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宮先生的兒子是與未婚妻蔡小姐生的嗎?”
“只是一段露水姻緣,沒想到會有個孩子,多謝大家的關心。”
夏如水怔在電視機前面,感覺血液都在凝固。
“媽咪,什麼叫露水姻緣?”洋洋不懂,問。夏如水感覺胸口有針在扎,好一會兒才搖頭,“媽咪也不是很清楚。”
不是不清楚,只是羞於啓齒。她和宮峻肆的感情,只是露水姻緣嗎?
門,被人推開,是奉方長。
“夏小姐,宮先生讓我來接小少爺。”
夏如水的心再次被刺了一下。
她以爲宮峻肆至少會爲她澄清一下,表明當年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他說的話,比她說的管用了不知道多少倍。
“夏小姐,您快點吧,如果外頭的人知道您和小少爺在這裡,讓小少爺曝了光,以後……”
夏如水不得不鬆了手。
如果讓人知道洋洋的母親是她,那麼,他的一輩子就完蛋了。
洋洋不肯走,被奉方長強行抱走。夏如水追了幾步,有人過來將她拉住,“從這裡走!”
她回頭,看到的是韓修宇。
她沒想到,最終帶自己離開的竟是宮峻肆以外的人。
韓修宇沒給她說話的機會,領着她從另一條隱蔽的通道走出去。在一個轉彎口,她執拗地停了一下,因爲那頭有兩個人在談論着她的事。
“你們不知道吧,夏如水在醫院的事情可是宮先生的妹妹透露出去的,惡事做多了,遲早有天收,這個宮小姐還真是做了一件大善事。”
“宮小姐不過一個大小姐,能有多大的心機,就算有也沒有這麼大的膽驚動這麼多人吧,而且上頭的哥哥不同意她這麼做,借她一千個膽她也不敢啊。”
“你不會是聽到了什麼吧。”
“我聽說了,宮先生爲了宮氏纔打算棄卒保車的。”
好一個棄卒保車,原來,她只是那可有可無的卒。若真是如此,前段時間宮峻肆的那些溫柔又算什麼?
“快走吧!”
韓修宇面色微微尷尬,而後拉着她迅速消失……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怎麼可能這個樣子!”屋裡,宮峻雅摔碎了一屋子的東西,卻依然無法解除內心的憤怒和悲傷。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所爲最終給他人做了嫁衣裳。把夏如水的去向通知給記者和家屬只是給了韓修宇帶走夏如水的機會!
怎麼會這樣!
叭!
她又摔了一隻杯子。
宮峻肆走進來,冷着一張臉,他也纔剛剛知道,醫院裡圍攻的事是自己這個妹妹鬧出來的。再多的耐心,如今也在她這兒磨滅。
“哥,怎麼辦?怎麼辦啊。”宮峻雅看到他,跑過來拉着他又哭又喊。宮峻肆將她的手扯\開,“愚蠢!”
他沒打她已經算不錯了。
宮峻雅的眼淚登時凝在那裡,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是修宇哥……利用了我!”
終於清醒過來,她用力掐着指頭,由着指甲刺透血肉!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被最愛的男人利用。
她真傻啊!
“夏如水,我要她死,死,死!”她忽然憤怒地吼了起來,張牙舞爪,恨不能把夏如水挖出來給撕了。
宮峻肆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片刻後轉身走了出去。
“吃點東西吧。”韓修宇端着一碗稀飯放在夏如水面前,輕聲道,眉宇裡染着淡淡的擔憂。夏如水看着那精緻的一碗稀飯,竟是一點味口也沒有,滿腦子裡閃出的是走出來時聽到的那些話。
丟卒保車……
她不太相信宮峻肆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內心裡一直以爲自己在他心裡是有地位的,只是他縱容家裡人告發自己,就算在警局裡都不曾去看過自己一眼,而此次出事,他帶走的卻只有洋洋。
她能怎麼想?
“不要多想,吃了東西好好休息一下,放心吧,這裡很隱蔽,沒有人會找過來。”看到她這個樣子,韓修宇的心裡閃過短暫的內疚,但最終還是被另一種心思佔據。只要能把她留在身邊,耍些小手段又如何,他會在以後加倍補償給她的。
夏如水伸手將稀飯移到面前,吃了幾口,還是放下,“我媽她……依然沒消息嗎?”
“……沒有。”遲疑了片刻,他才做出這樣的回答。憂思再次染上了夏如水的眉間,“她到底去了哪裡,會不會……遇到危險了?”
“不會的。”韓修宇扳上\了她的肩,“要相信你母親,她能保護自己的。”
“她……能嗎?”她並不確定,因爲樑慧心並沒有三頭六臂。如今所有人都認定她是爆炸案的兇手,樑慧心只要一出現就會有危險。誰會放過兇手的母親?更何況樑慧心和允修的關係不一般。
“相信我。”韓修宇的眼眸閃了幾閃,不敢對上夏如水的眼,“我會加派人手去找她的,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聽到這話,夏如水的眉宇並沒有散開,依然憂思層層。
“你若不好好休息,樑姨若是回來了定會心疼,怪我沒有好好照顧你的。”韓修宇只能搬出樑慧心來,“你相信我,到明天之前我一定想辦法帶來她的消息。”
他這又是安慰又是保證的,夏如水還能怎樣,只能逼着自己把一整碗稀飯都吃掉。韓修宇臉上終於出現了釋然的微笑,“這就對了。現在,上牀去躺着好好睡一覺,什麼也不要想。休息好了,樑姨就出現在你面前了,如水,等找到樑姨,我就安排你們出國吧。”
“出國?”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回事。她真要離開這個國度嗎?
“是的,出國。”這是韓修宇早就安排好的退路,“現在這種情況,就算你們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留在這裡只會凶多吉少。放心,出國後我會想辦法找到有力的證據,等到所有人都相信你們是無辜的時候再回來也不晚。”
眼下,似乎這就是最好的退路了,她雖然不願意離開卻也不得不承認。
“只是……洋洋呢?”
不僅洋洋,還有宮峻肆,她都要放棄嗎?
“洋洋現在的身份還沒有揭穿,沒有人知道是你的兒子,他是安全的。如水,以後你們有的是時間相處,不急於這一時,聽我的話。”
“……好。”
吃力地,她點頭同意了,儘管心頭亂成一團。
韓修宇扶着她躺下,體貼地爲她蓋好被子,直看到她閉了眼才退出去。他徑直出了門,走到外頭,在離夏如水最遠的陽臺停下,這纔去掏手機,“她同意出國了,出國後我不會再讓她回來,你的威脅已經沒有了,把她母親放了吧。”
“這個女人本不是什麼好東西,爲什麼要放?我還打算明天把她押到人前去接受懲罰呢。”那頭,鄭敏無比陰狠地道。
韓修宇擰了一張臉,“你這麼做試試?不想肆知道一切都是你設計的,連同他的妹妹幹出的那些瘋事都是你指使的就安份點!”
“你……怎麼知道的?”鄭敏一下子慌了神,問。
“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他反問,既而斂神,“如果樑慧心沒有回到她身邊,她是絕對不會願意出國的,那麼你想獨佔肆的美夢也會成空,你自己掂量着來。”
鄭敏咬住了脣角,最後下定決心般點頭,“好,我聽你的,明天一早我就把人給放了!”
韓修宇沒有再說什麼,掛斷了電話。
早晨的空氣格外新鮮,從被人剛剛開啓的窗戶裡涌進來,夏如水舒服地吸了一口氣。昨晚以爲是個不眠之夜,卻沒想到一覺睡到現在。她迷迷濛濛地揉着眼睛,卻還是有些睜不開,一隻手,已經落在了她的額際,輕輕撫摸。
那手涼涼的,十分溫柔。她猛然睜眼,入目的是一張保養得極好的熟悉的臉。
“……媽。”
遲疑了好一會兒她才叫出聲來,眼裡帶着不敢置信。是自己在做夢嗎?
“您……怎麼來了?”她問,暗自裡掐了自己一把,以確認不是在夢中。樑慧心把她的手拉過去,握在掌中,“是修宇把我帶回來的。”
她叫韓修宇修宇,顯盡了親熱,只是夏如水太過驚喜並沒有怎麼注意。
“您去了哪裡,害得我好找。”
聽到夏如水找自己,樑慧心的眼裡涌起了激動的淚花,她以爲此生都只能在夏如水的恨裡度過,沒想到她會關心自己。
“媽只是……發生了一點點小事情,現在,全都解決了。”她不想讓夏如水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有所隱瞞。
夏如水拍了拍胸\脯,“這就好,幸好不是被宮……那些人抓住。”
她在緊急間把要吐出的名字嚥了回去,換成了別的,卻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宮峻肆。自己離開,他竟半點不曾聯繫過,就算她沒有通訊工具,以他的能力,找自己應該不難吧。
樑慧心點頭,“是啊,幸好不是被那些人抓住。如水,媽試過了,想要用錄音讓他們相信你是無辜的,可他們覺得我在造假,唉……”
想到鄭敏那張狂狷的臉,她只覺得心裡泛寒。
“所以,沒有人相信我們了。”握着夏如水的手,又緊了一分,“對不起。”
“您沒有對不起我。”沒有人相信並不是她的錯,自己起碼的是非分辨能力還是有的,“我們出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