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成大廈。
這個樓梯並不常使用,扶手上積了一層淺淺的灰,除了清潔人員,餘沁等人也許是它爲數不多的顧客。
呼——
一樓到十六樓的樓梯,其實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都不算難事。
不過,想要一口氣上去,還跟個沒事人一樣,還是需要強大的身體素質的。
顯然,餘沁帶領的這些人,舟車勞頓。
從東南亞直飛緬地,下了飛機,又轉了各類交通工具,入境也是偷渡的形式,相當於一次長途跋涉,到了安陵,魂已經沒了一半。
爲了能夠更好的對付林川,且不引起很大的動靜,他們上樓梯的速度,不會很快。
足足十三個人,控制着腳步聲,往上登去。
趁着這個時間點,餘沁邊走邊問:“那兩個人,處理了嗎?”
“進入了漢江之後,已經把他們迷暈,關起來了,這次行動不會走漏任何風聲。”身邊,她的助手回答道。
餘沁稍稍點頭:“林川呢?”
“林川沒有任何察覺,今天他還和他的女朋友,照常上班,現在應該是在睡午覺,我們沒有發現他離開公司。”助手又道。
餘沁嘴角上揚,勾起了一抹冷笑。
720公司,她聽說過很多次。
林川這個名字,早在餘可可有招攬他的計劃的時候,她就聽說過了。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會是如今這個局面。
餘沁擡頭看了看向上的一米五左右的樓梯,一層層,一階階,只要越過這些樓梯,她就能看到她的老對手了。
說實話,她還是很賞識林川的。
在《軍火大亨》中,她把裡面的林某,引爲知音,找到了軍火商之間的共鳴,她很希望和林川是同一陣線。
很可惜,恰恰相反。
她和林川,站在了完全相反的對立面。
現在,她帶着她的決心,來會一會她的老對手了!
“林川,我來了,你應該會很驚喜吧?”餘沁心裡如是道。
噠噠的腳步聲,越發急促,且有規律,在樓梯間內響起,這一羣人,目標只有一個,十六樓。
忽然!
餘沁猛地停下了腳步:“停!”
其餘人頓時身軀一僵,強行停下腳步。
“頭,您有什麼吩咐嗎?”助手皺着眉頭,問道。
餘沁擡起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你聽,是不是有警報聲?”
警報聲?
在場的衆人,都是一僵。
餘沁屏息斂聲,豎起耳朵聽着,從樓梯外,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陣陣警笛聲。
警笛聲,這一道聲音很不合時宜。
這,意味着警察來了。
“我聽到了!”助手低沉着聲音,臉色很複雜。
“頭,他們是不是衝我們來的?”十三人裡,立即有人問道。
這也是大部分人的心聲。
這些可以說是亡命之徒,可是,亡命之徒也怕被抓啊!
沒有任何一個犯罪分子,願意聽到這種警笛聲。
那像是死神擡起它的鐮刀,架在這些犯罪分子的頭上,對他們進行罪惡的審判。
這個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在樓梯間裡的他們,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了。
臨陣在前。
助手趕忙穩定軍心:“瞎說什麼呢?我們這次行動非常縝密,絕對沒有泄密的可能,這次的警笛聲,可能是恰巧警察執行任務路過,都別慌!”
餘沁環視了一圈這些沉默的人,點頭道:“應該只是湊巧,不用擔心。”
可是。
下一秒,樓梯間就響起一陣廣播喊話的聲音:“樓梯間裡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餘沁眉頭一緊,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助手雙腿都軟了幾分,扶着扶手,也顧不上上面的灰,像是救命稻草一般,看向餘沁:“頭,衝我們來的!我們被發現了!”
其餘人臉色煞白,原本嚴密的組織,在一瞬間就亂了起來。
廣播喊話還在持續。
第一遍喊的是中文,擔心餘沁等人聽不懂,沈倩倩很貼心地播放了英文版、馬來語版的廣播。
“警察來了!他們已經包圍了這個大樓!我們怎麼辦?”
一名人員往前走了一段樓梯,把臉湊到窗邊,往外看了一眼,僅僅一眼,他就感覺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樓下,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警笛聲四起,警報發出的光,在白天也是那麼耀眼,不知凡幾的刑警、特警,荷槍實彈地往裡推進,簡直是一個蚊子都飛不進來,更飛不出去。
最讓他害怕的是,就在他剛剛伸頭出去看的時候,他感覺到一道紅點落在他的腦袋上。
紅點,狙擊槍瞄準!
他立即就把頭縮了回來,不敢再往外看一眼了。
“分散到各個樓層!”
餘沁不愧是領導者,臨陣不亂,在短時間內立即指揮分散,越是分散,就越有機會逃出生天。
可是,她的決策早已經被林川識破了。
一到十六層中間的樓梯出口,已經被鎖死了,一時半會,是無法打開的,想要分散進入各個樓層的計策,原地破產。
“往上走!”
餘沁拉不開其中一個樓梯的出口門,眉心緊皺,臉上閃過了一抹憂色,又厲聲喝道。
今天,她有點倒黴。
剛往上走兩步,一道一模一樣的廣播聲音,竟然從上面傳了下來,迴盪在樓梯間裡。
樓下,樓上,彷彿形成了雙聲道,環繞在餘沁等人的耳邊。
上下共鳴,像是催命符一般,催着餘沁等人。
餘沁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看向上方。
她走的每一步,似乎都被算計到了。
現在,她們被困在這小小的樓梯間裡,想要逃出去,只有一個辦法。
——突圍。
可,這無異於癡人說夢。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廣播聲迴盪在她的耳邊,餘沁從來沒有嘗試過過,心這麼亂,那麼慌,那麼絕望!
“衝!”
餘沁一咬牙關,決定往上衝去!
緊緊追隨着她的人,馬上有兩個在前面開路,屏着呼吸,儘可能把腳步聲調的最低。
想要衝出去,逃出包圍圈,已經很不可能了。
餘沁現在唯一的想法,找到林川,劫持他作爲人質,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這個想法,剛冒頭,就被無情地掐滅了。
嘭!
嘭!
兩個灌裝催淚瓦斯,在樓梯間滾落,催淚劑溶液,以霧狀在噴嘴處不斷噴出,在三兩秒之間,便盈滿了樓梯間。
刺激性的化學物質,馬上就滲入他們的皮膚、眼睛、呼吸道當中。
餘沁緊閉起眼睛,捂着口鼻,可她的喉嚨和眼睛,在催淚瓦斯的作用下,感到如火一般的灼燒感,淚水在緊閉的眼皮裡不斷滲出,淚流不止。
一個個人員,捂着眼睛、口鼻,四下逃竄。
但是有向下和向上兩個選項。
這兩個選項的盡頭,都有警察的嚴密封鎖!
逃,插翅難逃!
“樓梯間裡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廣播的聲音仍迴旋在耳邊。
這一刻,餘沁徹底絕望了!
“別動!”
上下兩隊人馬,全副武裝,雙手握着手槍,抵在了他們的腦袋上,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銀晃晃的手銬,啪嗒一下,就靠在他們的手上了。
反抗?
這個時候,反抗已經沒有了意義。
因爲,連眼睛都沒辦法睜開。
胡亂掃射,先死的可能是自己。
沈倩倩收繳了餘沁掛在腰間的一把自制手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餘沁?”
餘沁閉着眼睛,聽着聲音的來源,用英文反問道:“你在說什麼?”
她聽得懂沈倩倩的話。
但不會說中文。
“我是抓你的人!上一次你的妹妹,我也參與了抓捕。”沈倩倩切換語言模式,並不避諱的說道。
餘沁臉色立即變了:“原來是你,沈倩倩。”
“很榮幸,能被你認識。”沈倩倩抓到了這一位大名鼎鼎的摩根集團核心人物,中東的頭號軍火商,臉上帶着濃濃的笑意,燦爛而明媚,宛若冬日裡的暖陽。
“我要見林川!”
餘沁咬着牙,沉着聲音喝道。
她不甘心!
她精心佈局,步步爲營,千里奔襲,出其不意,保密工作可以說是做到了極致,就連她盧卡斯,她都瞞着,沒想到,最終竟然落入了林川的陷阱當中的。
她敢篤定,這一定是林川的佈置。
還沒見到林川,就被他協同警察抓了,
餘沁的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不甘心,臉上的青筋也顯現出來,雖然閉着眼睛,但還是能看到她陰沉的臉色,與陽光格格不入。
“林川就站在你面前。”
沈倩倩已經把餘沁押出了中成大廈,正處在停車場裡。
“哪裡?”餘沁左轉右轉,想要睜開眼睛。
“你好,我的老對手。”
一道相對輕和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裡。
餘沁猛地轉頭,一下子就捕捉到林川的位置,艱難的睜開眼睛,陽光明媚,催淚瓦斯的作用還在起效,她一邊流淚,一邊強忍着睜開眼睛,目光落在林川的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林川。
很有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此時。
林川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目光灼灼,也正看着餘沁。
兩人四目相接。
餘沁不顧流下的淚痕,冷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行動計劃?”
林川看了看她:“我猜的。”
“猜的?”
餘沁凝着眸子,眉頭皺得很深很深。
“是的,我猜你今天要來,所以我就喊了警察同志,來抓捕犯罪分子,他們都很積極。”林川說的很輕鬆隨意。
彷彿,抓捕摩根集團核心人物,中東頭號軍火商,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
對別人呢?
胡大強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腦海裡甚至開始幻想着這次是集體幾等功了。
餘沁在這短短的半個小時內,心情彷彿過山車一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聽了林川的話。
她無奈的笑了笑,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落寞,像是認命了一般。
“帶走吧。”
林川像是這場戰鬥的指揮官,吩咐沈倩倩道。
“是!”
沈倩倩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她轉而吩咐同事,把餘沁押上了警車。
突然。
沈倩倩轉過頭來,輕哼道:“我纔是行動小組的組長呢。”
“我知道呀。”
林川嘴角上揚,輕笑道。
“所以,是我指揮你的,對吧?”沈倩倩眨了眨眼,笑道。
“你確定嗎?”林川饒有興致的問道。
沈倩倩輕輕哼了一下:“林川同志,你與一起國際犯罪案有關,請跟我走一趟吧。”
林川瞪了瞪雙眼:“你這是傳喚,是對犯罪嫌疑人的說法!”
“你就說是不是有關吧?”
辦完了案件,沈倩倩和林川開起了玩笑。
林川一手扶額,搖搖頭:“正確的應該是請我協助你們偵辦案件,注意‘請’‘協助’這些關鍵詞,這纔是專業刑警。”
沈倩倩咧嘴笑着,正兒八經地誇讚道:“好好好,請你協助我們偵辦案件,今天你立了大功!你最大!”
“這還差不多。”
林川笑了笑,隨即上了警車,與沈倩倩、胡大強等人,一同回了警局。
抓捕了餘沁,是關鍵。
逮捕後的審訊工作,更是關鍵中的關鍵。
摩根集團是盤踞在世界各地的涉黑產業巨頭,在東南亞地區,僅次於百盛集團。
餘沁無疑是搗毀摩根集團東南亞分部的關鍵所在。
她說的每一點,都是關鍵而重磅的證據。
“你也不用抱太大的希望,她不會說的。”到了警局,林川看着一臉興奮的沈倩倩,小小的潑了點冷水。
“都被抓了,還不老實?”沈倩倩皺眉道。
“她牽扯的太多了,我們安陵警局吃不下這口肉。”林川笑道。
“我們可以把審問得到的證據上報,自有更高一級的出手。”沈倩倩擡擡頭,看向了前方。
“看你能不能撬開她的嘴了。”
林川笑道。
他該做的筆錄,都做完了,便在警局裡,悠哉悠哉地看起了報紙,儼然不把自己當外人。
胡大強抽了點空,樂呵呵過來和林川攀談。
這是他們刑偵大隊的最佳外援+主力,豈能怠慢?
因此,又是聊天,又是倒茶,相處得不亦樂乎。
約莫一個小時後。
沈倩倩回來了。
她有些垂頭喪氣,輕嘆道:“被你說中了,餘沁一個字沒說。”
胡大強臉色微動,看向了林川,笑問道:“小林同志,你跟餘沁交手比較多,你有沒有讓她開口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