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靠盜版起家的小作坊裡,在此時顯得格外擁擠。
薯條小說一方人,雖然幹得是盜版這類違法行爲,但是面對摩根集團,這一個黑色產業的巨擘,就像是小老鼠見到了吊額白睛大老虎。
——血脈壓制。
兩方人,光是氣質就不一樣了。
“你就是這裡的領頭?”盧卡斯走上前來,憑藉經驗判斷,認出浩哥就是這裡的負責人。
他說的是本地話,浩哥聽得懂。
“我……”
浩哥本來想承認的,但馬上搖搖頭,“我不是!”
盧卡斯皺起了眉頭,欺身上前,像上次雷歐一樣,做了一個手槍的手勢,然後用“槍管”頂在浩哥的腦門上:“誰是?”
“他!”
浩哥雙腿都有些發軟了,顫巍巍地指向了身後的小猴。
小猴:???
餘沁搖了搖頭,拿出手機,屏幕上正是浩哥的人頭像:“這裡是薯條小說的工作室,你就是這裡的負責人,人稱浩哥?”
浩哥嘴角抽搐,心裡害怕極了,但是臉上賠着笑:“叫我小浩就行了。”
“別廢話,我問什麼,你答什麼,知道嗎?”
盧卡斯臉上露出一抹狠勁,手上的槍管,用力頂了頂。
浩哥連連點頭:“好,好好。”
這時。
一個男子遞來一個平板,盧卡斯接過,把平板立起來,放在浩哥面前問道,伱見過這個人嗎?
浩哥擡起手,揉揉眼睛,然後把眼睛睜大。
平板屏幕上,是一個男子的正面全身照。
浩哥怎麼可能會不認得這個男子呢?
那是雷歐!
可是,浩哥沒有馬上回答,他的餘光瞥見盧卡斯和餘沁,臉色有些不善,冷冽中帶着寒意。
這倆人,都等着他的迴應。
浩哥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他擔心,如果泄露了雷歐的行蹤,到時候雷歐會不會回來找自己清算?
眼前這一幫人,像是找雷歐尋仇的!
“我們已經查到,雷歐在10天前,來過這裡,我再問一次,你見過他嗎?”
盧卡斯沉聲道。
浩哥被嚇唬住了,嚥了口唾沫,回答道:“見,見過。”
盧卡斯眉頭一挑,與餘沁相視一眼,臉上露出了喜色,這次是找對人了。
然後,盧卡斯追問道:“他來找你,是幹嘛的?”
“是,是……”
浩哥支支吾吾,有些擔心,“我說了,他要是來找我算賬怎麼辦?”
“放心吧,在這一帶,我罩得住你。”盧卡斯的語氣裡帶着痞性,“如果你不說,那你知道後果的。”
說着!
盧卡斯一把拉住浩哥的手,放在腰間,讓他摸了摸。
這不是盧卡斯的特殊癖好。
這一摸,浩哥瞪大了雙眼,徹底驗證了他的想法。
——那是一把槍。
他麼的!
這兩撥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動不動就是腰間別着槍支來找我麻煩,我安分守己搞個盜版小說而已,至於這樣嗎?
“還不說?”
盧卡斯催促道。
浩哥只好老實交代了:“我不知道他們是誰,那天,他們找到我,是想要找一個人。”
“找誰?”
這時,餘沁忍不住問道。
她的語氣很快,帶着急切,她迫切地想知道,雷歐到底找的是誰。
浩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想了想一會兒後,才說道:“他要找一個網文作者。”
“嗯?”
餘沁立即皺起了眉頭。
盧卡斯也不例外,臉色一凜,浮現了濃濃的疑惑:“他找的網文作者,是叫林某嗎?”
浩哥怔了一下,連連點頭:“對,就是他。”
“他找林某幹嘛?”盧卡斯眉心半緊,很意外這個答案。
“我不知道!”
浩哥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盧卡斯看向浩哥身後的小猴,小猴也是猛的搖頭,臉色駭然,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盧卡斯看了看浩哥和小猴兩人,知道他們沒有說假話的膽子,便湊到餘沁跟前,低聲說道:“雷歐要找林川,林川就在漢江,那豈不是說,他倆……”
他沒有說完,餘沁便擡起手,打斷了他。
只見餘沁緩緩走向浩哥,目光如劍:“小浩,他要找林某,爲什麼會找上你?”
“這個人在我的小說網站上看到了林某的小說,就是那本《軍火大亨》,他以爲林某是我手下的作者,所以就找上我,想要聯繫林某。”浩哥被拿捏了七寸,不敢隱瞞。
“軍火大亨……”
餘沁皺着眉頭,低喃道,“也就是說,你盜版了《軍火大亨》,然後被他看到了?”
“應,應該是這樣。”浩哥點頭道。
餘沁陷入了沉思,沒有再說話。
盧卡斯又命人把浩哥和小猴分開,各在一室,開始了細節式的盤問。
整個薯條小說工作室內,充斥着壓抑的氣氛。
即便是外面的陽光照射進來,也讓浩哥和小猴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不敢有一丁點兒隱瞞,統統如實回答。
這要是有一點兒細節對不上,那他倆就得考慮掉小命的事情了。
萬幸,經過了足足一個小時的盤問。
盧卡斯、餘沁,帶人離開了。
呼——
浩哥雙腳徹底癱軟,整個人癱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臉色發青,嘴脣發白,像是剛撿回兒一條命一樣。
小猴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他踉踉蹌蹌地走到浩哥的房間裡,像是逃難的難民,倆人頗有種相依爲命的感覺。
至於工作室的其他人。
他們早就在盧卡斯、餘沁等人剛走沒多久,麻溜地逃了。
誰還敢在這個工作室裡待呀?
“浩哥,我就說咱們要換地吧,你偏不信!”小猴一陣後怕,又很懊悔地說道。
浩哥深呼吸了幾下,稍稍緩了點神,看向小猴:“你以爲,換了地他們就找不到我們了?”
小猴撇撇嘴,又看了看工作室。
此時,人去樓空。
偌大的工作室,只有他倆還在這裡,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屋子裡,可以看到一大束陽光裡的粉塵。
可是,陽光越是明亮,工作室的角落就越是陰暗。
一陣風吹了進來。
秋風瑟瑟,小猴又泛起了雞皮疙瘩,打了個哆嗦:“浩哥,我們是不是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你擱這搞迷信呢!”
浩哥在雷歐、盧克斯這兩撥人面前,唯唯諾諾,但是在小猴面前,他就是大哥,擁有着絕對的權威。
所以,他重新站了起來,一巴掌拍在小猴的腦門。
但是秋風吹在他的身上,他也不免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的確有些玄乎。
“浩哥,我不是迷信!”
小猴忌諱似的看了看門口,見沒有人出現,便說道,“咱們本來好好的,做個小盜版,錢也賺了不少,可是最近小半個月,接連兩撥人,帶着傢伙上門要弄我們,這肯定是惹上了髒東西!”
浩哥仍有些虛弱,若有所思:“咳!還好都憑藉我的聰明才智,從容應付了下來。”
“額……”
小猴嘴角扯了扯,“浩哥,咱們換個地方吧,這地方風水不好。”
浩哥又是一巴掌拍在小猴的腦門:“什麼風水不風水的,說了不準搞迷信,自己嚇自己!”
“那咱們還在這?”小猴的臉變成了苦瓜色。
浩哥想了想:“肯定不能在這了。”
“好,我這就收拾東西,然後找新的地方。”小猴馬上着手,準備行動。
“等一下!”
浩哥叫住了小猴,“在這之前,先把髒東西給祛除了!”
“啊?”小猴咧着嘴,臉上駭然道,“浩哥,我不是專業人士,這事交給大師啊!”
啪!
浩哥又是一巴掌,他在小猴的身上獲得了極大的權威的滿足感,板起臉說道:“我說的髒東西,是林某的書!”
小猴:“啊?”
浩哥便解釋道:“很明顯,一切的不幸,一切罪惡的根源,都來源於林某的那幾本書,如果我們不盜版他的書,什麼事都沒有!”
小猴呆呆的,沉吟道:“好像是這樣。”
若是薯條小說沒有盜版《軍火大亨》,沒有用這本書打廣告,雷歐就不會看到,雷歐不來,盧卡斯也不會來。
所以,根源就在林某的書!
“還愣着幹嘛,趕緊把他的書全部下架呀!”浩哥催促道。
“可是我們剛付了一大筆版權費給起航小說,現在下架豈不是虧大發了?”
“就當破財免災了!”
“這……”
“錢重要,還是小命重要?”
“小命重要!”
小猴馬上照做,立即打開薯條小說後臺管理系統,手腳麻利地將林川的小說,統統下架了!
不帶一絲猶豫!
做完這一切,小猴又問道:“浩哥,咱們現在盜版誰的書?”
浩哥想了想這段時間發生的曲折事件,下了一個決心:“咱們不盜版了,咱們搞正版小說網站!”
“正版哪有盜版賺錢?”小猴反問道。
在他的理解裡。
盜版小說,隨便搞幾個程序,爬蟲竊取數據,然後上傳,騙取用戶點擊、訪問,各項數據一高,廣告商就會自己找上門來,錢就到手了。
“再盜到兩個,像林某一樣的作者的書,咱倆的小命遲早要毀在這盜版上。”浩哥忌諱地說道。
小猴抿抿嘴。
他一想同林某的那些作品就是髒東西之後,一聽到‘林某’,就條件反射,心道,招惹不得。
“那我們怎麼搞正版小說?”小猴問道。
浩哥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許久。
突然!
浩哥站了起來,看向小猴:“你的中文水平,不是很好嗎?”
小猴皺起眉頭:“我只是在那邊打過幾年工。”
“看中文小說,你應該沒問題吧?”
浩哥問道。
小猴慎重地回答:“應該,沒問題。”
浩哥便道:“這一次,咱們要搞一個大的正版小說網站,不侷限於東南亞,而是面向整個亞洲!”
“胃口會不會太大了?”小猴咧咧嘴。
“咳,吹一下牛,不過東南亞的小說市場,確實沒有那麼大,寫小說的作者也不多,我們還得搞些中文小說,既可以面向中文讀者,也可以翻譯過來,面向東南亞讀者!”
浩哥開始暢想他的宏圖偉業!
“浩哥,天才啊!”小猴眼前一亮,覺得這個想法一石二鳥,很有可行性!
“所以,你負責在收中文稿子。”浩哥馬上開始分工。
“還是以‘薯條小說’這個名字收稿嗎?”小猴問道。
浩哥搖搖頭:“我們得改個名!”
“改什麼?”
“容我想想。”
浩哥在辦公室裡,左右踱步,捏着下巴,“林,是不是就是‘木’的意思?”
“是,在中文裡,這個字是兩個‘木’組成的。”小猴點頭道。
“金克木,那我們就叫金……金星小說!”
浩哥一拍腦門,就定了網站名字。
“浩哥,你說不搞迷信的。”小猴忍不住提醒道。
“這不叫迷信,這叫玄學,我們遇到了林某,就變得倒黴,新網站肯定要能剋制林某的,所以,金星小說,完美!”
浩哥忍不住沾沾自喜,臉上帶着笑意。
小猴在心裡啐了口‘雙標’,便說道:“那就叫金星小說,大行星,肯定能鎮得住林某!”
“好!馬上着手,建網站,收中文小說稿子!對了,多打些廣告,那邊作者多,也窮,福利給多一點,很容易就來稿子了。”浩哥滿血復活,重新出發。
……
另一邊。
盧卡斯和餘沁從‘薯條小說工作室’離開後,坐在返程的車裡,都很疑惑。
“那兩個小子,沒有說假話。”
盧卡斯給餘沁講述了他的審問過程,浩哥和小猴,在細節上,都對得上。
“也就是說,雷歐真的是找了林川。”餘沁眉心緊簇,疑惑地說道。
“大概是。”
盧卡斯點了點頭,“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雷歐和林川已經會面了,很有可能,雷歐的武器訂單,就與林川有關!”
“普通的武器,林川或許有辦法幫助哈斯武裝……”
餘沁頓了頓,在《軍火大亨》裡,的確有很多專業的武器,不過,她所看到的,都是相對常見的武器。
——步槍、輕型坦克、輪式步兵戰車、自行榴彈炮等。
雖然型號不同,可市面上還是有很多替代品。
“特殊一點的武器呢?”
盧卡斯問道。
很顯然,這一次哈斯武裝的目標,就是奔着‘遠程箱式火箭炮’來的,林川能夠提供‘遠程箱式火箭炮’嗎?
這纔是關鍵!
餘沁沉吟半晌:“你認爲,林川是一位真正的軍火商?”
盧卡斯搖搖頭,皺着眉頭說道:“我沒有辦法下這個判斷,可是,雷歐與林川會面後,自信很多,很明顯是有了底氣,那個‘遠程箱式火箭炮’,或許真的和林川有關!”
突然!
餘沁腦海裡靈光一閃,臉色很快沉了下來:
“假設,林川手裡有關於‘遠程箱式火箭炮’的技術,他上交給國家的話,可可遞交的關於火箭炮的專利技術,也就沒用了?”
這個猜測一經出口,便很快就在她的心裡紮根、發芽!
盧卡斯臉色一怔,眼睛瞪得像銅鈴,立即認可了餘沁的猜測,恍然大悟道:“原來是林川搞的鬼!”
兩輛MPV行駛在街道上,穿過城區,在秋風和金陽下行駛。
車窗已經拉起了簾子,餘沁就沒有靠在座椅上,而是直立着腰板,眼底閃過一絲狠勁:“盧卡斯,馬上加派人員,調查林川!要最專業的,另外,我想我們可以對林川採取行動了。”
“你是說……”盧卡斯臉色一沉。
餘沁眼神一凝,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