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胥見邊悅驚訝,笑了笑,春風和煦,“不用驚訝。按理說,你並不屬於市政府的人,雖然我這裡翻譯人員不夠,但也沒必要偏偏是你。可南耀華卻指派了你來,單單這一點,就值得懷疑。”
季明胥學院派出身,是常青藤學府的經濟學博士,當了市長後主管的又是經濟,所以對於來訪知名的經濟學家都會見一見,南耀華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刻意安排。
邊悅卻還是不明白,“可是,只有我最方便不是嗎?”
季明胥搖頭,笑着道:“從事實上來說,的確有可能,可是太巧了,我就不得不多想一層,而你的反應給了我最終答案。”
在名利場中生存,凡事都得多想一步。
說到底,無非就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邊悅不由得自嘲,原來她的掩飾如此拙略,“南耀華要我接近你們查段城的事,他認爲是明淵做的。”
“他對你格外信任,”季明胥聽完,三言兩語指出關鍵,“這些年,他安插在我身邊的人不少,但無一不是長時間考驗後才啓用的,你卻是特例。”
邊悅苦笑,“大哥,有沒有人說過,你有些恐怖。”
季明胥笑着道:“你不可能是南耀華早前安插的人,所以只有一種可能,你和他有特殊關係。”
邊悅也沒隱瞞,“他是我生父。”
季明胥愣住,隨後又瞭然,點頭,“也只有這個,才能讓南耀華對你這麼特殊。”
他其實並非沒有猜測過這個可能,上次餐桌上,南耀華見到邊悅的反應太讓人印象深刻。
邊悅沒想到季明胥這麼快接受,“大哥……不介意嗎?”
季明胥搖頭道:“這個身份,最困擾的人是你,尤其是沒有做任何傷害我們的事。”
邊悅眼眶微酸。
季明胥安撫地看了她一眼道:“不過,這一點,卻會傷害到明淵。”
邊悅悶聲道:“嗯,明淵很生氣,不回家,也不接我電話……”
季明胥莞爾。
想不到自己弟弟也有這麼一天。
不過卻不難理解。
身爲季家的太子爺,季明淵從小身邊朋友無數,兄弟無數,然而真正能交心的卻一個沒有。
無論朋友、兄弟都好,都忌憚於他的身份。
而他的身份也決定很多事情他做出來就顯得矯情,得到的太多,總得失去點什麼。
遇到邊悅後,他第一次對人掏付真心,卻發現其中夾雜着巨大的謊言,那種感覺,跟背叛無異。
甚至,他還會覺得,邊悅心機深沉,不如外表。
……
只是這些都不過是因爲他沒意識到,她的弱小和膽小而已。
季明胥卻沒有跟邊悅說這些,因爲他能明白,是因爲他切身體會過,如果沒有相似的一段過往,他也無法感同身受。
“明淵會想通的,”季明胥笑了笑道:“他終究是在乎你,只是這次的事情,你的確是做錯了。”
邊悅低頭,“我知道。”
她一向顧忌太多。
季明胥笑着道:“我一會兒讓你大嫂打電話,讓明淵晚上過來。”
“謝謝大哥。”邊悅被感動壞了,妝花了,像只小貓。
季明胥笑意染上眉梢。
既然說開了,季明胥自然要解決南耀華那邊的事。邊悅不知道他怎麼處理的,只知道南耀華沒給她打電話,也沒再催她。
季明胥讓楊清給季明淵打電話,可是電話那頭卻沒人接。
邊悅問,“怎麼樣?”
季明胥笑着道:“沒事,我來打。”
季明胥的電話季明淵還是接的,不過沒有當着邊悅的面兒,有些話,兄弟之間能聽,夫妻之間卻不適合。
季明胥道:“邊悅在我這兒,今晚你來接她回去,順便一起吃飯。”
季明淵嘴角揚着冷笑,“她還知道找大哥,我還以爲她什麼事都會自己藏着,不說出來。終究還是我不夠了解她。”
季明胥道:“你只是關心則亂。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南耀華讓邊悅來的,想知道什麼事,你今晚當面問。”
“再看吧。”
季明淵說完,掛了電話。
邊悅見季明胥出來,連忙緊張問,“他怎麼說?”
季明胥道:“今晚他來接你,晚上在家一起吃飯。”
“謝謝大哥!”
邊悅都想好了,這次要跟季明淵好好道歉。南耀華這事,她的確是怯懦了。再加上過於獨立的性格,纔會做出這種錯事。
晚上,邊悅幫楊清忙,恨不得自己親自下廚纔好。
楊清看她那樣子,笑着直搖頭。
邊悅也無所謂,在做完飯後,就一直等着季明淵來。電話試着打了兩個,還是沒人接。
一會兒一定要好好道歉才行。
邊悅將菜重新擺了一遍,碗筷都擺好。爲了防止小白搗亂,還抓緊時間先將小白餵飽。
季明胥回來,將近七點,通常該開飯了,可是今晚還少一個人。
邊悅看着空蕩蕩的位置,有些侷促,面上的笑容勉強。
季明胥洗完手,楊清佯作給他地手巾的時候,使了使眼色。季明胥皺眉,面色微沉,給季明淵打了個電話。
這次電話沒人接。
季明胥嘆了口氣,轉身,笑着對邊悅道:“來,小悅,我們先吃。邊吃邊等。”
邊悅下意識地抱過小白,後退了一步,笑着,可是看起來卻比哭還難看,“不用了,大哥,大嫂,你們、吃。我、我想起來還有點,我先走了。”
說完,她拿起包,抱着小白轉身就跑。
身影狼狽不堪。
“邊悅!”
楊清喊,可是邊悅哪裡還有臉逗留,只知道要跑。這裡本來就是季明淵大哥的家,他不來,她有什麼理由留下。
邊悅,你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邊悅跑出去後,隨便打了輛車上去,坐在車裡,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往下掉。那司機看了她好幾眼,大概是這樣的客人真的很少見。
邊悅一路上想了許多,最後只有一個念頭:離e市遠遠的。走,去哪裡都比待在這裡好!
離開這裡,她還是以前那個邊悅,不用左右顧忌,不用患得患失。
……
可是,捨不得。
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