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夜幕降臨。
天邊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在華燈初上,霓虹亮起時,悄然褪去。
微風輕輕吹過,街道兩旁的梧桐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帶來了江畔的溼潤氣息,夾雜着淡淡的梔子花香,撲在林川的臉上。
林川初到魔都,悠悠作爲‘東道主’,對她的這位‘猛將’,顯得很是熱情。
從機場到警局,再到酒店。
全程陪同且不說,這會兒又帶着林川來到了一處名爲‘月滿西樓’的古風餐廳。
“悠悠,辛苦你了。”
林川頗爲感動。
即便是一個撲街作者幻想中的情景,也不外如是了。
悠悠坐在裝潢古樸典雅的餐廳裡,一身平肩碎花短裙,在小包房外輕柔的古箏聲的襯托下,像是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曼妙女主。
她抿嘴笑了笑:“你難得來一趟,我能不上心嗎?”
林川眉頭一挑,打趣道:“不難得,你每次都這麼招待,我得多來。”
“不僅要多來,最好能在這裡住下。”
悠悠眨眨眼,順勢說了一句。
“伱真敢想。”林川笑道。
“你要是在魔都落戶了,我就能天天監督你碼字寫書了。”店裡的燈光很柔和,映着悠悠,笑顏如花,明媚而燦爛。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林川樂呵呵地笑了一聲。
餐廳裡的古箏很輕柔,像是山澗的清泉,叮咚作響,縈繞在兩人的耳畔。
隨後不久,一個年約四十的地中海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裝,滿臉笑容地走進小包房,一看到林川,便很熱情地笑道:
“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林某吧?”
林川起身相迎,笑道:“張總編,久仰大名。”
“是我久仰你的大名纔對,我經常在熱搜榜上看到你大名呢。”張一星哈哈笑道。
悠悠在一旁笑了笑:“看樣子你們認識,都不用我介紹了。”
小包房內,一下子就盈滿了歡笑聲。
總編,責編,作者三人,相互寒暄了幾番,很快就熟絡了起來。
這時。
趁着服務員還未上菜,悠悠取出一個錦盒,放到張一星的面前:“總編,這是林川帶給你的藝術品。”
總編眉頭一挑,看了看悠悠和林川,頗爲好奇地問道:“這就是林大作者親自制作的那個‘清康熙五彩魚藻紋斗笠碗’?”
林川點了點頭:“只是一個仿品而已。”
“總編,你可以現在打開看看,工藝精湛,以假亂真。”悠悠極力推薦。
“那我可得打開看看,領略一下這隻碗的魅力了。”
張一星笑道。
隨即,他擺正錦盒,輕輕地打開盒子,裡面靜靜地躺着一隻的斗笠碗。
在柔和燈光的映照下。
斗笠碗上,各色釉彩如同流動的液體,碗身上的魚兒在清澈的水藻間自由穿梭,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嘶。”
張一星看着錦盒裡的這隻斗笠碗,眼前頓時一亮。
他又謹慎地拿起斗笠碗,細緻地端詳着,碗的斗笠形造型獨特,線條流暢,優雅而不失莊重,碗口微微外翻,如同盛開的花朵,碗壁薄而均勻,手感細膩。
“叮叮——”
張一星輕輕用手指敲擊碗壁,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這一隻,真的是‘清康熙五彩魚藻紋斗笠碗’的仿品?”張一星的臉上帶着驚訝和讚歎,忍不住向林川問道。
林川點了點頭,笑道:“的確是仿品。”
“這不會是真的吧?”張一星又細緻地端詳了一番,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是仿品能達到的水準嗎?”
他對古董一知半解。
可唯獨對這‘清康熙五彩魚藻紋斗笠碗’,瞭解很深。
因爲,他在這隻碗上栽了個大跟斗。
啊呸,跟斗是他的一個朋友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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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問,上次他拿到的那隻斗笠碗,已經是仿品中的絕佳貨色了,但相比於這一隻,就像是鄒忌之於城北徐公,弗如遠甚。
“現在的仿品工藝都很高了,這一隻還差了點火候。”
林川謙虛地說道。
他送給悠悠的那個‘明洪武青花纏枝牡丹紋玉壺春瓶’仿品,工藝要更加精湛,也更加逼真。
即便是仿品,放在市面上的價值,也價值不菲。
“嘶,如果不是碗口底部有個小標識,我實在看不出它是仿造的。”張一星伸出一根大拇指,語氣中仍帶着驚訝和讚歎。
林川笑了笑:“總編過獎了。”
“看來我這頓飯是沒白請呀!”
張一星對這隻斗笠碗是愛不釋手,滿心歡喜,轉而又問笑道,“有沒有送一個給悠悠?悠悠這段時間爲了你可是大膽得很呢。”
林川笑了笑,點頭道:“悠悠說想要放在桌上插花,所以就仿了一隻‘玉壺春瓶’送給她。”
“玉壺春瓶,不錯不錯。”總編欣慰地點了點頭。
悠悠聽了,則是扯了扯嘴角:“大膽?也就是幫林川要了幾個小推薦而已。”
“賭上年終獎的推薦,這個推薦可不小呀。”張一星笑道。
轉頭,張一星就跟林川說起了悠悠如何‘大膽’地衝進總編辦公室,然後嚷嚷着要讓三百多訂的《黑客王國》出海。
“咳,總編你別說了,上菜了。”
悠悠輕咳了一聲,臉色都有些俏紅了,這事,現在想想確實挺大膽的。
當時的膽子是怎麼來的?
不太清楚了!
這時,穿着古代服飾的服務員,步態輕盈地推來菜品,細緻地擺在桌上。
‘鈴鈴鈴——’
總編張一星的手機響了。
張一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一喜,便走到一旁接了電話,沒多久,他又走了回來,臉上帶着一些歉意:
“林兄弟,我有個開私人展館的古玩收藏家朋友,非要我現在過去看一看他新收的一批貨,盛情難卻,說實話,我心裡也是癢癢的。”
林川笑道:“總編,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
張一星走過來握住了林川的手,坦言笑道:“林兄弟,用年輕人的話說,我就是又菜又愛玩,但沒辦法,喜歡了就不管這麼多了,不過,我今晚要拿你送我的斗笠碗,讓我那個朋友吃上一驚。”
“總編你去吧,這裡有我招待林川就好了。”悠悠笑道。
“那林兄弟就交給你了,悠悠。”
張一星臉上洋溢着笑容,臨出門前,還叮囑了一句,“悠悠,這裡的經理我認識,我已經讓他記我賬上了,你好好招待林兄弟,我就不打擾你們二人了。”
小包房裡,只剩下悠悠和林川。
悠悠笑得花枝招展:“沾了你的光,今晚可以狠狠地宰一頓總編,平時可沒有這個機會。”
林川倒了一杯橙汁給悠悠,笑道:“謝謝你的‘年終獎’。”
悠悠抿嘴一笑,接過橙汁:“我也謝謝你的‘明洪武青花纏枝牡丹紋玉壺春瓶’。”
“這麼長的名字你都記下來了?”林川有些詫異。
“你送我這麼珍貴的禮物,我能不記下來嗎?”悠悠笑道。
“只是用來插花的,不算什麼貴重物。”
“禮物有多貴重,不是因爲它有多少市場價值,而是看送的人是誰。”悠悠輕輕地點頭,臉上帶着一抹明媚的笑容。
“那今晚這頓飯,價值千金呢。”
林川順着悠悠的邏輯,調侃道。
悠悠眨了眨眼,眼中明如秋水:“是嗎?”
“當然了。”林川點頭道。
“那我能跟你合個照嗎?”悠悠臉上帶笑,聲音溫柔地問道。
“可以呀。” 林川沒有想太多,欣然同意。
作者、編輯之間的面基,常規操作都是合照,頗有種打卡的感覺,林川和悠悠則不單單是作者與編輯的關係,頗有種多年的老友相聚。
是了,林川在悠悠手底下寫書已有好些年頭。
的確是多年的老友了。
“小姐姐,可以幫我們拍個合照嗎?”悠悠走到包房外,叫了一聲服務員小姐姐。
身穿漢服的小姐姐欣然同意。
悠悠把手機遞給服務員後,小跑着來到林川身邊,站定,臉上帶着笑意。
這位小姐姐經常幫顧客拍照。
她看了看兩人的距離,開始拍照提示。
“你們再靠近一點,距離太遠拍出來的效果會不理想哦。”
“再近一點,美女你的手挽一下帥哥的胳膊。”
“對了,頭往帥哥那邊歪一點。”
“帥哥,來點笑容。”
“三,二,一,好嘞!”
“需要再來幾張嗎?”
“帥哥,你頭往美女這邊歪一下。”
“……”
咔咔咔!
幾張雙人合照便出現在悠悠的手機裡,悠悠拿回手機,翻了翻照片,露出滿意的笑容:“拍得的確很好,有種攝影大片的感覺。”
而林川,看着滿滿一大桌子的菜,已經開始乾飯了。
晚餐過後,悠悠帶着林川逛了逛魔都繁華的夜市。
夜幕裡的霓虹尤其華麗,映在悠悠的臉上,襯得她像是璀璨星河裡的明月,初夏的清風夾帶着清新的草木花香,輕輕吹動她微卷的秀髮,在夜裡搖曳生姿。
夜漸深,林川返回了酒店。
悠悠也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作爲東道主,林川的編輯,她招呼了林川大半天的工夫,並沒有顯得疲倦,反而還很有精力。
她取出林川送給她的‘明洪武青花纏枝牡丹紋玉壺春瓶’,反覆端詳,青花裝飾的玉壺春瓶上,繪有青花捲草紋,瓶腹上‘纏枝牡丹’栩栩如生,又分外妖嬈。
“這個玉壺春瓶真好看。”
悠悠很喜歡很喜歡這個瓷器,就像是今晚看她和林川的合照一樣滿意,她看了看家裡的情況,最後決定放在臥室的飄窗上。
擺好玉壺春瓶,然後插上三兩枝花,別有一番韻味。
‘叮咚叮咚——’
主編明月給她發來了消息:“悠悠,你今天和你的寶面基了,怎麼樣,視頻上帥還是現實中帥?”
悠悠嘴角浮現一抹笑意:“現實中帥。/哈哈.jpg”
“有多帥,有沒有按照我說的方法,拍個合照什麼的?/期待.jpg”明月作爲她的領路人,知道林川要來魔都,可沒少給悠悠出謀劃策。
悠悠挑了張最滿意的合照,發給明月,想了想,又拍了一張玉壺春瓶的照片發過去:“這是他給我送的禮物。”
“喲嚯!郎才女貌,挺般配的呀!還帶了這麼精緻的禮物,看來你的寶還挺有心的。”明月打趣道。
“明月姐又取笑我了。”悠悠笑意盈盈。
“他好不容易纔來一次魔都,你可得好好招待他了,好好把握你的寶!”明月回覆道。
“放心吧,說不定下一本他又影視改編了呢,這樣就又來魔都了。”悠悠臉上帶笑,回了一句。
“下次來,你還讓他住酒店嗎?”明月問道。
悠悠疑惑道:“不住酒店住哪?”
“當然住你家啦。”
明月語出驚人,悠悠俏臉一紅,連忙回覆:“明月你瞎說什麼呢?”
“我可沒有瞎說喲,你看合照裡你微微擡頭看着他,眼神多溫柔,快拉絲了,我看你倆有戲。”明月一幅吃瓜的語氣。
“那都是拍照小姐姐指揮的,我們才正式見面第一天呢。”悠悠趕緊狡辯了一句。
“見面都一天了,別人都一見鍾情呢。”明月又打趣道。
“我該洗澡了。”
悠悠直接‘遁走’,結束話題。
……
夜幕之下。
‘古時月’私人博物館內,光線柔和而溫暖,灑落在一件件的展品上,從字畫到瓷器,還有罕見的古籍,每一件都精心挑選,佈置。
張一星站在新掛上去的一幅畫作,近距離地欣賞畫作,時不時發出幾聲感嘆。
“怎麼樣,我這一副新入手的畫作,怎麼樣?”
在張一星的身旁,一個年約四十的男子,指着畫作笑道。
他穿着一件中式長衫,帶着眼鏡,顯得有幾分儒雅隨和,他正是這傢俬人博物館的所有者,也是魔都很有名的古玩收藏家,胡書。
“我水平稍差,但還是能感受到這副畫作中,潑墨山水帶來的氤氳禪意,精心養性啊。”張一星爽朗一笑,給了很高的評價。
“張總編是識貨之人吶。”胡書欣然笑道。
“胡先生過獎了。”張一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水平,訕笑一聲,隨即他便說道,“胡先生,我這有一隻斗笠碗,不知有沒有興趣鑑上一鑑?”
胡書略一挑眉,欣然道:“當然有興趣。”
品鑑古玩,是收藏家的一大樂趣,它的過程,是一次與歷史的對話,也是品讀古玩背後的故事。
張一星拿起放在一旁的錦盒,走到桌上,笑道:“請。”
胡書看了眼張一星,隨後緩緩打開錦盒,只見一隻‘清康熙五彩魚藻紋斗笠碗’靜立其中,上面釉彩流光,五彩魚彷彿在水藻裡遊動,碗口碗壁,工藝精湛,又有歲月痕跡顯化。
這一下子,就令胡書驚訝了起來:“你收了一隻真的‘清康熙五彩魚藻紋斗笠碗’,而且還是保存非常好的佳品呀。”
張一星也並沒有打啞謎,笑道:“胡先生,其實這隻斗笠碗,是我一個朋友仿製的。”
“仿製?”
胡書看着這隻斗笠碗,眉頭一皺,臉上浮現濃濃的詫異之色,“今天,我也打眼了?”
張一星輕輕拿起斗笠碗,指着底部的標識,便笑道:“胡先生,你看。”
胡書推了推眼鏡,接過斗笠碗,仿製的標識映入眼簾,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放下斗笠碗,而是在燈光下,很細緻地品鑑着。
過了許久,胡書才感嘆了一聲:“價值千金吶。”
張一星聽了,臉色一怔:“胡先生,這隻斗笠碗是仿製的,仿製得再好,價值也有限。”
胡書卻不以爲然,目光看着斗笠碗,搖搖頭笑道:“這隻斗笠碗的確價值有限,但你認識仿製它的人,就已經價值千金了!”
張一星眉頭半緊,問道:“胡先生,此話何解?”
胡書的目光仍然落在這隻‘清康熙五彩魚藻紋斗笠碗’上,臉上滿是欣賞之意,感嘆道:
“他仿製的這隻斗笠碗,放在任何一位精通瓷器的大師面前,憑感官都看不出它的造假痕跡,這足以證明,他在瓷器方面的造詣之高,這樣的人物,稱一聲古玩泰斗,也不爲過。非古玩泰斗,不可複製啊!”
“啊?”
張一星聽罷,嘴巴微張,滿臉錯愕。
他拿到斗笠碗的時候,就知道了林川仿製斗笠碗的技術高超,但是沒想到能得到胡書如此之高的評價。
林川還是一位古玩泰斗?如此之強?
胡書戀戀不捨地將斗笠碗放回錦盒,轉而看向張一星,笑道:“張總編,不妨替我引薦引薦這位古玩泰斗。”
張一星笑了笑:“實不相瞞,胡先生口中的那位古玩泰斗,只是一位年僅二十四五的小夥子。”
“哦?年僅二十四五的小夥子?”
胡書眼前一亮,殷切地說道,“如此說來,那張總編更要爲我引薦一番了。”
“引薦……”
張一星略一沉吟,回想起悠悠提及的明天的行程,便說道,“他明天下午五點會去參加魔都古玩圈的盛會,見證海外文物迴流,屆時,我們可以在會上見面。”
“好好好!”
胡書臉上立即浮現笑容,“那明天我便在盛會上,認識認識這位年輕的古玩泰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