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心蹙眉,但沒有因此而惱火,因爲就算他說否認,何豔姿也不會相信他說的,“那她什麼反應?”
“很吃驚,”陸葉飛現在都能夠清楚地想起她當時那吃驚又困惑的表情,“她還問我爲什麼會喜歡你?是不是心裡有什麼問題?”
每個人都質疑他戀母或是什麼,實際上愛一個人,跟年齡跟其他東西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單純喜歡她這個人。
“那你有沒反駁她?”別說何豔姿感到奇怪了,就連其他人都覺詫異,宋美心現在已經習以爲常了。
“沒有,”如果進行反駁的話,他們更加懷疑他心理有問題有疾病,“我說我就是喜歡你,就這麼簡單。”
宋美心怔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手上掰着指甲,眼睛看向車窗外面快速掠過的事物。
陸葉飛看出她有意迴避他說的話,他也沒有提醒她,看着前面,脣角微微噙着一抹淺笑。
接下來兩人沒再說話,車裡變得安靜起來,氣氛尷尬又詭異。
一陣靜默之後,宋美心看了一眼前面的路,開口問道:“你這是要載我去哪裡?”
“看海。”陸葉飛現在只想跟她去個遠離市區的地方,暫時過着屬於他們兩人安靜的時光。
“看海?你這個樣子怎麼看海?”宋美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這個樣子就不能看海了?”陸葉飛勾起脣角。
“我是怕你受傷,怕你受風寒。”他要是出了什麼事,她可是要負責任的。
“反正死不了。”一場車禍都沒奪去他的生命,區區一場風寒能奈他幾何,何況他待在家裡,除了復健,就是面對那個變了質的家。
“什麼叫死不了?”宋美心皺着眉頭,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以後不許說這些不吉利不負責的話。”
“好,我不說。”陸葉飛面露微笑,他就喜歡她訓斥他的樣子,感覺她還是很在乎他的。
到了銀海,司機下車,從後備箱裡拿出輪椅,打開。
宋美心扶着陸葉飛坐到輪椅上,再拿毛趟蓋在他大腿上,然後推着他走在林蔭道上。
由於沙灘是軟的,輪椅過不去,他們只能在林蔭道上行走着。
即使如此,這裡的海風很大,吹得他們身上的衣物呼呼作風,蓋在陸葉飛腿上的毛趟都飄起來了。
宋美心怕他着涼,“這裡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
“纔來不到五分鐘就要回去,那多沒意思。”陸葉飛看着前面的大海,海灘拍着沙灘,細碎的陽光照在海面上,如同金子一般晶亮。
“可我怕你着涼感冒啊!要是感冒的話,你那些癒合的傷口就會受到感染。”宋美心眉頭微蹙,擔心地說道。
“姐,我身體硬朗得很。”陸葉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
“再硬朗也抵不住惡劣的風寒,病毒的感染。”宋美心覺得他此刻像個小孩子,只能耐着性子勸說他。
“姐,我口渴了,你能不能買瓶水給我。”爲了阻止她想要回去的念頭,陸葉飛突然道。
宋美心四下看了看,看到前面有家商店,“你等我一下。”
轉身向商店走去,可待她拿水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他離開了輪椅,扶着旁邊的欄杆,單腳移向海灘。
宋美心嚇得趕緊跑了過去,緊張道:“你怎麼坐輪椅上下來了?你跑到這裡做什麼?趕緊給我回到輪椅上。”
任她怎麼扶拽,陸葉飛都不肯回去,緊緊地靠在欄杆上,拿過她手中的水,一邊打開一邊說道:“我都到這裡了,總不能坐在上面看着大海吧!那多沒意思。”
“可以你受傷了,不能沾水也不能受感染。”宋美心眉頭緊擰,表情嚴肅道。
陸葉飛喝了幾口水,然後看着她道:“我帶你來這裡,就是想跟你看看大海,吹一下海風。”
一時之間,宋美心不知道說什麼好,看着他那滿是期待的樣子,她的心開始軟了。
她思慮一番,最後只好妥協道:“我可以陪着你到下面看海,但只能待五分鐘,五分鐘後就得上來了。”
“好。”陸葉飛露出燦爛的笑容,與此刻的陽光相輝映。
宋美心扶着他走下階梯,但由於他行動不便,每移動一步都需要很長時間,而且隨時都有摔倒的可能性。
爲了避免他受傷,宋美心說:“我揹你吧!”說完走下臺階,背對着他。
“姐,我很重的,你背得了我嗎?”陸葉飛擔心她腰閃到或是摔跤什麼的。
“快上來,別磨磨蹭蹭的。”宋美心不耐地催促道,這一折騰都要五分鐘了,再這樣下去起碼得十幾分鍾後才能上來。
陸葉飛只好跳到她背上,宋美心揹着他走下臺階,踩着軟軟的沙子向前面的沙灘走去。
陸葉飛趴在她背上,聞到來自她髮絲間洗髮露的香氣,以及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圓潤的耳垂,泛紅的臉頰,以及不平穩的呼吸。
宋美心並不知道陸葉飛在盯着她看,她氣喘吁吁地揹着他找了個乾燥的地方放他下來。
陸葉飛單站在沙灘上,腳已經陷入沙子裡,他看着額頭沁出汗珠的宋美心,拿出手帕爲她擦拭。
宋美心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的手落空,爲了不讓他尷尬,她迅速拿過他手中的手帕道:“我自己來吧!”
陸葉飛沒說什麼,面向大海,潮溼的海風吹來,雜帶着海腥味,海的那邊飄着幾艘漁船,海鷗盤旋在海面上,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宋美心看着他嘴角那抹平靜的笑容,沒有打擾他,陪着他看海。
兩人佇立在大海前,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影子斜斜地倒映在沙灘上。
海風很大,吹得單跳站着的陸葉飛搖搖晃晃的,宋美心怕他摔倒,伸手扶着他,“我扶你到前面坐着。”
陸葉飛突然掙開她的手,勾過她的脖子,勾脣淺笑地看着她道:“我不想坐,我就想這樣靠着你看着大海。”
他又開始調皮了。
宋美心瞥了一眼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沉聲道:“把手拿開。”
陸葉飛當作沒有聽到,繼續看向大海,脣角微揚。
宋美心火大,粗魯地掙開他的手。
陸葉飛沒站穩,直接一屁股跌坐在沙灘上,痛得他眉頭緊擰,表情萬分痛苦,嘴裡不停地倒吸涼氣。
看到這裡,宋美心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他,緊張地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摔到哪裡?”
“這裡好痛!”陸葉飛抱着纏着厚厚白紗布的右腿道。
“你平躺着,讓我看了一下有沒受傷?”宋美心小心扶他躺下,再檢查他的右腿。
由於包着白紗布,除了能看到一些黃色的藥膏外,裡面什麼都看不到,她開始有些緊張起來,“我現在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陸葉飛眼底閃過了什麼,捂着胸口,“這裡也痛,好像撕到了。”
“那讓我看看。”宋美心將他的上衣推到脖子處,檢查着他的胸口,然後用手輕輕地摁了摁,“這裡痛?還是這裡?”
陸葉飛看了一眼她摁的地方,“再往左一點點。”
宋美心往左,“這裡痛?”
“嗯,不但痛,而且跳得好快,你可以聽一下。”
宋美心俯下身子,把耳朵貼在他左胸,聽着他的心跳,撲通撲通的,真的很快。
“是不是很快?”
耳邊響起陸葉飛的聲音,宋美心擡頭,卻看到他在笑,她怔了一下,很快知道他剛纔是在耍她,她打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居然敢耍我。”
陸葉飛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沒有耍你,我只是讓你聽一下我的心跳,讓你記住我的心跳聲是怎麼樣的?”
宋美心朝天翻了一個白眼,霍然起身,憤然離去。
“姐,你就這樣把我丟在這裡,不管我了?”陸葉飛坐在那裡,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大喊道。
海風雖吞噬了他的聲音,但宋美心還是聽到了,她走了好長一段路,突然停下,回頭看還坐在那裡的陸葉飛,猶豫了一會兒,又返了回來。
看到她回來了,陸葉飛露出笑容,在金色的陽光的照射之下,燦爛又好看,彷彿漫畫中走出來的美男子。
宋美心氣呼呼地走到他面前,正想大罵他幾句的時候,他突然向她伸出手。
看着他滿是結痂的手,想罵他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裡。
見她沒有任何的反應,陸葉飛道:“扶我起來!”
“我爲什麼要扶你起來?”宋美心沒有扶他,面色慍怒道。
“姐,我錯了,你就原諒我一次吧!”陸葉飛主動向她認錯。
僅有的火氣瞬間即逝,宋美心深吸了一口氣,抓過他的手扶他起來。
陸葉飛單腳沒有站穩,身體搖搖擺擺地向她傾去,宋美心立即扶住他,他的手隨之環住她的腰,她直接栽入他懷中。
藥水的味道撲面而來,宋美心一陣恍惚,但她很快回過神,一把推開他,他卻緊緊地攬着她的身體不放。
她不耐地擡起頭瞪視他,卻見他將食指放在嘴中間做着噓聲的動作,“你聽,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