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第一縷陽光探出地平線,深藍的天空,染上了淡紫,旋即,又鋪開了一片絢爛的橙紅,薄霧輕紗般繚繞在山間,光影交織,添上了一抹朦朧與夢幻。
林川精氣神滿滿,換上了衣服,拉開窗簾。
他的臉上沐浴着清晨的光景,眼前映着安陵江的河牀,宛如碧玉般的玉帶,帶着冬日的清寒與淡淡的水汽。
耳邊,時不時傳來一兩聲汽笛。
小包租婆像往常一樣,穿上一身職場女性的知性裝扮,淺灰色的長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略施粉黛,便是精緻絕美的容顏,外邊則套着一件羽絨服,防寒。
林川也是同款羽絨服外套。
小包租婆走到了林川身邊,替林川整理了一下羽絨服內的西裝外套,一邊問道:
“今天小心點。”
林川颳了下小包租婆的小鼻子,輕笑道:“我反而有點期待了。”
“期待?”
小包租婆擡起臉來,詫異道。
好傢伙!
別人來對付他,他反而還期待上了?
咱家的董事長,腦回路咋有點奇怪呢?
“不應該期待嗎?”
林川笑了笑,反問道。
“應該期待嗎?”小包租婆也反問,眨了眨眼。
“你想呀,我馬上要見到我的老對手了,並且,親手將她送進局子,這種戰勝對手的感覺,不讓人期待嗎?”林川哈哈一笑。
“好像是這樣。”
小包租婆稍稍點頭,又說道,“但是,也很危險,不是嗎?”
林川輕輕一點她的小腦袋:“放心吧,沒有把握的事,我不做。”
“那纔好。”小包租輕笑道。
“走吧。”
兩人走出家門,去往中成大廈。
720網絡安全有限公司。
一切如常。
蕭瑟的北風吹動南國仍綠的草木,輕輕的磨砂似的聲響傳進林川的耳朵裡,還伴隨着一聲聲早餐攤販的吆喝,附近還有清晨散步的人兒。
林川踏進了公司大門。
員工們朝他熱情地打着招呼。
其中,還有安可琳娜。
安可琳娜穿着隨性,水洗藍緊身牛仔褲,勾勒出筆直的長腿,高領米色毛衣,更襯得她的膚色如雪,髮絲淡金,眼眸淺棕,整個人散發着一種別樣的美感。
她看到了林川,盈盈一笑:“偶像!小張總!”
林川點點頭:“早呀,安可琳娜。”
小包租婆也點頭致意,面帶笑容。
安可琳娜看了看兩人,眼底藏着一抹異色,還有點疑惑,正好周圍沒什麼人,她便問道:“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
林川眉頭一挑,與她對視了一眼,隨即道:“辦公室說。”
小包租婆也有些詫異。
安可琳娜似乎發現了什麼。
三人走進了辦公室。
小包租婆給安可琳娜衝了杯咖啡,安可琳娜道謝。
林川坐在她的對面,問道:“你好像知道了一些什麼。”
安可琳娜抿了口溫熱的咖啡,沉吟道:“你們準備採取行動了嗎?”
林川和小包租婆相視一眼,眼底都帶着一絲絲驚訝,不過她看出來了,林川也不打算隱瞞,而是問道:“你看出來了?”
安可琳娜點點頭:“我看到了樓下的那些便衣。”
“你怎麼知道那些是便衣?”
小包租婆很是詫異。“你跟我來。”安可琳娜拉起小包租婆的手,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玻璃前。
林川也跟在後面。
只見安可琳娜指着樓下的人行道上,散步的幾人。
小包租婆怔怔道:“他們怎麼了?”
安可琳娜盈盈一笑:“這個天氣,再加上他們並不是老頭,還有個風華正茂的帥哥,這些人在公司附近兜兜轉轉,很不尋常。”
她說着,又指向了另一邊。
兩人順着她的方向俯視。
“那輛車,看樣子是一對年輕的情侶,可是他們坐在駕駛座上,親密的交流並不多,反倒像是在等待着什麼。那個早餐攤車的老闆,動作很不熟練,有顧客來了,卻還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很可能是便衣。如果不是你們有行動,那他們就是要來抓你們的。”
林川眼中流露出一抹驚訝與讚賞,點頭道:“你的眼睛,很犀利嘛。”
安可琳娜笑笑,輕聲道:“看來我猜對了。”
林川微微頷首。
她又說道:“這樣的行動,太明顯了,我都能看出來,如果對方的心思縝密一些,那麼你們很有可能會失敗。”
“依你看,應該如何呢?”
林川知道安可琳娜的經驗豐富,身份也不一般,便隨口問了一句。
她沉吟片刻,道:“這批人先撤到一旁。”
“這樣,會不會有點危險?”小包租婆小小的擔憂道。
安可琳娜笑了笑:“小張總,你放心,只是暫時撤開,隱藏起來,還可以讓一部分人手進入我們公司潛伏,到時候裡應外合,前後夾擊,對方便逃脫不了了。”
小包租婆聽後,覺得有些可行性:“這個方案,似乎還不錯。”
她們都看向了林川,讓林川拍板。
林川卻笑了笑,否決了這個方案:“撤掉倒是可以,但不能讓便衣進入公司,這更容易起疑,公司的員工都是普通人,好奇是天性,而且,對面選擇在這裡動手,一定是對公司內部有所瞭解,所以,公司內部很有可能有人不小心泄露的消息,甚至是有他們的人。”
這個只是猜測。
但林川謹慎,思慮周全,儘可能往最壞的方向去設想,做好對壞的局面的應對。
“很有這個可能。”安可琳娜認可道。
“那有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案?”小包租婆問道。
林川目光掃過兩女,笑了笑:“原本沒有,現在有了。”
嗯哼?
兩女都是微微一怔,有些詫異。
林川看向了安可琳娜,笑道:“安可琳娜,你的眼神要比別人更加犀利,能更快的判斷出哪些人很可疑,所以,你負責監控,你的快速判斷,能夠給我們爭取更多的反應時間,警察同志可以更快地接到指令出擊,從而增強本次行動的成功率。”
安可琳娜眼前一亮:“監控嗎?”
“對頭。”
“奈斯!這是我擅長的領域啊!”
“那我呢?”小包租婆抿了抿嘴,也想幫上忙,她也怕幫倒忙。
“你跟我一塊監控,萬一真有什麼意外,我可以保護你!”安可琳娜眼神十分友好地看向小包租婆。
小包租婆則看向林川,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林川當然沒問題。
他完全信得過安可琳娜,有安可琳娜保護小包租婆,他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全心對付餘沁了。
隨即,林川打電話給沈倩倩,反饋了這個問題。
沈倩倩作爲行動小組人員,立即改進。
北風蕭蕭,在明媚的陽光下穿梭。
從清晨到正午,稀疏的雲層遮住了冬日的暖陽,映下片片光影,帶着些微涼,籠罩在720網絡安全有限公司所在的中成大廈,行人稀少,一兩聲汽笛聲響起,平添幾分肅殺之色。
午飯過後,正是午睡的時間。
公司裡,靜悄悄的,一片昏昏欲睡的場景,周經理踩着高跟鞋走路的聲音,都格外的清晰。
等待,會讓人變得焦慮。
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他們等待的目標還沒有出現,心中的憂慮,不免多了幾分。
小包租婆頻繁地喝了幾口水。
好在,林川見慣了大風大浪,心態很穩定,臉色如初,眼睛盯着屏幕,那是公司周圍的監控畫面。
安可琳娜手中拿着望遠鏡,時不時看一下樓下,以及周圍。
突然!
一道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當中。
這是一個年約三十的男子,身穿黑色外套,手揣在休閒褲兜裡,隨意地走着,目光則有意無意地瞄了瞄周圍,還擡起頭,看了幾眼中成大廈。
“哨子來了。”
安可琳娜沉聲道。
林川和小包租婆精神一震。
安可琳娜指出了位置:“在公司西北方向的那條人行道上,中段位置。”
林川立即切換畫面,調取了實時畫面。
果真看到了安可琳娜說的那個人。
“怎麼看出他是哨子?”小包租婆湊到林川面前,好奇的問道。
哨子,又稱爲探子。
一般是行動前,蒐集情報,確認情況的人。
林川放大的監控畫面,鎖定那名男子,看了一下,便解釋道:“欣欣,你看他的軌跡。”
小包租婆看去,監控上看不到他的臉,沒一會兒便走出了這一個監控範圍,進入下一個監控路段。
很湊巧的是,在進入下一個監控路段前,他掉了方向,穿過馬路,從斑馬線過的馬路,但他用手遮住半邊臉,斑馬線上的監控攝像頭,連他的側臉都拍不到。
小包租婆立即明白了過來:“他在繞監控?”
這時,林川已經發了消息,讓沈倩倩那邊注意,隨時準備行動了。
隨即,林川又回覆小包租婆,笑道:“他的確是在繞監控,不出所料的話,他也在記監控的位置,但是有一個監控他大概率繞不開,所以我猜他會採用監控屏蔽器。”
“偶像,你很專業。”一旁,安可琳娜豎起了大拇指。
林川則笑笑,放大了那名男子的監控畫面,跟小包租婆說:“你看,他外套的這裡鼓鼓的,裡面可能帶了傢伙,應該就是監控屏蔽器了。”
繞監控,放干擾器,等等。
這些操作,林川屬實是輕車熟路了。
果不其然。
那名男子兜兜轉轉,還是來到了720公司的門前,他側身走在監控的邊緣位置,儘量讓監控少拍到他的信息,連保安都沒有注意到他。
他挑了個靠近監控而相對隱蔽的角落,放置了監控屏蔽器。
旋即,按下按鍵。
這時,一個外賣小哥騎着電動車,出現在大門口,中成大廈允許外賣員進入,他樂呵呵地遞給了煙給門口的保安,還攀談了幾句,這才走進來送餐。
可沒過多久,保安便昏昏沉沉的,靠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準備行動!”
由於監控已經拍不到這些畫面了,林川便挑了個刁鑽的角度,用望遠鏡,看到了這一幕,再次提醒沈倩倩那一邊。
餘沁的確是一個難得的對手,處事很縝密,行動計劃也非常周密,謹慎。
既有哨子,監控屏蔽器,又有僞裝外賣員搞定保安。
還好,保安是胡大強扮演的。
演技派。
他點燃了煙,一口沒吸,但也睡得很真實,僞裝的外賣員沒有起疑,而是拿出了通訊設備,說一通他聽不懂的話。
胡大強知道,這次穩了。
辦公室裡,林川搓了搓手,心中隱隱有些激動。
餘沁啊。
餘可可的姐姐,也算是老對手了,以前在網絡上鬥了這麼久,終於要在現實‘面基’了。
然後,把她送進局子裡,指不定能跟她的妹妹團聚呢。
我算是做了件對他們好的事吧?
不然,她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面。
林川如是想道。
他目光灼灼,心跳開始加速,這不是緊張,而是期待,就像是進了洗浴城,點了最喜歡的88號技師,現在,她在敲門了。
咚咚咚。
只要一開門,88號技師就來嘍!
不出林川所料。
約莫兩分鐘後,他便看到了三輛車,光明正大地開進了中成大廈的停車場。
這些車都是貼的牌照。
一個戴着墨鏡,幹練裝束的女子,外面披着風衣,在爲首的那輛黑色車上,快速下來了,直奔中成大廈裡來了。
此人是餘沁無疑了。
那名身穿外賣服飾的人員,馬上引路,足足十三個人,那名哨子也在其中,以最快的速度,直接衝了進來。
“720在16樓,我們坐電梯嗎?”
其中一人說道。
餘沁凝着眸子,立即道:“坐電梯,要是被發現了,連跑的機會都沒有,跟我走樓梯。”
其餘幾人悻悻然。
從東南亞過來他們一刻都沒有歇息過,舟車勞頓,好在十六樓的樓層不高,走上去不需要多長時間,但也跑不了多塊。
“老胡老胡,行動了!”
林川在對講機裡,把還在飾演‘昏迷的保安’的胡大強喊醒。
胡大強立即坐立起身:“小林同志,我馬上帶人進去。”
“他們走的是樓梯,你們帶一隊坐電梯上來,沈倩倩帶領一隊在下面堵住,2-15層的樓梯出口,我已經全部堵住了,他們跑不了!”林川直接指揮道。
這是他們既定的計劃。
假設他們坐電梯,那就直接鎖住電梯,簡單了事。
現在,他們走的是樓梯。
雖說可能麻煩了點,但也大差不差,都是甕中捉鱉。
另一邊,沈倩倩也收到了指令,馬上率領小隊衝了出來。
在中成大廈周圍。
幾乎是一瞬間,便拉起了警戒線,刺耳的警笛徹底蓋過了蕭瑟的北風,迴盪在青秀區的這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