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歡眼淚落得又快又急:“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傅止言掙脫她的手,轉身就走。
傅思歡跌坐在地上,有種自己完全被拋棄了的感覺。
傅止言一走,客廳裡的衆人紛紛做鳥獸散,很快就只剩下季斯年傅思歡和兩個弟弟。
傅思歡捂着臉,悲慟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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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崢和傅思嶸對視了一眼,兩人走到她跟前,傅思嶸猶猶豫豫的喊了一聲:“姐姐。”
傅思歡擡起頭,看着兩個年幼的弟弟,一想到他們這次是真的沒有媽媽了,她的心就跟活生生被掏了一個大洞一樣,疼得她連呼吸都帶着顫抖。
“阿崢,阿嶸,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崢,告訴我,媽媽到底怎麼回事?”
傅思崢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媽媽身體老早就很不好了,這次在牀上躺了一個多月……她不讓我們告訴你,說你會跟着擔心,然後前幾天夜裡她突然咳血,後來就……醫生來了都沒用。”
傅思歡愣住了,傅思嶸那句“她不讓我們告訴你,說你會跟着擔心”像一把利劍,直直插入她心底。
她一直以爲宋小離不愛她,甚至還討厭她,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那個樣子的。
至少她在臨走前心心念唸的那個人是她。
傅思歡想起之前自己對她的各種劣跡,心裡一時間被後悔塞得滿滿的,她擡頭看着樓上的書房,突然艱難的爬起來,不顧季斯年的勸阻往上走。
季斯年跟了上去,但是在傅思歡敲開傅止言的房門時他卻沒有繼續跟進去,他只是想待在絕對的距離內,保障她的安全就行。
傅思歡進了書房,傅止言正坐在書桌前,定定的看着桌面上的照片,那是一張宋小離十幾歲時拍的照片,少女天真嬌俏,歪着腦袋看着鏡頭,神色裡有種說不出的單純無邪。
一晃十幾年,斯人已逝,傅止言現在也只能看着照片了。
傅思歡慢慢走進去,呼吸腳步都放得很輕,就好像怕驚擾了這一室的寂靜一樣。
傅止言沒有擡頭看她,更沒有跟她說話。
傅思歡在傅止言面前站定,低着頭小聲說:“爸爸,對不起。”
傅止言一動不動,滿頭白髮在燈光下格外滄桑。
“事到如今,我不想推卸責任說什麼解釋的話,我只希望您能原諒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媽媽已經不在了,您……”
傅止言突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傅思歡立刻擡頭,驚疑不定的看着他。
傅止言擡起頭,整個人跟滄桑了幾十歲一樣,他疲憊不堪的輕撫着額頭:“歡歡,爸爸沒有怪你。”
傅思歡一愣。
傅止言起身,淡淡的看着她:“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好好聽着。”
傅思歡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意識到傅止言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很嚴肅也可能是她並不想聽的時候,她有些惶恐了。
“我明天將宣佈從zk退位,以後zk將全權交給你打理,這些年我把股份買回了不少,現在傅家手中握有百分之七十的
股份,記住,這是你最後的底線,無論誰想替你管理,都不可以給他,特別是……”
傅止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門外。
傅思歡立刻明白過來,傅止言指的是季斯年。
“你很聰明,實習這些日子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但你畢竟年輕,很多事沒有經驗,容易被矇騙,我本來以爲會有機會手把手的教你,但是現在沒有時間了……”
傅思歡心裡突然升起強烈的不安,她顫着聲音驚恐的問:“爸爸,你要幹什麼?”
傅止言微微一笑:“傻瓜,你以爲爸爸會自殺?不會的,兩個弟弟還小,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傅思歡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下,她茫然的問:“爸爸,你爲什麼要退位?”
“我老了,很多事力不從心,你媽媽不在,我最後一絲念想也斷了,以後要照顧好兩個弟弟,不要讓人欺負他們……”
“爸爸!”傅思歡哭出聲:“你不要這樣,你到底要去哪裡?要幹什麼?”
傅止言沒有回答她的話,自顧自的說:“我累了,我想休息休息,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你們不要找我……還有,你跟季斯年不能在一起。”
傅思歡愣了愣:“爲什麼?”
雖然她很清楚傅止言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但她沒想到他會反對。
“他不是什麼好人,這是我最後的要求,你能不能答應?”傅止言嚴肅的問。
傅思歡眼裡飛快的閃過一絲猶豫。
傅止言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傅思歡!”
傅思歡在他森冷的眼神下只好艱難的點頭:“我答應。”
“必須要做到。”
“……好。”
傅止言這才收斂了周身的氣勢,疲憊的說:“回去休息吧。”
傅思歡不放心的看着他:“爸爸……”
“不用擔心我,我沒事。”他疲憊的撐着額頭,眉眼間全是無奈。
傅思歡不忍心再打擾他,只好轉身退了出來。
季斯年一直都在外面等着,見傅思歡出來,他立刻迎了上去:“歡歡!”
傅思歡沉默了一會兒,對季斯年說:“斯年,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季斯年瞳孔微微一縮:“你……爸爸讓你這麼做的對不對?我去求他,你等等我……”
他剛要走胳膊就被傅思歡拽住了:“爸爸現在很累,你不要打擾他。”
“可是我們……”
“再說吧。”傅思歡態度一下子變得冷淡起來:“你回去休息。”
“我……”
“回去公寓,雲莊不是你的家。”
季斯年:“……”
眼看着傅思歡一步一步下樓,他站在樓梯口,有種她離自己越來越遠,而他卻怎麼都抓不住的無力感。
傅思歡下樓後送兩個弟弟回房間,吩咐傭人給他們弄點吃的,吃完好午睡。
她從容不迫的做着這一切,就好像宋小離在世的時候做的那樣。
可是就算她現在把那一切做得再好,那個女人再也回不來了。
看着兩個弟弟吃完
飯回房間睡覺,傅思歡準備跟管家去賬房看看。
以後她就要變成挑起整個家的重擔的人了,她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樣吊兒郎當。
在管家的幫助下,傅思歡在賬房待了一個下午,直到夜幕降臨,在管家的提醒下她才離開。
翻了一下午電子賬,傅思歡眼睛發紅而且隱隱作痛,她回到別墅,裡面冷冷清清的,來來往往的傭人神色肅穆悲慼,她站在客廳裡,擡頭看了一眼樓上,問管家:“我爸爸呢?”
“先生還在書房,下午根本就沒出來。”
傅思歡沉默了一會兒:“我們去廚房。”
午餐也是當家主母需要監管的一樣東西,以前宋小離身體不好,從來就沒操心過這些事,現在當家的人成了她,她可不能繼續鬆懈下去。
她剛走出客廳,就看到季斯年站在外面,正心有慼慼然的看着她。
傅思歡避開他的是視線,側身越過他就想走。
季斯年拽住她的胳膊:“歡歡……”
傅思歡手一甩,甩開他的鉗制,轉身冷冷的看着管家:“這段時間雲莊裡不許逗留無關人員,把這位先生請出去吧。”
管家爲難的看看傅思歡又看看季斯年,最後只好說:“斯年少爺,請不要讓我們爲難。”
季斯年喉頭上下滑動了一下,他點點頭:“好,我現在走。”
他看得出來傅思歡現在是真的不想看見他,他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給她添麻煩。
季斯年轉身離開,傅思歡沒有看他,轉身往廚房方向走去,兩個人朝着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就好像兩條交錯過的平行線,以後再也沒有接觸的可能。
準備好晚餐,傅思歡上樓叫傅止言吃飯。
聽管家說傅止言在書房裡待了一個下午,不許人進去,也沒有出來,傅思歡知道他心裡難受,但是再難受也得吃點東西,不然會把身體熬壞。
傅思歡端着熬好的小米粥上樓,敲了敲門:“爸爸!”
裡面沒回應。
難道睡着了?
“爸爸!”傅思歡又喊了一句。
還是沒回應。
傅思歡伸手擰了一下門把,卻發現門從裡面反鎖住了,她心裡升起強烈的不安,她立刻放下托盤,猛地砸門:“爸!!爸!!”
樓下的管家被驚動,立刻小跑上來:“小姐,怎麼了?”
“快開門,爸爸沒回答我,他是不是……快開門!”
管家被她這麼一說,立刻哆哆嗦嗦的拿出備用鑰匙,三兩下把門打開,兩人衝進去,卻沒看到人。
傅思歡緊走幾步,把書房巡視了個遍,又衝進一門之隔的畫室,可裡面照樣空空如也。
但那副已經完工了的油畫卻猛地衝進了傅思歡眼裡,讓她眼睛發澀發疼。
油畫裡,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蹲在池塘旁邊的大榕樹下,正伸手去夠池塘裡紅色的鯉魚。
畫說不上多好看,還因爲作畫者身體的每況愈下,上色有些不均勻,傅思歡呆呆的看着這幅畫,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傅思歡一手色筆一手調色盤站在畫架前畫畫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