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經理名叫白亮,人若其名,往再多的男人堆裡一紮,總是能讓人眼前一亮。然而也是他的“亮”,給他帶來了極大的不幸。父親幫他算命,說他命犯桃花,若不收斂,必有“桃花劫”。
命中註定的東西,是福是禍,終將面對。
白亮始終在美人堆裡周旋,直至和自己婚後不久的苒苒,在那夜的爭吵之後,像一隻輕盈的鳥兒,縱身飛下陽臺,飛出了他的生活,他才認真思考自己,痛定思痛,是自己害了溫柔體貼、性情偏執的苒苒,白亮決定從此單身,離羣索居。
苒苒去世後的十二年裡,白亮抵制住了身邊衆多女人的**,他的心裡,始終裝着眼神幽怨、氣質高雅的愛妻苒苒。
十二年後的某個晚上,受邀去參加市委宣傳部主辦的一臺迎新晚會,舞臺上那個彈奏《藍色多瑙河》的女人,讓他冰凍已久的心泛起了漣漪。那身姿、那眼神恍若捨棄了畫畫,改彈鋼琴了的苒苒。她纖細的手指在琴鍵上撥弄出的音符,一層層剝離着白亮塵封已久的心。
下來打聽到寒寒是單親媽媽後,白亮向他發出了強烈的攻勢。
這天,恰逢週末,等白亮從撲朔迷離的夢中醒來,滿屋子已是陽光燦爛,塵埃在光線裡歡快地飛舞着。白亮伸出一隻腿,試圖去踢開那些肆無忌憚地狂歡着的塵埃,結果發現自己如女人一樣的光滑細膩的皮膚,呈現出極富質感的光澤。他順勢掀開被子,在牀上沐浴起日光浴來。陽光如水,溫暖地撫摸起他的全身,一種強烈的感覺在他的身體裡膨脹了起來。
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難得的週末,不會是又要去見什麼客戶吧,拿起電話,寒寒!
“懶蟲,還沒起牀吧?”寒寒的聲音充滿磁性,把白亮的耳朵吸引得緊貼手機。
“你在哪裡?”白亮從牀上坐了起來。
“你家樓下,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總得慶祝一下吧?”今日的寒寒特別地柔情。
這女人告訴一遍就記得自己的生日,有戲!白亮有些感動,自從母親去世後,能記住自己生日的女人不多。他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匆匆趕到了樓下。
寒寒的穿着一如既往地有品位,粉藍色短袖針織衫套着一襲白色的長裙,裙襬在早晨的春風裡盪來盪去,整個人看上去淑女而又俏皮。
“去哪裡呢?”白亮目光茫然雙手插在褲兜裡,面部清新干淨。
“你拿主意,你去哪我跟着去哪,別忘了你是壽星。”意外地,寒寒主動挽住了白亮的手臂。
可是去哪裡呢?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對於白亮來說,它的外表它的呼吸甚至五臟六腑全都熟悉得勝過女人的身體。城市對於他而言就是虛情假意的嬌媚和故作姿態的囂張,沒有任何的新鮮和刺激感。
看到白亮六神無主,寒寒眉毛一揚,“要不今天不動車子,不妨就在大街上做點搗蛋事,尋尋刺激?”寒寒的孩子氣又來了。
白亮看着她在陽光下仰起的臉,精神頓時上來,“走!”
他們擠上了公交車,週六的公交車特別地擁擠,在摩肩接踵的人羣裡寒寒掏出了自己的口紅,在一位有些紳士風度的男子穿着的米色褲子上,隨着車輛的搖擺輕輕地畫了兩個好大的圓圈,男子下車的時候,他的屁股上像戴着一架紅色的眼鏡框。然後她事先在自己的手掌上描摹了一個濃重的脣印,在下車的時候,她看準了一個頭髮梳得油光水滑、看着像個老色鬼的傢伙,她突然用手掌覆蓋了一下他的臉。“老色鬼”還以爲這個漂亮的女人在挑逗他,滿意地擼了擼自己的頭髮,臉上的脣印在透過車窗的陽光裡異常地顯目。
走在大街上,想起剛纔的惡作劇,寒寒笑的前仰後合,白亮也被這個孩子氣的女人逗得哈哈大笑。街上的人朝着這對歡笑的男女投來不可思議的眼光,他們全然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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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們逛了許多玩具店和服裝店,白亮給寒寒買了一套飄逸的長裙和一隻價格便宜的瑪瑙手鍊,寒寒卻固執地買了一大隻毛茸茸的黑熊給白亮當生日禮物。
在一家設備簡陋的小吃店裡,寒寒要來兩碗涼麪,稀里嘩啦地吃完之後,他們卻故意不付錢,隨着擁擠的人流逃出了小店。白亮覺得,那可是他有生以來吃過的最刺激最美味的一頓午餐了。
接着,他們又去了動物園,寒寒說她討厭那些只會睡在籠子裡曬太陽的食肉動物,它們在人類強大的威懾力下,完全失去了自己該有的本性,比起獅子老虎,她更喜歡那些滿地尋食的山雀,山雀在依靠自己的能力獲得該有的生存空間和自由。白亮被眼前這個像山雀一樣的女人逗得只顧呵呵地笑過不停。
他們在動物園的兒童樂園裡坐過山車,乘太空仿真船,直到玩得像兩隻喪失了鬥志的小公雞,才疲憊不堪地從動物園裡走出來,意志消沉地走在大街上。
“我媽和白經理。”眼尖的錢楊看見了自己的媽媽正挽着白經理的手臂向着他們走過來。
七個孩子跑向白經理和寒寒,要他們請客,白經理當然爽快答應,倆個大人帶着一羣孩子熱熱鬧鬧地走進了一家麥當勞店裡。
一邊吃着漢堡,楊術問道:“白叔叔還記得我嗎?”
“有些面熟,我們在哪裡見過嗎?”今天白經理的語氣特別地和藹。
“那天在你們廣告公司門前,我們向您打聽一個叫白茂林的阿爺,還記得嗎?”趙裕問。
“哦,想起了啦,想起了啦!那天特忙,沒仔細告訴你們,怎麼說,找到他了嗎?”白亮有些誇張地敲着自己的腦袋問。
“找是找到了,可他不願意幫助我們。”趙裕繼續回答。
“幫助你們?不是說讓他參加什麼同學聚會嗎?”白亮被弄得有些糊塗道。
“其實,我們是想找到他讓他幫我們破咒。”見白經理滿臉疑惑,楊術接着把袁雷腦癱的事再說了一遍。
“破咒治療腦癱,不會那麼玄乎吧?”聽完楊術的敘述,白亮感到很荒唐。
“試總比不試要好,袁雷先天性的腦癱在醫學界已經認定無望治療,你就幫幫他們吧,白亮!”寒寒開始幫着孩子們說話了。
“可是,我和我爹就是因爲他老做那些邪門的事才鬧的關係不和,現在我又讓他老人家來做這事,這不出爾反爾嗎?”白亮攤開雙手做出一副很爲難的樣子。
“可是,他是你的兒子,怎麼就見死不救呢?”冒失的魏小宇一出口,嚇的一羣人面面相覷,緊張地用吸管攪拌着面前的可樂。
“我的兒子,此話怎講?”白亮更是如墜雲裡霧裡,頭上冒出了虛汗。
“喏,看看他長得像您嗎?”楊術見事情也被魏小宇捅破,隨手掏出早已準備好了的袁雷的照片,遞了過去。
“像是像,可我怎麼……怎麼就活生生地從天上掉下來個兒子了呢?這簡直天方夜譚!”白亮開始用紙巾擦起頭上的汗珠來。
見白亮還是不明就裡,楊術只好再把明芳阿姨的照片遞了過去,“這人您總算認識吧?”
看了明芳的照片,白亮沉默了,他同時有些擔憂地看了看一直看着他的寒寒。
寒寒看出了他的擔憂,她語氣溫柔地說:“白亮,其實,那是你的過去,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的現在,救了袁雷,也不會影響到你的生活,同時我會更看重你,不是嗎?善良纔是一個人最能吸引對方的品質。”
聽了寒寒的話,白亮似乎深受感動,一個勁地說,“我幫,我幫,就算袁雷不是我的孩子,我也幫。”