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斜下沒青山,紅霞緩收盡雲端。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了,郊外的人也少了,在淮北,郊外是平常人不願意去的地方,就是白天,也不是很多人在這一帶來往。
李憶陽來到淮北十幾天了,卻天天都要在郊外轉來轉去,差不多把淮北西邊的這個外郊給走了個遍,也不是他想來轉,而是他現在所呆的地方是一個組織。既然是組織,那也就有紀律和制度了,所以李憶陽在組織上強烈的要求,和組織上給他派的兩三個“保鏢”的陪同下,每天都要來往好幾次。
可是今天跟以往不同,以往都是李憶陽被兩名“保鏢”手挽手的夾在中間,行走也這條路上的。而今天卻是李憶陽在前面跑,兩名“保鏢”在最後面追。
“站住!!”
“你跑不掉的!”
不管後面傳來什麼聲音,李憶陽都是充耳不聞,他緊緊地咬着牙關,使勁的,拼了命的向前跑去,眼看前面就要進入山腳了。只要上了山,往樹林裡一躲,就行了,李憶陽心裡這麼想着,腳下又加了幾分力量,而臉色卻越發的蒼白了,看來是要到極限了。
“領導……是不會放過逃……跑的人的!”
“你還是跟我們回去吧……我們不說這事。”
李憶陽一聽到“領導”兩個字,臉色一下子更白了,心也狂跳起來,本來在跑動了這麼久心就跳得已經很快了,現在更快了,而他腳下的動作也更快了。也讓他想到昨晚的事了。
……
李憶陽住的地方是一個小院子,一共有三個小房間,在他住的房間裡還有六七個人一起住,而且是睡在地上,上面鋪了一層榻榻米,就睡在上面,還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會有一個“保鏢”睡在門口,把門堵死,晚上上廁所就得把他叫醒,然後他陪着一起去。想想他也怪辛苦的,就昨晚李憶陽起來上廁所的時候,那個堵門的保鏢卻不見了,他也沒有多想就輕手輕腳的開門出去了,因爲廁所在外面的轉角處。黑燈瞎火的,快趕上伸手不見五指了,所以李憶陽走的很慢,也沒有發出什麼聲音,慢慢地向轉角走去。就在他離轉角不到兩米的時候,他彷彿聽見了一些什麼聲音,很小,很微弱,但他肯定自己是聽到了什麼。在這個組織是讓李憶陽學會了遇事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既然聽到了聲音那就說明轉角的那一邊有東西,他便小心翼翼的貼在牆上,慢慢的把頭挪過去,只用一隻眼睛看,這隻眼睛也不負衆望讓他看到了一生難忘的一幕。只見轉角那邊有三個人,其中兩人就是平常他們叫之爲領導的人,還有一個看不清楚,可能是是天天睡門口的那個人吧,李憶陽這麼想着,繼續看下去,他看到左邊那個領導一張嘴,“啊!”李憶陽在心裡大呼一聲,因爲他看到那張開的嘴裡露出了兩顆虎牙,不,不應該叫虎牙了,有點像小型號的獠牙,還是黑色的,照常理來說,李憶陽應該是看不見的,可是這對黑色的獠牙卻發着光。只見他一下咬在那個李憶陽認爲是睡在門口的那人脖子上,被咬的人一聲悶哼便沒有反應了,過了一會左邊那個領導的嘴離開的那人的脖子,右邊那個領導接着也接了過去,不一會兒就放下了那人,伸手擦了擦嘴,可能是清理殘留在嘴邊的血吧,因爲天太黑李憶陽也看不到是不是。看到這裡,李憶陽也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感覺他們好像是要結束了,怕被發現就用更輕的步伐回了房間,李憶陽拍了拍胸口,在地上躺下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裡太驚駭了,心臟也狂跳不止,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嘛,匪夷所思到了極點。久久不能入睡的李憶陽一邊平復心中的所受的驚嚇,一邊猜想是怎麼回事。“不會真的有什麼吸血殭屍吧!?”李憶陽腦子裡閃過一絲靈光,“不管是什麼,我自己先跑了再說吧。明天下午回來的時候,在那裡接近山腳,我只要一上了山,樹林那麼多,就算他們是怪物也不一定能找到我。”打定主意,李憶陽也漸漸睡去了。
……
“站……住!!”長時間的跑動,那兩個保鏢也吃不消了,不過還是沒有鬆懈,還是不停的追趕着李憶陽。
李憶陽終於到了樹林邊,回頭看了一眼相隔不遠的兩名保鏢,就衝進了樹林裡,真的是狗急跳牆,一進樹林的李憶陽左穿,右穿,上跳,下滾。李憶陽爲了擺脫兩名保鏢,在林子裡是使出混身解數,跑了一會發現已經沒有人追上來了,才停了下來。
其實當李憶陽進入了林子,兩名保鏢就停了下來。喘了一會大氣,然後開始商量起來。
“怎麼追?”。
“進了林子裡了,除非有個上百人,不然是找不到的。”
“那我們怎麼交代?”。
那人沉思片刻,“就說是他想跑,剛好被南面領導看到,就把他給……”說着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另一人恍然大悟,“領導他們不會爲了這麼一個小事情去對質的,所以我們也就沒有什麼事了。”。
說着兩人就回了。
李憶陽一看好久都沒有人追過來,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也鬆散了下來,大腦一下經不起這麼大的落差,使得李憶陽雙眼一黑,就倒了下去。這一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李憶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看來是過了一晚了。李憶陽趕緊拍拍身上的塵土,下山去了,還好這個時間組織上也沒有人出來活動,他挑一些平常很少,或是沒有去走過的地方走着,用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李憶陽終於來到了市中心。
接着馬不停蹄來到公安局,對看門老大爺說道:“大爺,借個電話打行不行?”
這位老大爺看着李憶陽一身黑色的風衣,白色的毛領從頭一直延伸到底,再一條牛仔褲,怎麼看都像是個社會青年,眉頭立馬皺了起來,語氣不好的說道:“小子,是不是又犯事了,躲到我這裡來了?準備打電話叫人幫你忙,虧你也想得出來,到公安局打電話。”。
李憶陽聽了尷尬的笑了一聲,拿出自己身上的煙遞了一支給他,再給他點上火。“大爺,我們也不好混啊,要不也不會到關二爺你這裡來啊,不瞞你老,我是被人騙到這裡來傳銷的,我好不容易跑了出來,想叫人打點車費給我,我好回家,你就幫幫我吧。”。
聽到李憶陽把自己比作義薄雲天的關羽,心裡也還是很好高興的,又聽到是傳銷,語氣也緩了下來,“又是那個鬼東西,真是作孽啊。”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打吧,打吧,你不報案嗎?”。
李憶陽一面走向電話旁,一面回答道:“大爺你也是知道的,報了有什麼用,這年頭人民警員已經不是當年的那些了。”。
“主席在的時候真好啊,可惜可惜啊,想當年……”老大爺喃喃自語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
“喂,阿亮啊?你打兩百塊錢給我嘛,我沒錢了。”
“你……,算了,把卡號發過來嘛。”
“快點哦。”
“曉得”
河南省鄭州市。
“阿亮啊,我在鄭州火車站,你來接我嘛。”
“你還沒死啊,怎麼這麼晚了纔來,都快22點了,自己滾過來”
“喂,喂,……**,我的電話也敢掛。”
李憶陽,出生在重慶市的一個小縣城裡,他媽媽生他的時候難產沒有活下來,他爸爸爲了記念他媽媽就給他取了這麼一個名字,這是他爸爸給他說的,反正每次過生日的時候很不高興。19歲的時候不想讀書了,就跑出去混了,在外混了兩年,什麼也沒有得到,剛又從安徽省跑來了鄭州市。
他着一件黑色風衣站在馬路旁不停的四處看着這個第一次來的城市,滿臉無奈,好像是在等待着什麼。只見他突然拿起手裡的手機,快速而熟練的按了幾下,然後對着手機笑了笑,隨後便擡起頭看向前面的馬路上,運氣不錯剛好來了輛打着空車牌的出租車,連忙向着那邊揮了揮右手。待車在面前停穩後,他就拿着手機和司機說了兩句就上車了。
他坐在車裡,眉頭重重的皺在一起,一雙眼睛被逼無奈的眯成了一條縫,臉色也堆上了愁苦,無助的望着車窗外面。一顆心被很多事情壓着,對兩旁霓虹閃爍的建築視而不見,任它們在一邊賣弄風姿般的閃耀着。
“到了”司機停下了車回過頭看着李憶陽說。李憶陽擡頭左右望了望,卻只有兩面倒影着自己的車窗。李憶陽“哦”答應了一聲,給了錢就開門下了車。等着車子遠去了纔拿起一起直握在手裡的手機,按了兩下撥號鍵,然後用右手拿着放在耳朵旁邊聽着裡面的反應。
“亮哥,明亮哥哥,你小弟我到了,麻煩您老人家出來接我嘛。”電話一通就聽到他用一口純正的川音討好的說着,左手也在旁邊張牙舞爪的揮動,不時低頭彎腰,一付滑稽的樣子。
“李憶陽,我只有一個字賜給你,賤。”這是兩人之間經常玩的動作,也算是一種默契了吧。
“這個字是爲你而生的,你就這樣大方的給了我,我真的無以回報啊,哈哈”說完便掛了電話,因爲他已經看到明亮出現在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了,便迎着走了上去。
明亮是李憶陽這幾年中最常聯繫的一個人,也是一個地方的人,雖不是從小玩到大那種,但這幾年的感情也還是很深的,李憶陽對他的評價就兩個字,義氣。
“煙”這是他們走近停下來明亮的第一句話。
“是是是。你是哥哥,你要我敢不給啊。”李憶陽邊說邊從自己褲兜裡拿出一包煙遞過去,然後開始打量着自己半年沒見的好朋友,見他理了個毛寸,兩條濃濃的眉毛快長到一起了,再配上一對單眼皮的眼睛,怎麼看都不像好人,一付二流子的造型,穿着一身廚師工裝,像幾年都沒洗過一樣,黑不溜楸的。想想自己前段時間也是一樣,就笑了起來。
“笑什麼,你不是說那邊好嘛,你跑過來幹什麼,我要上班的,我沒有時間陪你玩哦。”明亮點着煙,吸了一口,看着李憶陽不爽的說到,說歸說,看到他那一下巴的鬍子就知道他可能是出事了,心裡也已經在盤算怎麼安排他了。
“現在晚上十點多了,你不會找個地方讓我躺一下啊,好歹半年沒見,我好心好意來看你,你就這樣啊,我的心啊是扯啊扯的痛啊。”李憶陽裝出一付可憐樣,手還不停的捶着胸口。
“身上還有好多錢。”明亮已經習慣他這個樣子了,還是不冷不熱的對他說到。
“我看一下”李憶陽聽到後開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還有二十塊錢。哈哈”終於在褲兜裡翻出了一張不算很舊的面值二十的人民幣,嘻皮笑臉的對明亮說。
明亮看着他真的是無語了,只有無奈笑了笑,“你這樣都能活下來,你真的狠,我真的想一口咬死你。”明亮用手指着李憶陽的臉,一付發火的樣子,凶神惡煞的大聲對着他吼道,突然發現他沒有行李,轉念想到事情不簡單,吸了口煙,平靜的看着他,“你東西放哪裡的”。
李憶陽一付不關他事的樣子,一手拿着打火機,一手擋在火前,點燃了叼在嘴裡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找個地方躺着說嘛,要那種可以洗澡的旅館,我大半個月沒有洗澡了。”吐出煙霧,李憶陽緩緩的說着。
“喂,我好像是客人嘛。”李憶陽看着明亮走了忙跟上去。兩人肩並肩的在路上走着,李憶陽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這時也有心情打量周圍的環境了,這條路看着不是很遠的地方就是一個十字路口,左邊有兩個銀行,右邊並排着幾個手機店,還有就是明亮上班的酒店。“這個分店開在這裡的啊,生意好不好哦,有多大啊。”他手指着旁邊金壁輝煌的酒店詢問明亮。
“關你什麼事,你又沒在裡面上班了,問個啥。”明亮不奈煩的說道。
李憶陽睜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他,驚訝的說:“我什麼時候說的,我那是停薪留職,停薪留職你懂不懂。就是我想回來上班就回來,我日,你要怎麼走。”就在李憶陽說話的時候,明亮轉向右邊的小巷去了。
他們很快找了一家小旅館,李憶陽一進房間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洗手間洗澡去了,大約半個小時過後,李憶陽雙手抱着膀子衝了出來,一邊哆嗦着一邊用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自己那套很髒的內衣,就上牀裹在了被子裡面,才長長的呼了口氣。隨着便點了一支菸,一雙眼睛無神的看着自己吐出來的煙霧,緩緩的說了四個字,“我被騙了。”
明亮看了他一眼,戲弄的說“就你這種智商,很正常,不過就你這種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要背景沒背景,要錢沒錢,活着消耗氧氣,死了還佔地的人,我就想不到會被騙什麼,難道你是處男。”。
“蒼天啊,大地啊,作爲你們在人間唯一的代表人,他這麼說就是在抵毀你們的行象啊,我訖求你們一道雷劈死他吧。”李憶陽兩手朝前面作揖,還不時用手指一下明亮。
“怎麼了,你不就是被騙了嘛,人話都不會說了啊。”
“哎!走過人間二十年,嚐盡人間冷暖,看完世態炎涼,總以一個義字行先,沒有想到卻栽在這個義字之上。”李憶陽說話時看到明亮一付受不了的樣子,作勢要打人。“仁兄不急,且聽我慢慢到來”明亮知道終於進入主題了,便躺下點了一支菸,靜靜的等着。李憶陽也躺好,繼續抽着還有一半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