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爺子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的鐵青，一時間，憤怒和震驚兩種情緒交織着出現，使得他落在桌上的那隻手都隱隱顫抖起來。
“老爺子！”餘叔眉頭狠狠一皺，着急又無奈，“醫生說了，你不能再生氣了，情緒穩定很重要。”
他一邊說着，又一邊對一旁的方伯使眼色。
方伯見狀，愧疚難安的站了起來：“霍老……”
“和你沒關係！”霍老爺子沉着臉打斷他的話，因爲氣憤，胸膛不停的起起伏伏。
“老爺子……”
霍老爺子深深的吸了口氣，他不停的在心裡告誡着一定要冷靜不能動怒，可一想到剛剛方伯親口承認的那些，他實在是……沒辦法不去在意！
他如何能說服自己？
本來清隨昨天的那番話，他哪怕對那個夏晚還是有些不滿的，但到底也是看在清隨的面上準備慢慢接受了，畢竟霍家欠清隨的太多，他的話也有道理，所以如果他真的非夏晚不可，他自然不會干涉。
可現在，他知道了什麼？
他知道了趙老的死真的和夏晚脫不了關係，真的是因爲她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
那是一條人命啊！
她怎麼能……
這樣的品行，他又如何能安心接受？他怎麼對得起綰煙，對得起趙老？
一旦這件事被傳出去，霍家的臉面又往哪擱？旁人又會怎樣議論清隨？
越想，他就越覺得心寒發涼。
“霍老……”方伯一直在注意着他的樣子，見狀，心裡着實難受，“抱歉，我不該跟你說的，都是……”
霍老爺子好不容易暫且壓下的憤怒重新洶涌而出：“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是我主動問你的，你沒有做錯，這些事，你早該告訴我的！老趙他……”
後面的話，他卻是說不出口了。
方伯喉間發澀，眸光說不出的黯淡：“霍老……”
他沒有繼續，而是長長的嘆了口氣，帶着無限的無奈，再開口的時候，他像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氣：“霍老，還有一件事，我想……能幫到我的，如今只有你了。”
“你說……”
方伯定定地看着他：“霍老，不知……你是否還記得當年安城薄家的那位薄意卿？”
薄意卿？
久違的名字一經被提及，霍老爺子的臉色頓時沉如墨汁，沉沉的語調裡，帶着無法形容的不滿：“好好的你提那個人做什麼？”
方伯苦笑：“因爲，夏小姐長得……和那位薄小姐很像，趙老在時，曾吩咐我查一下兩人是不是有關係，可我發現，好像有人在刻意隱瞞，所以……”
“啪——”
餘叔準備倒水的手一抖，杯子立時掉落在地。
不僅是他，霍老爺子也同樣震驚到了極致：“你……你說什麼？！那個夏晚……像誰？和……和誰有關係？”
方伯爲難迎上他的視線：“安城，薄家那位大小姐，薄意卿……”
詭異的沉默在他話音落下的那瞬間迅速的蔓延到了病房裡每個角落。
霍老爺子的嘴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線。
薄意卿……
那個夏晚，竟然和薄意卿長得像？
“霍老……”
“老爺子……”
方伯和餘叔同時出聲。
霍老爺子回神，臉色較之剛纔更加的難看了，一時間，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心底翻滾，好一會兒，他才擠出一句：“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給老趙……一個交代。”
方伯內疚，艱難的動了動脣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是什麼都說不出來，最終也只是無力的點了點頭，轉移話題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會大小姐過來看不到我，該着急了。”
說罷，他準備起身。
“等等！”霍老爺子眉頭緊皺叫住了他，“你告訴我，綰綰丫頭，真的……和厲家那渾小子在一起了？是自願的還是……”
他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落在方伯身上，所以也就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他的爲難，剎那間，他只覺心頭髮澀，那個不願承認的想法越來越清晰。
“綰綰她……”
“霍老。”方伯滿臉苦笑，晦澀的意味不言而喻，“我是看着大小姐長大的……在我心裡，她就是個傻孩子。如今，我也是半個身子埋進土裡的人了，也不知道……還能陪她多久。別的，我都不求，只希望她這一輩子啊，開開心心平平安安就好。”
這番話說話，他的眼眶已失態的微微泛紅，像是想到了什麼承受不住似的，下一秒，他轉身無力離開。
霍老爺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胸口就跟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疼，一樣悶。
是啊。
綰綰那丫頭，比誰都重感情。
可重感情的她，如今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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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餘叔內心的震驚已稍稍平復，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是感慨萬千。
旁人或許不清楚，可作爲跟隨了老爺子幾十年的他，他是知道的，老爺子是真心盼望着趙小姐成爲自己孫媳婦的，甚至當初禮物都準備好了，誰曾想到最後得到的是兩人解除婚約，趙小姐遠走他鄉的消息。
至於當年那位薄家大小姐，他也很清楚老爺子有多不喜，或者說是……厭惡。
但其實，不喜的，又何止單單是老爺子呢。
畢竟當年……
最主要的是，如果那位夏晚真的和薄家大小姐有什麼關係，豈不是……
“咚咚咚——”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隨之一起的，是一道刻意壓低了的聲音。
“霍老先生。”
思緒被打斷，餘叔倏地回神，神色也跟着凝重了起來。
他下意識看向了霍老爺子。
“進來。”
門開，一道人影閃進。
“霍老先生，這是您要查的有關夏晚的最新資料。”來人將一個牛皮袋恭敬的拿了出來。
餘叔心情複雜接過，做主說道：“辛苦了，你先出去吧，晚點我再聯繫你。”
“是。”
幾乎是門被關上的同一時間，霍老爺子明顯壓制着怒意的不悅聲音就響了起來：“拿給我！”
餘叔不贊同的皺眉：“老爺子……”
“給我！”
知曉他的脾氣，餘叔到底還是遞了過去，但擔心他的身體，忍不住說道：“老爺子，聽我一句勸，不管怎麼樣，您的身體最重要。”
霍老爺子沒回應。
身體最重要麼？
他都快被那幫不省心的傢伙氣死了！還談什麼身體不身體？
陰沉着臉接過袋子，他二話不說從裡面抽出東西。
餘叔無奈又着急：“老爺子……”
但很快，他就說不出話了。
只因……
霍老爺子的臉色已不能用難看兩個字形容，那分明是……極度的憤怒！
下意識的，他看向了那個袋子。
那裡面……
“老爺子，您……”
“啪！”
霍老爺子重重將袋子拍在了桌上，剎那間，他只覺心臟不舒服極了，而下一秒，他的呼吸突然就急促了起來。
“老爺子！”餘叔眼見着他情況不對，一顆心當即就提到了嗓子眼，“我這就叫醫生！”
他說着就要按鈴。
霍老爺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搖頭阻止。
餘叔哪裡肯聽：“老爺子，身體可不能開玩笑，你……”
“我沒事。”霍老爺子勉強平靜了下來，沉聲吩咐，“給我喝水，不用叫醫生，不用大驚小怪。”
“老爺子……”
“水。”
餘叔拗不過他，確定他的情況比剛纔好了，才轉身去倒了杯水，而後小心翼翼遞給他：“慢點喝。”
霍老爺子喝了口水，隨即閉上了眼。
“老爺子……”
“你也看看。”
餘叔一怔，明白他是讓自己看查到的最新資料。
猶豫了兩秒，他狐疑的伸手去拿。
而後，他打開。
有照片，也有紙質資料。
不出片刻，餘叔的臉色也跟着難看了起來，到最後，甚至比黑炭還要黑。
“這……”
霍老爺子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那小子昨天的意思分明就是我們要查，就查的全面，不要被人誤導，可老餘你看看，這就是他要我查全面的意思？那都是些什麼東西！連綰綰丫頭都被他們害了！混賬東西！”
因爲太過憤怒激動，他說話的時候，杯裡的水都灑出來了不少。
餘叔連忙接過放到一旁，右手安撫的輕拍他的後背：“老爺子，不管怎麼樣，不能再生氣，醫生的話，您忘了？您不爲自己想，也要爲老夫人着想啊，她萬一知道……”
若是平時，只要提到老夫人，霍老爺子總是能冷靜下來的。
但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氣到，他哪裡還能冷靜？
臉色愈發的難看，他氣不打一處來：“她……”
不想他的話還沒說完，不疾不徐的敲門聲再度響了起來。
“咚咚咚——”
嘴邊的話硬生生被堵住。
霍老爺子本就憤怒，如今聽着敲門聲，只覺煩躁，不等餘叔開口詢問便氣沖沖地吼道：“誰？！”
“爺爺，是我，我和晚晚來看你。”
熟悉的聲音，就像是一把火，將洶涌的怒火燃燒的更旺盛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霍老爺子張口就喊：“帶着你的老婆滾回去！”
話音落下，他氣憤難平，拿過一旁的杯子就扔了出去！
“砰！”
“啪！”
溫水四濺。
“咔嚓——”
同一時間，門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