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萱,你到底要騙我到什麼時候?”範雨玲站起來厲聲道,“爲什麼?你爲什麼要走這條路?做這麼不自愛的一個人?”
“媽,你到底.......”席萱心往下沉,胸口悶悶的。
直覺就是曾黎那個賤人跟她媽說了什麼。
“媽,你不要聽曾黎瞎說。”席萱激動地說,“他都是在胡說八道。”
範雨玲更加痛心:“小萱,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是心虛了嗎?”
“媽,你爲什麼不相信我?”席萱臉色蒼白地道。
此刻,她發現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麼的虛無。
解釋,就等於掩飾。
她心慌慌的,直覺中很不服氣,想要辯駁,她不是那樣的人,是別人都誤會她了。可是,一開口卻是那麼無力。
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就單憑高仲寅的一些話,她就可以擺脫自己這沒名沒分的尷尬境地嗎?
更何況,高仲寅是真的沒有要見她媽媽的意思。
“小萱,你真是.......”範雨玲手哆嗦着,渾身顫抖,“你真是氣......氣死我了......”
頓時,她的臉鐵青,整個人蜷成一團,歪歪地往地下倒去。
“媽!”席萱大驚,撕心裂肺地喊,“媽,你怎麼了?”
而範雨玲已經閉着雙眼,倒在了地上。
“媽......你別嚇我.......”席萱跪倒在地,抽泣着搖晃範雨玲的身體。
範雨玲沒有任何反應。
這個時候,席萱猛然想起他們說她媽媽患有心臟病的事。
手,顫抖地伸過去,還有微弱的呼吸。
席萱站起來,往外跑,邊跑邊喊:“來人啦,快叫救護車!”
醫院,急救病房。
燈滅了。
醫生疲憊地走出來,席萱衝上前,倉惶地問:“醫生,我媽怎麼樣了?”
“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醫生沉重地說。
“那她怎麼......”席萱心裡愈加不安。
“現在將她轉到加護病房。”醫生臉色凝重,“你先跟我到辦公室裡來一趟。”
“我媽她到底.......”
醫生皺眉:“到我辦公室來再說。”
席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着醫生走到辦公室裡的,醫生給她倒了水,她手哆嗦的,都沒有接住。
醫生無奈:“席小姐,你不要緊張。其實你媽這種情況......”
他抽出一張x光片:“你看,你媽病發前一定受了很大的刺激,引發了血管破裂,現在你看這裡.......”
席萱茫然地看着,腦子裡迴盪着醫生的話。
“你媽病發前一定受了很大的刺激......”
是她,如果她不跟她頂嘴。如果,她在意一點,她媽媽就不會有事。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兒呀?
醫生繼續說:“這裡眼部的神經處血管堵塞了,所以......”
“所以,她的眼睛......”席萱心如刀割。
“席小姐,很抱歉,你母親她的眼睛失明瞭。”
轟!
席萱往後倒了好幾步,又往前,急急地說:“醫生,還有沒有辦法?”
醫生搖搖頭:“這塊地方,說通俗點,就已經壞死了。”
“那怎麼辦啊?醫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媽媽。”席萱什麼也不顧,拉住他的袖子不住哀求道,“求求你了。”
“能不能裝晶體,讓她雙眼恢復呢?”
醫生搖搖頭:“席小姐,現在已經不是眼睛的問題。”
“那是什麼?”
“你母親患的是腦梗,我們還沒有排除她病情繼續惡化的可能性,需要有半個月到二十多天的觀察期。”
席萱的手捏得緊緊的,手指甲都掐進肉裡去:“還會怎樣?”
“如果引發大出血,那麼你母親就有可能......”
“有可能什麼?”
“偏癱,全癱,甚至是死亡。”
席萱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她捂住了臉:“不......”
“席小姐。”醫生扶起她,“你冷靜點,這都是最壞的打算,也許情況要樂觀很多。”
“是我害的她。”
“席小姐,這些天裡,你需要找個護理全天候地照顧她。如果你有空,也請全天候陪着她,開導一下她,讓她保持平和的心態,而我們也要努力,幫助她渡過這個難關。”
席萱麻木地走在醫院走廊。
她沿着走廊一直走,一直到撞到了牆,疼痛感才讓她有了知覺。
她看了一下門標,又重新往回走。
到了加護病房,她站在外面,護士拿了一大單子讓她籤。
她根本就看不進去,只是呆呆地盯着那些紙。
護士說:“病人家屬,剛纔醫生都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吧?現在,你把這些簽了吧!”
是的,醫生就說她媽的病很嚴重,有可能癱瘓,甚至是死亡。
怎麼會弄成這樣的?
都是她!是她!
席萱雙手猛然揪住自己的頭髮,用力拉扯,拼命搖晃着腦袋。
護士嚇傻了:“小姐,你沒事吧?”
席萱跟中了魔似的,拼命扯着自己的頭髮,然後用腦袋往牆上撞。
如果就這樣死了,也好。
可是,媽媽還躺在那兒,生死難料,她怎麼能死啊?
席萱終於鎮定下來:“我先打個電話,好嗎?”
走到轉彎處,席萱拿出手機,這才發現有好幾個高仲寅的未接來電。
跟着還有高仲寅發給她的短信:立即打電話給我!
席萱苦笑,此刻,她都摸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一腔的自責跟懊悔,都化成了對高仲寅的埋怨。
如果不是他把範雨玲接到別墅裡來,她跟母親就不會有衝突。
如果她們沒有衝突,範雨玲就不會出事。
她都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可理喻,可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無法阻止自己去這麼想。
席萱還沒來得及撥電話,高仲寅又來電了。
接通後,高仲寅的聲音很急切:“小萱,阿姨怎麼樣?”
席萱默不作聲,她剋制着就要噴薄而出的憤怒。
“小萱,我現在正在來的路上......”
席萱愕然。
“小萱,聽我說,你要冷靜。我已經叫譚成先去了,他會跟主治醫生了解情況,到時候我再找國內外的專家,放心,阿姨會沒事的。”
“我......”席萱無比羞愧。
這個男人是真的關心她,他還在病中,現在帶着病趕過來,爲了幫她。
而她卻差點遷怒他,要把無法宣泄的憤怒發在他身上。
高仲寅說了一會兒,依舊得不到席萱的任何反應。
他更急了,啞聲道:“小萱,你說句話,好嗎?”
“求你了!”他哀哀地說,“不要嚇我,好嗎?”
終於,席萱哭出聲來:“高仲寅,醫生說我媽她有可能會死。”
“別怕,醫生都會把病情說得嚴重點的。”高仲寅說,“你別怕,別慌,等我過來,好嗎?”
“可是你的胳膊......”
“我沒事。小萱,再堅持一下,譚成馬上就到。”高仲寅低沉又小心的聲音,一點點撫慰着席萱焦慮不安的心,“你現在要冷靜,阿姨還需要你。”
提到範雨玲,果然席萱振作了很多,她擦了一下淚:“剛纔醫生開了病危通知書,可是我媽只是昏迷。”
“你先簽吧。”高仲寅嘆一口氣,“一切,都等我來了再說。”
“那你......你小心點。”席萱猶豫了一下,說。
“嗯。”
跟高仲寅講完電話,席萱整個人就跟虛脫了一般,她往病房門口站了站,靠在透明玻璃窗上,看着裡面插滿了管子的範雨玲,心如刀絞。
隔着玻璃,都能看到範雨玲那張蒼白如紙的臉,她靜靜的呼吸,還有那雙緊閉的雙眼。
“護士,我媽她知道自己......”
“小姐,病人現在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可是尚在睡眠狀態,所以此刻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經失眠。”
席萱咬住脣:“她會在什麼時候真正醒來?”
“保守估計,12小時之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你這話什麼意思?”席萱頓時暴躁起來,雙眼怒瞪着護士。
護士嚇了一跳:“你有什麼問題,還是找醫生吧。”
“還有這個,請你簽字吧。”
護士走後,席萱就一直站在玻璃窗邊,盯着病房裡的範雨玲。
譚成什麼時候來的,她都不知道。
“席小姐,我剛從醫生那兒過來。”譚成站在她身後,“很遺憾,發生這樣的事。”
“我媽她才52歲。”席萱頭不回,慢慢說,“我一直都沒有感覺到,她其實比以前老了很多。”
“席小姐,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請你振作點。悲傷於事無補,你要相信總裁,他會幫助你們的。”
“他是大總裁,有錢有權。可是,他又不是醫生。”席萱扭頭,眼裡都是淚,“醫生都給我開病危通知書了。”
“席小姐,其實這種病症現在很普遍,不是什麼疑難雜症......”譚成試圖安慰她。
席萱忽然尖銳地笑起來:“很普遍,不是疑難雜症。呵呵,也許在你們眼裡,一個小老百姓的性命根本就不算什麼吧!”
譚成皺眉:“席小姐,你曲解了我的意思。”
席萱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不對,可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她忍不住要發火,失控到自己厭惡的狀態。
“小萱!”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席萱跟譚成都扭頭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