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
清冽。
就像是這兩次她被抱入他懷中的感覺一樣。
腦中不受控制的莫名空白,紀微染身體微僵。
厲佑霖自然察覺到了,他只當她是在排斥自己。
“你的裙子……髒了。”別過臉,移開視線,他作勢咳了咳,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提醒。
紀微染回神。
髒?
大腦沒有立即恢復清明,但同一時間,小腹處突然傳來了熟悉的墜痛感,有股熱流更是洶涌而出。
是……
紀微染難得小臉漲紅!
安靜的花園一處,暖暈的燈光籠罩在兩人身上,一瞬間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說不出的怪異。
或許是太過安靜,下意識的,厲佑霖轉頭看了她一眼。
想了想,他再提醒:“南家應該沒有你能穿的衣服,南歡雖然回來了,但我記得她的身形和你不一樣,至於……夏晚,她應該……”
不是沒有和女人單獨相處過,也不是沒有過女人,對這事,也不是沒碰到過,但此時此刻,莫名的,剩下的話他竟然怎麼也說不出口,就像是喉嚨口被堵住了一樣。
他沒說完整,但紀微染懂了。
其實,她也想到了。
無論是南歡,還是晚晚,她都要比她們高,就算勉強能穿,但這種場合,還有記者在,一個不小心,就會比較尷尬,不合適。
何況現在……
“我可以先走。”
“不如我讓人儘快送件禮服來你換上。”
兩人不約而同開口。
而話出口的瞬間,兩人都愣了愣。
四目相對。
紀微染輕眨了下眸。
“不麻煩你了。”回神,她身體轉向另一邊,撥通晚晚的電話,打算和她說一下看看能不能麻煩安排人和車送一下自己。
不想等了很久都沒人接聽。
再打,還是如此。
等了一會兒,她索性撥通江蔓清的電話。
然,同樣沒人接。
她猜想兩人作爲宴會的主角,應該很忙,手機不在身邊也說不定。
紀微染有些懊惱。
是她大意了。
她的例假一向不準,不僅如此,頭一天和第二天,是她量最多也是最疼的兩天,有幾次跟疼的死去活來沒什麼區別,不是沒有看過醫生,但沒什麼用。
她想,早在花店那會兒第一次有些不舒服的時候,她該多留個心眼的。
厲佑霖將她微小的神色變化看在了眼中,大概猜到了什麼。
“你在這等我,我去裡面找人送你先走。”他儘量用自然的語氣提議道,“放心,不會讓記者發現,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說話間,他看着她。
紀微染思考了下,同意了。
畢竟,她現在這個樣子,不適合出現在人前,光是身上的西服,就絕對會引起別人的猜測。
“謝謝。”她開口,聲音有些低。
厲佑霖微微頷了頷首,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轉身朝大廳方向大步走去。
紀微染在原地站了幾秒。
手下意識攏了攏身上的西服,抿了抿脣,她轉身打算去長椅上坐下。
不想才走了幾步,一道大力忽的襲來,死死扼住了她的手腕!
紀微染條件反射就要甩開!
“微染!”
明顯壓抑着生氣的低低聲音響起,氣息不穩。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抱入懷中。
緊緊的,沒有留絲毫的縫隙,赫然讓她有種會被嵌入面前人身體裡的錯覺。
紀微染掙脫不開。
“顧言。”她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無奈和無力,“你放開我。”
“我不放!”
“顧言!”紀微染微的沉下了臉,“我讓你鬆……唔!”
下顎猝不及防被捏住擡起,兇狠的吻隨之落下,毫無章法。
不安,憤怒,懲罰……
種種情緒都被顧言糅合在了這個吻中。
沒人知道,當他終於撇開衆人來找她,看到的卻是厲佑霖將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而她,也沒有拒絕,那一刻,他有多惶恐。
他怕,怕她那句不再喜歡他了是真的,這半年來,他曾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真有那一天,他該怎麼辦。
他不能接受。
但他更不能接受的,是她和厲佑霖的牽扯。
明明當初她被厲佑霖連累得差點聲名狼藉,她怎麼能……
可又當他眼睜睜地看着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以及厲佑霖離開,她還在原地等了幾秒後,他徹底慌了,那種害怕甚至蔓延了全身。
他更憤怒。
所以,他終於沒忍住衝了出來,拉住了她,想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可沒想到,換來的,竟是……
她沒有迴應。
甚至,他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她身上散發出的排斥和生氣。
她……
越是如此,他越慌,越是無力。
終於,顧言吻不下去了。
他鬆開,對上她那雙清冷的眸子時,情緒褪去,他後悔了。
“微染……”懊惱的想要補救,可一時間,他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我……”
紀微染一動不動,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而後用近乎冷漠的聲音說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麼?還是說,你希望以後我都對你避而不見?”
避而不見四個字,堪比一塊巨石,重重砸在了顧言心上,讓他受傷,讓他沉悶,悶到幾乎透不過起來,更是將他從昨晚起就有的喜悅擊碎。
他定定地看着她,呼吸漸漸開始急促。
垂落在身側的一隻手無意識的握成了拳,強壓下心底涌出的那股悲涼,紀微染控制着自己,決絕的轉身離開。
一步,兩步……
顧言望着她的背影,腦中“嗡”的一下就炸開了,心底更是有個聲音在叫囂,不能讓她離開!
他和她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
一個箭步,他衝上前,不顧她的掙扎攥住她的手:“微染!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很重要的話!”
紀微染皺眉:“顧……”
話音未落,她被他一個打橫抱起!
“顧言!”
“微染,我不可能放你走!”
顧言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大步往花園深處走去!
很快,燈光下沒了兩人的身影,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而幾米之外。
厲佑霖單手插在褲袋裡,明明是吊兒郎當的站姿,卻冷的讓人不敢靠近。
他走近。
剛纔,他走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南家有個側門,可以避免讓紀微染被其他看到,於是他想讓她先去那等着,然後他在去大廳找黎曼或是傅繁幫忙送她回去。
沒想到……
“啪嗒——”
摸出打火機,他點燃了一根菸。
仰頭,吐出。
煙霧繚繞,明明滅滅,襯得他的臉變得冷冽逼人。
明明周遭很安靜,可說不上來爲什麼,厲佑霖就是覺得,先前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又來了。
而恍惚間,他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張臉。
“呵。”
厲佑霖忽的扯脣嗤笑了聲。
“嚓——”
有細小的聲音傳出。
厲佑霖神色驀地一凜。
“誰在那?”
須臾。
一張臉從陰影處閃現,繼而變得明朗。
是江聿琛。
厲佑霖勾了勾脣,笑容是一貫的輕佻和吊兒郎當:“今天怎麼說也是江蔓清的主場,你不看着她,跑來這做什麼?不怕她被人勾走了?”
江聿琛走近,沒回答,只是吐出一字:“煙。”
厲佑霖聳了聳肩,把煙遞給了他。
燈光下,兩人一起抽着煙。
“坐在那多久了?”瞥他一眼,厲佑霖漫不經心的問。
江聿琛吐煙,淡淡道:“比你和紀微染都早。”
厲佑霖動作微頓。
那就是說……
江聿琛側眸:“三哥。”
“嗯。”
“她是我爲數不多的女性朋友,也是第一個。”
厲佑霖抽菸的動作一頓。
他當然知道,他說的是紀微染。
“嗯,知道。”低頭吸了口煙,他隨意應道,繼而又笑,“怎麼了?是要跟我聊聊你們成爲朋友的過程?”
江聿琛沒有接茬,而是換了話題:“你知道她身上有什麼閃光點麼?”
“我怎麼知道?”
“很多人說,她和趙綰煙很像,但在我看來,趙綰煙根本比不上她。”江聿琛淡淡的說着,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提及趙綰煙可能會引發什麼,“她就是她,是唯一的紀微染,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替代品……
莫名的,厲佑霖心裡涌出了不舒服,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仍舊漫不經心的抽着煙。
“她看起來很難接近,但真正瞭解她,就會知道她其實面冷心熱,她對人有戒備心,所以很多人都覺得她清高孤冷,但其實,她不過是保護自己,她沒有安全感,她……”
“聿琛。”厲佑霖打斷了他,對上他的視線,“你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四目相對。
江聿琛任由指縫間的煙即將燒到手指沒管。
“三哥,說句不好聽的話,我認識的人中,還沒有人能配的上她,包括我們兄弟幾個,就是顧言,也不行。”無論是他的神情還是語氣,都很淡,淡的讓人以爲他只是在說很平常的話。
但厲佑霖懂,他其實,是在警告。
果不其然。
下一秒,更溫涼的嗓音就響了起來,一一落在了他心頭——
“微染是個好女孩,她和你之前玩過的那些不一樣,從前那些算是誤會,但往後,對她,別有不該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