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大清早手機的來電鈴聲在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林詩音眯着眼睛, 努力睜開一條小縫。在昏暗的手機背光燈下,螢幕上顯示的來電名字並不陌生,而是她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四個字“死豬一頭”。
鬱悶。
也只有這個變態, 會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吧。
林詩音不爽地接起電話, 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自己的舌頭像還是在沉睡一樣。林詩音舌頭打轉地含糊回答道:“恩……什麼事!”
她實在不想接, 如果不接的話大概後果會更慘吧。
林詩音一想到衛銘遠那張惡魔般的笑臉, 只好忍着百般的無奈認命地和對方通話。
對面的聲音用幾乎可以認定是惡意的超大聲音說道:“喂!黃毛, 是我,衛銘遠。你該起牀了,這可是我親自打愛的電話來催你起牀, 你還不趕快精神一振內心振奮地從牀上爬起來!只是好命的丫頭,不知道多少女生等着我的GOODMORNING CALL。”
惡!
“……衛……大爺啊, ”死小子, 就知道他沒有這麼好心。昨天晚上答應自己一起去上學的時候, 可能就是想着這麼耍她吧。林詩音繼續含糊地‘恩’‘恩’着說:“嗯……嗯,我馬上……起來……”我起來就有鬼了。
也不看看現在幾點鐘, 去你的,騷擾良民啊!
林詩音隔着電話又含含糊糊的熟了起來,耳邊的聲音越飄越遠,像是遠處漸漸消失的廣播聲。
不巧。
十分鐘後她的手機又響了!
鈴鈴鈴鈴鈴!
這下也不用看來電顯示上是誰的名字,這麼變態又不安好心的人全地球大概沒幾個吧。
林詩音摁開電話直接用竇娥般的聲音哭訴道:“衛大爺!您饒了小女吧!下輩子小女給你燒高香。”
林詩音把手指摁到切斷通話的按鍵上, 心想幹脆一狠心切斷電話算了!
衛銘遠隔着電話, 興趣昂然地說:“不用下輩子, 這輩子的事情這輩子解決吧。”
“你確認、確認!確認現在要我起牀?去你的!我去!去!去!去!去!你!的!”她現在幾乎是暴走憤怒中!林詩音對着手機激動道:“現在才凌晨4點21分, 你居然打電話來叫我起牀, 姓衛的,你是不是腦袋秀逗了。”
難道衛銘遠識別了自己的詭計?已經料到她想把他當新鴨子賣給變態教授!不會吧。這麼衰。林詩音想到這裡, 不禁惹出一聲雞皮疙瘩,然後睡意就隨着這身雞皮疙瘩消失了。
衛銘遠的聲音似乎有了不爽和不耐。
“哪來這麼多廢話,再不起來我親自來你家捉人了。”
林詩音從牀上跳起來。
“我起來……你是不是失眠了?”
他馬上又樂了起來。
“哈哈,黃毛也有聰明的時候嘛!”
如果這個時候,林詩音能夠用鏡子看到自己的表情,她一定可以全市一個成語的完美含義:欲哭無淚。林詩音一邊起牀一邊在心裡哭訴:這還是不是人!還是不是外國語學院衆多白癡女生愛慕的第一美男!美男都是變態!這就是典型的性格和外表正反比!
林詩音又想到了一個很適合的長串形容詞:失眠了就到處禍害可憐的懶蟲的超級變態。
他聽了她的反應,很高興地說:“就這樣,我掛線了。30分鐘後你到我家門口來,如果30分鐘沒來,你知道——哼哼!我說話一向算話,就準備在你家牀上受死吧。”
林詩音是怎麼也不敢繼續回牀上睡了。
30分鐘後,林詩音在衛銘遠家樓下見到了他。
衛銘遠還是一副人模狗樣的帥樣子,穿着白色的棉T恤和深藍色的褲子。她揉了揉眼睛使勁的看:這小子怎麼就沒有一點失眠的頹廢和黑眼圈。
凌晨五點不到,因爲是夏天的造成,已經有點矇矇亮,但是還是昏暗的。星星和月亮都沒有落下去,林詩音看着衛銘遠眼神的盡頭,只見他擡着頭,她便傻乎乎地說:“衛大俠,我們現在幹什麼?”她見他沒有回話,又傻傻地說了一句:“難道我們是在看星星嗎?”
衛銘遠瞪向她:“又不是流星雨,有什麼好看的!笨蛋,你頭上是豬腦啊。”
林詩音在心裡委屈的想:也不想想,他這麼早把她叫起來,又一直盯着天空看。有什麼事情是一定要這麼早擡起頭做的呢,除了看星星她能想到別的嗎。
林詩音也不爽地回答到:“去你的,不看星星那看什麼。”
衛銘遠像是腦子短線了一樣,半天才說:“我們去吃早點,我有點餓了。“
林詩音驚訝:“這麼早……還沒開門吧。“
他用一個傻笑一帶而過,不好意思地說道:“哈哈,我居然忘了!“
不是吧,衛大俠,你就爲了這麼沒常識的理由,4點半不到就打電話來騷擾她!
“……”
原來如此。
原來衛銘遠是這麼沒有常識的人!
……現在林詩音恍然大悟了!
但是恍然大悟後,林詩音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再跑回去睡覺,可是經過衛銘遠這麼一鬧一嚇,她今天早上出奇的沒了睡意。
大概也怪這早晨的冷風一吹,連昏昏欲睡也吹沒了。
衛銘遠又再度發話道:“你上樓幫我做吧,你會燒熱水嗎?知道鹽和糖的區別嗎?”
林詩音還來不及回答。
“……”
衛銘遠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又很自大且自作聰明地接着說:“你默認就是知道了,等下做出來不好吃,看我怎麼收拾你!”
林詩音被這麼一威脅,突然感覺到危險,連忙哀嚎道:“帥哥!你就不能愛護小動物一點。”
衛銘遠意味不明的笑:“你是什麼動物?豬嗎?”
林詩音一聽,徹底放棄了辯解。
她好像從來沒有從衛銘遠這張惡毒的嘴裡爭到過什麼。
無比漫長的早上,林詩音一邊在廚房裡搗鼓早餐,一邊開始爲自己的構思擔憂。在敲雞蛋的時候,她心不在焉地想要怎麼巧妙的把衛銘遠引薦給老教授,然後讓老教授對衛銘遠這隻新鴨子一見鍾情。
哎,她昨晚怎麼把這麼重要的構思給忘記。
這下要臨時想方法,還真是倒黴死了。
更倒黴的是,還要給廚房外面翹着腿的某位沒愛心的美男做早餐。
不過,今天好像還有一個會議。這樣時間就比以往充裕,她可以到學校一邊聽會議一邊心猿意馬地慢慢想。
外國語學院的大禮堂。
在這個聚集了未來的外交家和翻譯家的學院,在這個充滿了希望的校園內,在這個擠滿方方圓圓的腦袋裡,今天也洋溢着各種各樣的噪音。
會議還沒開始,你可以在這裡聽到各種各樣的語言:日語系的,德語系的,法語系的……幾乎所有系別所有可能聽到的外語都涌現了出來。
現在就讀於英語系的大二學生林詩音和同樣讀大二的法語系學生衛銘遠像一陣春風一般英姿颯爽地走進了鬨鬧的禮堂——事實上,英姿颯爽的只有衛銘遠這個自我感覺一向良好的人,林詩音感覺自己是被他拖進的禮堂。
因爲衛銘遠對她早上的早餐很不滿意,所以罰她陪他一起參加會議作爲補償。
天知道她多麼不願意和衛銘遠這樣吸引衆多人目光的美男走在一起。
在門口閒聊的日語系的學生。
“她居然和衛銘遠一起來參加會議。”
林詩音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但是大概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她小聲地不爽地嘀咕道:“無聊!”
坐在中間的看見衛銘遠雙眼泛紅光的德語系學生。
“她怎麼配走在衛銘遠身邊!簡直丟死人了!”
居然用的漢語!
林詩音忍着打人的衝動在心裡極度不爽地說:“差勁!”
她和衛銘遠走了沒有幾步,又撞見衛銘遠法語系的小師妹們,見到師哥熱情地起來給他們挪位子進去。兩個女生在她後面不停地嘀嘀咕咕!
林詩音雖然聽不懂,但是因爲聽不懂就更加火大。
“全部都是一羣沒有膽子的花癡!”
在走過禮堂那一片嘈雜的聲音的時候,林詩音就已經覺得自己幾乎要暴走。但是,光是想到接下來就要忍受的刑罰——當然是指外國語學院以無聊外加漫長著稱的會議,林詩音就已經夠鬱悶了。
偏偏在這樣鬱悶的時候,林詩音還不能拿出親愛的手機來擺脫這些精神的折磨。
林詩音平時開會的時候都低着頭在手中玩手機,今天陪在衛銘遠身邊,被衆多美女的目光掃來掃去,還被衆多人小聲的評論,她很不自在——在這種時候若無其事的玩手機,別人還不以爲她傲驕!天啦,她是最最最不傲驕,最最最沒有資格傲驕的人。
“好啦,別說話!會議馬上要開始了。”有人小聲的嘀咕道。
她決定勉爲其難地聽一聽什麼重要的事情,好吧,看禮堂上面的花花草草也比看衛銘遠安全。看禮堂上面的花花草草也比看那些嫉妒可怕的目光好。
咦,那個身影好熟悉。
林詩音看着禮堂的一長牌橫凳子中央,端端正正地坐着的那個男人,穿了一身新的衣服——不就是羅密歐。不對,羅密歐怎麼可能出現在他們學校,這一定是羅密歐的卵生兄弟。接着她就開始罵自己蠢死,靠!羅密歐的孿生兄弟也應該是在十六世紀的英國,怎麼會跑到中國的外國語學院的禮堂上來秀身材。
也許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相似的人吧。
這樣想着,林詩音的目光接着飄,又飄到了另一個地方,在禮堂正中坐着的正是向他買鴨子的老教授。
她怎麼才知道這號人物!
她嚇得不輕,身體不由自主的一歪,撞在了衛銘遠的胳膊上。去你的,這個渾身硬邦邦的傢伙,撞得她疼死了,林詩音疼得皺起了眉頭。
衛銘遠看見她的表情,好心地湊近她,小聲耳語道:“黃毛,你怎麼了?”
周身嫉妒的目光又多了一層。
混蛋!你離我遠點。林詩音粗魯地推開好心的衛銘遠。
林詩音只注意聽了會議的發言的前幾句中的第一句:“下面,歡迎羅副校長來對我們進行講話。”
然後那個在她眼中邪惡的不能再邪惡的老人站了起來,沒錯,他竟然就是羅副校長!她怎麼才知道他是學校的重要幹部。
林詩音彷彿失魂落魄一般,聽完了講座。
這不是折磨,更盛折磨。
衛銘遠又小聲湊到林詩音身邊:“你該不會是喜歡老頭子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哈哈。”
林詩音再度一把推開衛銘遠:“去你的,我喜歡全地球的野豬也不會喜歡那個老色鬼。”
“老色鬼,哈哈,你怎麼這麼瞭解他?”衛銘遠對她的態度很感興趣。
“聽你這語氣,你和羅教授很熟悉咯。”
衛銘遠壓低聲音,輕鬆地說:“一般一般,每年過節過年的都要到我家蹭飯,給我帶點小禮物,送點小紅包,偶爾沒事也來我家鬧兩天。在我面前他可沒有這麼嚴肅,稀奇古怪的什麼事都能做出來,我小時候是被他耍着長大的。”
這還叫一般一般,原來教授喜歡孌童,從小就已經糟蹋過衛銘遠了——
“他是你舊情人?”林詩音突然想到什麼似得,開竅地問。
衛銘遠鄙視地看了林詩音一眼,小聲地警告她:“猥瑣狂!他是我大伯。”
完了,她還想着把這隻新鴨子送給老教授,結果現在發現老教授居然是新鴨子從小到大的親大伯——老天怎麼這麼耍她呢。
她現在的心情,已經沒有更多的心思來注意另一個和羅密歐長得很像的人到底是什麼來路了,不過既然有人這麼像羅密歐,老教授爲什麼捨近求遠來找她賣人。果然是因爲幹得見不得人的勾當,不好找身邊的熟人。
或者老教授暗戀禮堂上的那位已久,但是不好表白,於是見到羅密歐後,便把羅密歐當替身一樣用——林詩音又開始聯想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又經過了幾番教授的輪番轟炸,整個禮堂的人都已經覺得忍耐到了極限,這個會議開得沒完沒了的,小動作也越來越多,很多同學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噼噼啪啪地有節奏地按了起來。林詩音的手也不自覺地伸進了她的口袋裡,摸着手機猶豫着是否加入十指黨的浩浩蕩蕩的大軍。
結果,老教授又站了起來。
“會議的最後,我要向大家宣佈一件私事——”
去你的!死老鬼!佔着衆多可愛學生的寶貴時間說私事,難道不知道一寸光陰一寸金,這麼多人的時間你買的起嗎?不過很多人都被“會議的最後”這幾個具有偉大象徵意義的句子振奮了,總算看到了結束的光明。
她看着他款款的走向那個和羅密歐很像的男人。
難道——老教授要當衆求愛!
全禮堂也只有林詩音這一個猥瑣且腐的小腦袋想着那樣的事情,衆多同學都是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
老教授,牽起和羅密歐長得很像的人的手,目光閃亮地說:“在這裡,我要引薦一下我的愛子給大家見面。他由於生了一場重病,很多事情都已經不記得。作爲父親,我也深感難受,我在這裡把他介紹給大家,是希望各位同學們愛護他,悉心照顧他。他是我引以爲傲的兒子——羅小米,以後將成爲同學們的校友。”
然後那位傳說中的羅小米站了起來,用一口流利的古英語和大家打了招呼。
林詩音聽着那熟悉的口音,突然明白了——羅小米就是羅密歐!
但是,他什麼時候成了變態老教授的親兒子?林詩音想起撿到羅密歐那個晚上,在他口袋裡翻到的新建——1572年的信件。
甚至羅密歐自己的說辭。
難道羅密歐不是穿越而來?
她越來越弄不懂這一切,一定有什麼人說了謊。
天啦,誰來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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