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清楚,對於許家來說,嫁出去的女兒是沒有回去的道理,你現在能靠的只有你的兒子!你現在這麼給他製造麻煩,他還會讓你回去嗎?”
“那……這……”許如萍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終於因爲自己的衝動感到後悔起來。
“這也不能怪我啊,我說的是實話。”
“唉,你呀。”看着女兒還是不能完全清醒,許放已經失去了耐心,柱着柺杖往外就走。
“外公!”宮峻雅訕訕地叫着自己的外公,“您就真的不管我們了嗎?我現在連走路都成問題,您忍心嗎?”
許放聽到這話,重重嘆一口氣,“你們啊……”
直到清早,醫院的消息才傳過來,說是徐徵給救了過來,雖然重傷但好歹過了危險期。夏如水繃着的一顆心終於鬆了些。
“吃完飯,我想去醫院看看。”終究人是自己母親所傷的,她身爲家屬有責任去看望。
“好,我陪你。”宮峻肆表態。夏如水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謝謝你。”徐徵度過了危險期,自己的母親呢?昨晚在警察局呆了一夜,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愁眉不展,不由得又嘆起氣來。
“放心吧,一切都會沒事的。”宮峻肆體貼地握住她的肩膀,“我會派最好的律師幫助你母親打官司,爭取不讓她坐牢的。”
“關鍵還是要取得徐家的原諒啊。”
雖然有錢請得起最好的律師,但夏如水還是很清楚現狀。江瑩昨天那麼氣憤,顯然是不打算善罷甘休,還和徐應凡,如果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她的母親刺傷的……她還真不知道怎樣面對他。
“別怕。”宮峻肆把她壓向懷裡,輕輕撫着她的發。她雖然什麼也沒說,但他卻能猜出來。
吃完早餐,二人便去了醫院。
徐徵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但整個人依然顯得很虛弱,鼻孔上還插着管子。江瑩守在裡面,看到二人到來,眉眼一豎要發飆,“你們來做什麼?”
“別誤會,我們只是來看看徐先生。”夏如水態度十分真誠。
“哼!看看他死了沒有嗎?”江瑩對她的敵意依然沒有減損。
“江瑩!”徐徵在牀上呼了一聲,打斷了她。他吃力地擡起一點身子,“我已經沒事了,你們坐吧。”
他的態度讓夏如水吃驚。
在這種情況下,身爲受害者的他不該和江瑩一樣,對他們的到來表示憤怒嗎?
“對不起,我媽她……”夏如水立直身子,真心道歉。
徐徵的臉卻一暗,頓時失去了光芒甚至不敢看夏如水,“這件事不是她的錯。”
“啊?”
夏如水以爲自己一定聽錯了。
“都是我的錯,她刺我這一刀我認了。”
“徐先生……”她覺得徐徵一定是給痛糊塗了,纔會說這樣的話。而徐徵早已轉臉來對宮峻肆,“宮總,可以單獨談談嗎?”
“可以。”宮峻肆拍了拍夏如水的肩膀,“先到外面等等吧。”
夏如水不解地看向徐徵,不明白他爲什麼只留下宮峻肆。宮峻肆推了她一把,她這才慢慢的走出來。
過道另一頭,徐應凡坐在輪椅上,朝這個方向而來。看到徐應凡,她更加無地自容,很想藏起來,但最終沒有這麼做。
“徐應凡。”她走過去,輕輕地打招呼。徐應凡看到她,不由得眯起了眼,卻並沒有開口責怪什麼。
“對不起,你父親……”她主動認錯。
徐應凡卻“呵”一聲冷笑了起來,“夏如水,一定要把我整得狼狽不堪,你的心裡纔會舒服一點嗎?”
“什麼?”她沒理會透他的話。
徐應凡已經把臉偏在了一邊,“對不起你們家的人是我們,你們沒有任何過錯,如果覺得這樣做已經解氣,那麼,你可以走了。”
“解氣?解什麼氣?”
她給弄得越發糊塗。
“夏如水,你夠了沒有!”徐應凡的臉上卻顯露了憤怒,“我加上我父親,還不足以償還欠你們家的嗎?”
“你幾時欠我們家的?你說的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徐應凡把臉狠狠地撇在了一邊。要他親口說出那些真相來嗎?他做不到。
“如水。”在夏如水還要追問的時候,宮峻肆從裡頭走了出來,叫住了她。他並沒有看徐應凡,而是直接走過來牽住夏如水的手,“我們走吧。”
“可是……”夏如水看一眼徐應凡,還想問得詳細些。
“走吧,去看看你母親。”
聽到說要去看樑慧心,夏如水終於不再堅持,跟着宮峻肆走了出來。
“徐徵跟你說了什麼?”上了車,她終於忍不住問出來。宮峻肆握住她的手,眸光裡看不出情緒,“他不會找你母親的麻煩,也不會告她,你母親馬上就可以跟我們回家了。”
“真的?”
她根本沒辦法相信事情就這麼輕易解決了。整件事就像一個謎,搞不清楚樑慧心爲什麼要去刺徐徵,徐徵爲什麼放過她。
不過,徐徵不追究自己的母親卻是大好事一件,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母親。
因爲徐徵不追究,樑慧心馬上被放了出來。看到樑慧心,夏如水迅速跑了過去,“媽,您沒事吧。”
“我沒事,這是……怎麼回事?”對於自己這麼快就被放出來的事,樑慧心也感到驚訝。
“徐徵說不追究了。”夏如水道,注意着她的表情。樑慧心果然變了色,整個人都處於震驚而茫然的狀態,“他……不追究?”
“是啊,他不追究了。”
這個消息卻並沒有讓樑慧心開心起來,反而越發顯得沉重。
“媽,您怎麼了?”她忍不住問,“還有,您爲什麼會去找徐徵又爲什麼……”
“不要問了!”樑慧心迴應得有些粗魯,之後便一聲不吭地邁步走了出去。夏如水摸不着頭腦,只能求助般看向宮峻肆。宮峻肆走過來,將她摟了摟,“你母親心情不是很好,暫時不要打擾她。”
“好吧。”雖然還有疑惑,但她還是決定給樑慧心一點緩衝的時間。
樑慧心上車後,一直沒有說話,閉了眼彷彿陷入某種痛苦的回憶當中。夏如水不時去看看她,卻完全不知道如何和她溝通,只能儘量減少存在感。
他們把樑慧心直接送回了家裡。樑慧心也不留人,自己進了房。
夏如水擔憂地看着她,“我媽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我覺得她有什麼瞞着我。”
“她瞞着你,應該是不想你像她一樣痛苦,相信她,一切都是爲了你好。”不能直接說出那件事,他只能如此隱諱地表達。夏如水看看他,“連你都在幫她說話,那天她對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走吧。”
樑慧心不希望她知道,他便暫時不能說出來。
雖然把樑慧心送回了家,但夏如水根本放心不下,不得不叫人處處盯着,生怕她出了什麼事。盯着的人說樑慧心不怎麼吃東西也不怎麼睡覺,一個勁地發愣,讓她擔心不已。
不過,第四天,樑慧心卻突然來找她了。
“帶我去宮宅吧,我想去看看宮老爺子。”
“看爺爺?”夏如水吃了一驚,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去看宮儼。但看到她一張憔悴的臉,沒敢再說什麼,帶着她去了宮宅。
宮宅後院,最爲安靜之所,小純正陪着宮儼在曬太陽。自從上次住院回來後,宮儼的身子又差了一截,但頭腦卻比以前清醒,甚至還能想起一些從前的事情。
“爺爺。”夏如水走過去,輕輕叫一聲。宮儼看到她,咧嘴笑起來,搖着手跟她打招呼,示意她過去。夏如水還未來得及走過去,樑慧心已快一步跑到他面前,叭一下子跪了下去。
她的行爲把夏如水嚇了一大跳,連小純和宮儼都是一副愣愣的表情。
“老爺子,我該死。”樑慧心低聲道,眼淚叭叭地滾了下來。如果不是她執意要報仇,也不會招來允修,更不會給宮家帶來那樣大的災難。宮氏被炸,宮儼的兒子被炸死……樑慧心此時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抵消那份深重的罪惡感,只有跪在那裡聲聲哭泣。
“媽。”夏如水去拉她,她卻怎麼也不肯起來。
“您這是怎麼了?”早知道她的情緒會如此之激動,自己便不會帶她過來了。
樑慧心只是一聲接一聲地說對不起,用力把額頭磕在地上,根本不管是否會傷到自己。夏如水擔心她出事,不得不把小純叫過來一起扶起了她。
“媽,您這樣子會嚇壞老爺子的。”她低聲提醒着,希望樑慧心能夠正常一些。樑慧心壓抑地哭了一陣,終究被夏如水拉走。她捂着臉,無法面對任何人,手握在夏如水的臂上,緊之又緊。
“對不起,對不起。”她喃喃自語,不停地重複着這一句。夏如水擔心至極,理不清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好不容易纔把她弄上車,夏如水憂心忡忡地看着她。她不肯說發生了什麼,自己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把樑慧心送回了家,卻不敢離開。從宮家回來後,樑慧心哭了一陣,而後便坐在牀上發愣,也不肯說話,更不吃東西。夏如水把好話說盡,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她都快急出眼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