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柔和的銀輝灑落地面,爲魔都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街道上的霓虹燈分外明亮,交織着色彩斑斕的光影,警局裡的綠植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風中夾雜着夜晚特有的清新氣息,又帶着一絲絲的微涼,拂在林川的臉龐。
林川穿着一件單薄簡約的白襯衫,不過他血氣方剛,並未覺得涼意泛泛,反而覺得晚風清爽,帶着淡淡的梔子花香,鑽進鼻腔。
外面的空氣,就是要比審訊室裡的要好得多。
林川如是評價道。
“哥,你終於出來了。”
老白看到林川走了出來,鬆了一口氣。
林川能得到保釋,他有一份功勞。
原來。
在‘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被碰碎之後,他從其他展區趕過來時,林川和悠悠已經隨着警察準備走出場館了。
老白多番打聽,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沒來得及想太多,他便想着找個相對專業的人來了解一下具體的刑罰標準。
這時,他很快就想到了沈倩倩。
在上次雲滇省臨倉市的一條鄉道上,和林川一起救過他的命的沈倩倩。
老白知道,沈倩倩也在林川的讀者羣裡,便立即通過讀者羣私聊沈倩倩,說明林川現在正在遭遇的事。
沈倩倩二話沒說,直接向張彪彙報。
這事,張彪頂不住,只好繼續向上彙報。
最後是鍾老親自出面,保釋林川,免遭拘留,同時,他也會跟進案件的調查。
畢竟,林川是漢江省的人才。
若是真是因此而栽了,那可就是漢江省的損失了。
“有人保釋了,就不在裡面過夜了。”林川笑了笑。
“我剛纔聽嫂子說,你說那件文物是假的?”老白忍不住問了一句。
“對。”
林川點了點頭。
“老林,如果那件文物確實是假的的話,我今晚就回去湊湊資金,先把這事給平了再說。”老白沉吟片刻,說了一句。
老白想着,他湊一湊,再借點,先把林川的案子給結了。
只要不是真品,是仿品的話,僅賠償一次費用,應該不用花銷太多。
林川對他而言,可謂是救命恩人,況且,他知道,林川所能創造的價值,遠在那件‘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之上。
“老白,不要着急,警察同志都只是初步認定,況且我們的責任還沒定下來,我感覺這件事遠沒有這麼簡單,說不定反轉呢?”林川眉頭一挑,笑了笑,說道。
“哥,我信你的。”
老白看着林川的模樣,點了點頭。
“悠悠呢?”林川問道。
老白擡手一指,指向了警局前廳的門外。
此時。
悠悠穿着單薄的白襯衫+深藍色A字短裙,身形微微縮着,雙手抱在一塊,相互搓了搓手臂,隨後又搓了搓小腿,但涼意未消,反而增添了幾分。
“悠悠。”林川快步走了過去,輕喚了一聲。
“林川!”
悠悠看見林川出走過來,原本有些落寞的神色,立即浮現一抹笑容,眼中浮現一抹亮光,像是破曉時的一縷晨曦,穿透雲層,灑落在地面上。
但她臉上的笑容和眼中的亮光,並沒有持續多久,又緩緩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自責與落寞。
“放心吧,沒事。”
林川看出了悠悠的心思,寬慰道。
“我聽着那位警察說的話,總感覺心慌慌的,咱們跟這事逃脫不了干係了。”悠悠輕輕擡起臉,抿着脣,眼睛眨了一下,眼眶便迅速泛紅,一汪晶瑩的淚水快要奪眶而出了。
她是個小編輯,安守本分。
從小到大,連警局門口都沒進去過,別說被當成嫌疑人抓進審訊室接受審訊了。
並且,不小心碰倒了那件文物,不僅要面臨高額的賠償,還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她的心理防線,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了。
可能只是一瞬間,便會決堤。
眼前的林川,像是她漂流在海上時,能抓住的唯一一塊浮板。
林川看着悠悠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不免升起了一絲絲憐意。
悠悠不僅在網文小說上給了自己最大限度的支持,還爲了剛來魔都的自己,四處奔波,招待周到,又願意陪着自己去參加‘海外文物迴流交接儀式’。
林川知道,她可能對這個活動並不感興趣。
但是因爲他,悠悠還是很樂意地陪同,並且很捧林川的場。
可現在,一起有可能是人爲蓄謀的事件,將她捲入其中,林川心裡也有些愧疚。
隨後。
林川擡起雙手,輕輕拂過悠悠的雙眼,擦拭眼中的淚水,露出一抹笑容:“別哭哦,妝都快花了,要變成小花貓了。”
悠悠帶着些許疲憊的臉上,浮現了一抹小委屈,嘟了嘟嘴:“哪裡哭了?”
“沒哭沒哭。”
林川又用襯衫的袖子擦了擦悠悠的眼睛,笑道,“這事真不怪伱,而且那件假文物牽扯太多了,我們也可能是兩隻替罪羊。”
“真是假的嗎?”悠悠臉色有些蒼白,抿着嘴問道。
“千真萬確!”
林川很鄭重地答覆,給了悠悠一個堅定的眼神,並笑道,“放心吧,小說你帶我飛,這次我帶你飛。”
悠悠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林川,點了點頭:“好。”
“我們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看看警方調查的結果。”林川笑道。
“好。”
悠悠又應了一聲,隨後摟住了林川的手臂,這才覺得有些心安。
林川和悠悠坐上了的士。
夜晚泛着一絲絲涼意,林川讓的士師傅關掉了車窗和空調,悠悠仍舊摟着林川的手臂,這樣顯得有些暖和。
林川看着悠悠的模樣,臉上浮現一抹複雜的神色。
可悠悠越摟越緊,將他的手臂緊緊摟在懷裡,甚至整張臉都貼在了他的手臂上。
林川感受着手臂上傳來了細膩的柔軟觸感和溫熱,還能感受到悠悠的心臟怦怦跳動,他的心裡泛起了陣陣漣漪,久久不平。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坐在的士裡,穿過城市的霓虹,繞過很多道彎,回到了酒店。
“我們好像還沒吃晚餐。”林川突然感受到肚子咕嚕咕嚕地叫着。
悠悠看了看四周,柳眉微蹙:“這附近好像沒什麼餐廳麪館。”
“要不,外賣吧。”林川提議道。
“我帶你去吃晚餐。”悠悠的視線回到了林川的身上,隨後拉起林川的手。
她的手很細膩柔軟,手指纖長,自然白皙,放在林川的手掌裡只有一半大小。
林川有些擔心她承受不住今天的“突發情況”,就任由她這麼拉着。
畢竟,萬一處理不好,對她而言,就是天價賠償和牢獄之災。
十多分鐘後。
悠悠把林川拉回了她家裡。 “你想吃什麼,我給你煮。”悠悠關上家門,眨着眼睛問林川。
林川神色微怔。
從步入小區開始,他就開始納悶,萬萬沒想到,悠悠竟然把他領到她家裡來。
可是,來都來了。
哎……
“你家裡有什麼能吃的?”林川只好問道。
“能吃的,餃子,面,我,我再想想。”
也許是緩了過來,悠悠蒼白的臉色恢復了原先的粉嫩白皙。
“吃麪吧。”林川笑道。
“好。”
悠悠繫上了圍裙,走進廚房裡煮麪,沒一會兒就好了。
林川是真的餓了,一碗麪一下子就幹完了,悠悠還把自己碗裡的一半給了林川。
“我吃飽了,我得回去休息了,明天還得去警局配合調查呢。”林川揮手要跟悠悠告別。
悠悠的視線飄到了窗外,夜色已經很黑了:“天這麼晚了,要不你在這住一晚吧,明天我們也好一起出發。”
林川看了看,這裡是單身公寓的佈局,一室一廳,客廳上擺着一張米白色的布藝沙發。
悠悠看出了林川的顧慮,便拉着林川走進房間裡,指着一張粉粉的1.5米寬的閨牀:“今晚你睡這,我睡沙發。”
“悠悠,你睡沙發不好吧?”林川略有些爲難道。
“那我也睡這張牀!”悠悠嘟了嘟嘴,有些臉上露出了一抹小俏皮。
“悠悠,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川乾笑了一聲,“我沒帶衣服,我還是回酒店吧。”
“我有!”悠悠突然說道。
“啊?”林川一怔。
悠悠打開房間裡的櫃子,從裡面找出了一套米白色的睡衣,放到林川的手上:“這一套睡衣,男女同款,寬鬆的,應該合適你穿。”
“好吧,我去洗澡了。”
林川暗暗嘆了一口氣,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悠悠展顏一笑。
“這衣服你穿過嗎?”林川突然問了句。
“你介意嗎?”悠悠擡頭看了眼林川。
“我能說我介意嗎?”
“你敢?”
“我怎麼不敢?”
“得了便宜還賣乖,哼!”悠悠哼哼唧唧地回了房,給林川鋪好牀鋪。
林川洗澡的速度很快。
隨後,悠悠便進去浴室洗澡。
待到悠悠出來的時候,林川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覺了,呼吸平穩而均勻。
“這傢伙。”
悠悠笑罵了一句,然後回到房裡,拿出被子,輕輕地給林川蓋上。
隨即,她又將林川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裡,速洗+烘乾,這纔回到房間,準備睡下。
她想了想,又睡不着,抱起被褥,鋪在沙發旁的地板上,靠近着林川,聽着林川沉沉的呼吸,心中安定,這才安穩地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
晨曦穿過薄薄的雲層,灑落在陽臺上,幾盤綠植的葉子,在陽光的映照下,越發明亮,翠綠。
“唔——”
悠悠從牀上醒來。
昨晚林川發現悠悠睡在地板上,便將迷迷糊糊的她,抱進了牀裡,自己又跑到沙發上睡去了。
悠悠走出房間,看着沙發上還在睡着的林川,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覺得,跟林川在一起,有種莫名的心安。
有林川在一起的生活,挺好。
她沒有打擾林川睡覺,而是開始煮養生粥,又把林川的衣服從洗衣機裡拿出來,把襯衫熨平,隨後迭好。
直到警察同志給她打來電話,她才捨得喊醒林川,心思也回到了那一件被碰碎的假文物身上,
吃早餐,換衣服,前往警局。
配合調查。
步入警局,林川和悠悠被帶往了一處會議室裡。
會議室內,有魔都警局局長、文物局局長,還有陳輝等警員。
這間會議室,主要是針對昨晚對於林川的審訊內容做討論。
最關鍵的,還是林川提供那條線索。
——簡介儀式上的那隻‘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是假的!
按照常理而言,在衆多專家的鑑定下,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爲真,就已經能夠確定它是真品了。
而林川一個人提出是假的,基本上不會作爲參考意見。
可是,這事關係到林川是否擔負鉅額賠償以及牢獄之災,而林川身後,又有一位漢江的大人物鼎力支持。
因此,衆人不得不召開這個會議。
主要只是一個流程,給漢江的那位大人物一個交代。
至於,‘文物爲假’,衆人更是認爲是無稽之談。
其中,文物局局長李澤光,他本身便是文物鑑定的行家,對古董文玩更是有些非同凡俗的見解。
這一隻‘清代中華纏枝紋薄胎玉瓶’,便是他與一衆大師,親自鑑定,確認爲真品。
現在,有個毛頭小子,還是個網文作家,非說這件文物是假貨,難免令他有些不悅。
因此。
林川一走進會議室的時候,文物局局長李澤光便將目光投到了林川身上。
只見林川白襯衫+深色休閒褲,短髮,面容稚嫩且清秀,面帶笑容,眉宇間帶着淡淡的自信,一雙清澈的眼睛並沒有那般銳利,毒辣。
不過李澤光爲人尚算沉穩,沒有急着下定論。
“林川同志,我們這次傳喚你過來……”
陳輝對林川還抱有一點點希望,因此他給林川介紹了在場的人物,林川不卑不亢,一一打過招呼。
隨後。
文物局局長李澤光便指着會議桌正中的那隻已經破開一個口子的薄胎玉瓶,直入主題:“林川,你在審訊室時提出的說法,是否屬實?”
“屬實。”
林川鄭重點頭。
李澤光目光銳利,緊緊地盯着林川:“你有何辦法,證明它是假的?”
衆人也是紛紛看向林川,神色複雜各異。
顯然,林川的證明,很有可能決定了他接下來的人生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