕩蕩的客廳,季明胥出了會兒神。十分鐘左右,他放下手中的文件,上了樓。
房門打開的時候,還能聽到楊清輕微的咳嗽聲。
聽到他進來,她忍了忍。
“我送你去醫院?”
楊清笑着道:“真的沒什麼事。”後半句是不用擔心,可是要說出口,又覺得多餘。
季明胥靠在門上,屋裡沒有開燈,靜得讓人心裡發涼,“這些年,有件事,我一直沒有當面問你。”
楊清身體僵住。
季明胥的聲音清冷,劃出些許涼薄。
“茜茜當年離開,跟你有沒有關係?”他不是真的鐵石心腸,他也想給彼此一個機會。
這麼多年,他不是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只是她從未開口。
依舊是沉默。
季明胥攥緊手,“回答我。”
良久。
楊清溫婉的聲音響起,“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嗎?”
砰!
季明胥狠狠地砸了一下門,他的雙眸猩紅,“楊清,真的是你?!”
“是我。”季明胥如果仔細聽的話,能聽到聲音中的蕭肅和淒冷,“明胥,你知道我愛你的。”
季明胥打開門,半光半影落在他臉上有些許猙獰,“楊清,我們以後再沒有可能!”
說完,他關上門,步伐有些踉蹌出去。
楊清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妻子,她的錯,也是他的錯,既然犯了錯,那就兩個人一起贖。
房間裡,壓抑的咳嗽聲越來越大聲。
季明胥卻是直接下了樓。
楊清從牀上起來,巨大的疼痛讓她顧不上痛徹心扉,咳嗽間,她嚐到了些許甜腥的味道,掌心也有些許溼意。
復發了。
楊清記得醫生的囑咐,一旦復發,就要立刻去醫院。
白天她還僥倖覺得只是近來天氣的原因,可是現在,熟悉的疼痛感和血腥味,判着她的死刑。楊清覺得命運真的在跟她開玩笑,季明胥的話她甚至都來不及傷心,就發現了自己肺癌復發的事。
是報應嗎?
自己騙季明胥這麼多年的報應。
楊清苦笑,在疼痛折磨的輾轉反側間迷迷糊糊入睡。夢裡,和季明胥的認識彷彿還在昨天。
政法世家楊家的大小姐,多少人想娶,都被楊父阻擋在外,只說女兒還小,不着急。
當時的楊清已經二十六歲。
楊清樂得自在,肆意綻放自己的青春,直至在父親的大學校園裡碰到了季明胥。那個顯赫世家季家的大少爺,穿着白色襯衫正站在紅楓樹下,一臉清冷地指導學生。
學生臉紅撲撲。
他眉頭微皺,卻並沒有做出傷人的事。
“季明胥。”她低聲喃喃,也不知道爲什麼只聽過父親提起過一次的名字,卻會記得這麼清。
或許是因爲她清高至極的父親,極少在家裡誇任何人。
a大的聯合創始人之一就是楊清的爺爺,a大對於楊清來說跟家沒兩樣。這樣的出身,讓楊清也沾染了清高的習性。
可這次,她和父親的眼光一樣,季家的大少爺季明胥,真的是難得的謙謙君子。
長得也好。
從夢中醒來,楊清臉上還帶着笑容,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紅楓樹下一身白襯衫的季明胥,有着春秋公子的凜冽風骨。這種人,難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